《大越国民男神》南方赤火

9、进击的怪兽

　　当然李恒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此次征越可谓阵容强大，蒙古大军海陆并进。陆路上，是李恒辅佐脱欢进军。而海路方面，则是右丞相唆都和将军乌马儿负责。这两位在我的小说里也有提及。唆都是攻宋战将，他的名字多次出现在南宋最后的军事记载中，可谓双手沾满了宋人的鲜血。顺便提一句，1276年文天祥被扣元营时，唆都也曾在场，并且两人进行过不止一次对话与舌战。文天祥的《指南录》里对此有详细记载。

　　至于乌马儿，又是一个在越南历史上比在《元史》有名的。读过小说的读者已经知道他为啥那么有名了。

　　总之，脱欢身后三个男人，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厉害。这样强大的阵容，简直是送分题嘛。

　　脱欢不负众望，势如破竹地开进了越南国门，1284年底就攻占了越南永州，大败陈国峻的部队。陈国峻在亲兵保护下退到了万劫。1285年正月，乌马儿从海路进攻，大败陈朝军队。不久，唆都出其不意地从南方登陆，直逼越南腹地。

　　这简直是四面开花，送到脱欢营帐里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脱欢大约觉得这经验太好挣了。

　　在元军痛扁越南军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乌马儿俘获了一批越兵，搜身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些人的胳膊上都刺着“杀鞑”两个字。

　　乌马儿认识汉字不？就算他不认识，也会有人立刻把这两个字的意思告诉他。乌马儿当即炸毛了。奶奶的，老子不做套马汉已经很久了，凭啥看不起我？也许刚打完胜仗肾上腺素还在高涨，看着手下士兵们的鲜血还溅在土地上，乌马儿冷静不下来。管我们叫野蛮人？那我就野蛮一个给你们看。

　　虽然说我们蒙古开展精神文明建设，不屠城已经很久了，但这儿天高皇帝远，谁管得着我。

　　这批俘虏冤枉啊。虽然不说汉话，可是国家是通用汉字的。当然大约只有贵族们接受过读写汉字的教育，这些底层的士兵，谁知道这俩方块字什么意思。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坑了。当初是谁提的刺青的主意？

　　没机会问了。当时还没有国际法约束善待战俘。乌马儿一声令下，这些可怜的士兵通通脑袋落地。

　　惨案震惊越南国内外。越南人从此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陈朝甚至颁布法令，禁止军士文身。也不知是不是受这件事的刺激。

　　*

　　这边陈朝军队各种被花式吊打，陈国峻躲到了丛林里，每天戴个树枝冠儿穿个迷彩服，吃糠咽菜睡帐篷，还要时不时的转移逃跑，日子不好过啊。

　　别人问他：主帅，咱咋办？

　　陈国峻摸着下巴，嘴角浮出微笑：“去给我找点茶叶冲冲，别打扰我写文章。”

　　他在写什么？一部集他毕生经验和智慧的《兵书要略》，分发给战士们，要求大家认真学习领会精神。此外还撰写了一篇檄文，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蒙古侵略者，鼓舞己方的士气。

　　你还别说，这篇檄文确实可圈可点。通篇是中国的典故（越南兄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历数中国古代名将的英雄事迹，然后将蒙古蛮夷的祖宗十八代一通臭骂，点明蒙古法西斯的非正义事业必将被历史所抛弃。

　　可以看出来，这时候的越南人还是自诩“中华正统”，对蒙古人的态度还是“蛮夷”。檄文写得十分有文采，有兴趣可以找来看看。

　　这边陈国峻淡定着，身边的小兵却不淡定了。过了几天，他的副将啊参谋啊也都不淡定了。再过几天，帐篷里来了另外两个迷彩服，进门就说：“兴道王啊我们受不了了，要么，咱还是投降？”

　　这俩人谁？上皇陈晃和他儿子陈昑。俩人拿着望远镜，透过丛林里的树叶，看到了黑压压黄蜂一般的脱欢大军，怂了。

　　陈国峻放下笔，叹了口气，用哄小孩的语气慢慢哄：“陛下仁德啊，考虑到战争使国内生灵涂炭，这才有了投降的想法。可是投降了，蒙古人就能放过我们吗？再说我们现在也还没到轻言失败的时候。上次那个火龙果杀手兀良合台来的时候，陈煚老爷子不也穿过迷彩服睡过丛林帐篷吗？到后来，还不是大摇大摆的光复首都回去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退一退不要紧，你们不要太放在心上。”

　　说完了软话说硬话：“要想投降，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先断臣首然后降）。”

　　陈晃父子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然而立刻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兴道王啊，你那20万人马，这几场仗下来，还剩多少？”

　　陈国峻掰着指头数了数，依然不慌不忙地说：“大概，还有，几千？”

　　对面两个人直接没声音了，您老人家，这可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吧？

　　陈国峻不得不和他们耐心解释：“眼下咱们的军队减员得厉害，但是两位别急，援军是一定会到的。”

　　这下陈晃父子俩喜出望外：“援军？在哪儿？什么时候来？”

　　陈国峻走出帐篷。潮湿的空气。水滴顺着丛林的树叶，落到他的鼻子尖。地面上的阔叶植物丛中，若隐若现的花苞正在生长。

　　他微微一笑，说：“夏天。”

作者有话说

　　陈国峻《檄将士文》，来来大家学习一下
余常闻之，纪信以身代死而脱高帝，由于以背受戈而蔽昭王。豫让吞炭而复主雠，申蒯断臂而赴国难，敬德一小生也，身翼太宗而得免世充之围；杲卿一远臣也，口骂禄山而不从逆贼之计。自古忠臣义士，以身死国，何代无之。设使数子区区为儿女子之态，徒死牖下，乌能名垂竹白，与天地相为不朽哉。汝等世为将种，不晓文义，即闻其说，疑信相半，古先之事姑置勿论，今余以宋鞑之事言之。王公坚何人也，其脾将阮文立一云山立又何人也，以钓鱼琐琐斗大之城，当蒙哥堂堂百万之锋，使宋之生灵至今受赐。骨??多改切兀郎何人也，其脾将赤脩思又何人也，冒瘴厉于万里之途，獗南诏于数旬之顷，使鞑之君长至今留名。况余与汝等生于扰攘之秋，长于艰难之势，窃见伪使往来，道途旁午，掉鴞乌之寸舌而凌辱朝廷，委犬羊之尺躯而倨傲宰辅，托忽必烈之令而索玉帛以事无已之诛求，假云南王之号而揫金银以竭有限之傥库，譬犹以肉投馁虎，宁能免遗后患也哉。余常临餐忘食，中夜抚枕，涕泗交痍，心腹如捣，常以未能食肉寝皮，絮肝饮血为恨也。虽余之百身高于草野，余之千尸裹于马革，亦愿为之。汝等久居门下，掌握兵权，无衣者则衣之以衣，无食者则食之以食，官卑者则迁其爵，禄薄者则给其俸，水行给舟，陆行给马，委之以兵则生死同其所为，进之在寝则笑语同其所乐，其是公坚之为偏脾，兀郎之为副贰，亦未下尔。汝等坐视主辱曾不为忧，身当国耻曾不为愧，为邦国之将侍立夷宿而无忿心，听太常之乐宴飨伪使而无怒色，或斗鸡以为乐，或赌博以为娱，或事田园以养其家，或恋妻子以私于己，修生产之业而忘军国之务，咨田猎之游而怠攻守之习，或甘美酒，或嗜淫声，脱有蒙鞑之寇来，雄鸡之距不足以穿虏甲，赌博之术不足以施军谋，田园之富不足以赎千金之躯，妻孥之累不足以充军国之用，生产之多不足以购虏首，猎犬之力不足以驱贼众，美酒不足以沉虏军，淫声不足以聋虏耳，当此之时，我家臣主就缚，甚可痛哉。不唯余之采邑被削，而汝等之俸禄亦为他人之所有；不唯余之家小被驱，而汝等之妻孥亦为他人之所虏；不唯余之祖宗社稷为他人之所践侵，而汝等之父母坟墓亦为他人之所发掘；不唯余之今生受辱，虽百世之下，臭名难洗，恶谥长存，而汝等之家清，亦不免名为败将矣。当此之时，汝等虽欲肆其娱乐得乎。今余明告汝等，当以措火积薪为危，当以惩羹吹虀为戒，训练士卒习尔弓矢，使人人逄蒙家家后羿，枭必烈之头于阙下，朽云南之肉于藁街，不唯余之采邑永为青氊，而汝等之俸禄亦终身之受赐；不唯余之家小安床褥，而汝等之妻孥亦百年之佳老；不唯余之宗庙万世享祀，而汝等之祖父亦春秋之血食；不唯余之今生得志，而汝等百世之下芳名不朽；不唯余之美谥永垂，而汝等之姓名亦遗芳于青史矣。当此之时，汝等虽欲不为娱乐得乎。今余历选诸家兵法，为一书名曰《兵书要略》，汝等或能专习是书，受余教诲，是夙世之臣主也；或暴弃是书，违余教诲，是夙世之仇雠也。何则？蒙鞑乃不共戴天之雠，汝等既恬然不以雪耻为念，不以除凶为心，而又不教士卒，是倒戈迎降，空拳受敌，使平虏之后，万世遗羞，上有何面目立于天地覆载之间耶。故欲汝等明知余心，因笔以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