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蹲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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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西风”是一家高级会所，门口的灯红红绿绿的，挺打眼。就连露天停车场也显得十分豪华，栅栏保安的排排站。
赵清临把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这里的路灯相比“昨夜西风”的门口，可谓有些惨淡。他耳朵里塞着耳机，狂暴的音乐声浪翻滚咆哮着冲进耳蜗里，打着回旋，冲得人倍儿精神。
今天这出租车是问老瓜借的，不然赵清临平时的代步工具就是双轮滑鞋，今天是非车不可了。
一想到从小被送走的妹妹有可能在这种地方上班，他就觉得有些膈应。不是说在这里上班怎么了，而是觉得她不如想象中过得如意。
赵清临喜欢一步一步踏得踏实，所以第一次认出来的时候不敢贸贸然上前去认人。这会儿守在这会所门口，也就是想看他妹妹平时都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而已，今天比较有空。
真像个变·态。赵清临自己想着，嘴角漾开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变·态就变·态吧，总不能一上去就提溜着人领子跑吧。
“昨夜西风”门口灯影幢幢，影子相互依偎着。赵清临摘下耳机，伸手摁下了车窗。他能听见几个男人说着话，但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他仔细盯了好久，发现走出来的人呢里面没有女生，所有重新上了车窗，把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音乐爆炸一样地灌进耳朵里，在耳蜗深处炸开了一朵花，强烈的节奏感使得他肢体几乎跟着就要摆动起来。突然，一个黑影笼下来，遮去了昏黄的路灯光，车后座的门被打开，紧接着，车身重重地一沉。
趴在车窗外面的人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是交代着什么事情。赵清临把头往后一仰，看见车后座上仰躺着个人，阖着眼睛，一定绒线帽拉得很低，几乎罩住了眼睛。
赵清临“啧”了一声，转了回来，摇下了车窗，“不好意思，今儿车有人定了。”
“谁定了，我出双倍。”那个人说。
“不是钱的问题，这不合适。”赵清临说。
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从皮夹子里抽出了五张一百的递给他，“大同北锦绣小区。”
“啧，”赵清临锁起了眉头，“真不是钱的问题。”
估计是看他的车迟迟没有开走的原因，那边的人堆里又走出一个人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和善。他把头伸进赵清临的车窗里，看着摆在车台上的执照念了出来：“赵……瓜？”他直起身来，“赵瓜是吧？你知道他是谁吗？”伸手指了指车后座的人。
赵清临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声音沉沉，“不知道。”
车后座上的人猛地抬了一下头，盯着赵清临的后脑看了很久，在收回视线的前一刻，与赵清临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
车后座上的那个人原本坐得还算笔直，现在干脆把身子一歪，直接躺在车后座上，说了声：“开车。”简单短促，清晰有力。
赵清临能听得出来这个人没有喝醉。
但是车窗外面那两个人似乎并不这么想。后面赶来的那个趾高气扬地把手插在口袋里，直起身来瞥了赵清临一眼，“他可是……”
是谁他没说出来，因为原先趴在车窗上的那个人伸手拦了他一下。
“开车吧，他喝醉了，你安全地把他送回去。”原先趴在车窗上的那个人又强调了一边，“大同北锦绣小区。”说完又拍了拍车壳。
赵清临简直想下车揍人。他转头看了看“昨夜西风”的大门，但实现被他们一群人当得特别严实。又忖了一会儿，他发动了车子，发动机的声响简直大得难以忍受。
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之后，赵清临把车停到了路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摘了耳机，输入了“大同北锦绣小区”这个地方，开了导航。
车后座上的人似乎睡得熟了，竟然连他停下来也都不知道。这才开出来没多久，这货肯定是装的。赵清临心里想着。
“小哥，”赵清临叫了一声，“你……你能不能……”别躺得那么妖娆……但是他并没有叫出口，似乎真的睡得很熟了。
随便在出租车上都能睡着，肯定是装的。赵清临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觉得那家伙眉清目秀的，还挺好看。但是好看的人一般都挺不靠谱，除了他自己，如此正直。
赵清临想着，松手整了整衣领，嘴角漾开一小丝自恋的微笑。
然后他就又往回看了一眼，重新发动了车子。
街上的路灯一束一束地闪过，昏黄黯淡是黑夜的主题，似乎在猛力吞噬着什么。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夜市街上的摊子也收得差不多，车辆只有疏疏落落的几辆，车速开得飞快，估计是司机急着回家。
赵清临稳稳地开着车，车后座上突然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你不是赵瓜吧？”
赵清临被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车座上弹了起来。他慌忙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讷讷地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
他迟疑地问出了口，“你、认识老瓜？”
“老瓜？”
“看来你不认识。”
“……”
车里又恢复了沉默。车后座上面的人突然侧了侧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下，一双大长腿蜷到了肚子前面，整个身子弓成了虾米。赵清临觉得只要自己一踩刹车，他就能从车后座上滚下去。
“他们说你喝醉了，”赵清临觉得车里安静太过，车后座上的那个人窝成那个样子，他也没好意思开老瓜的音乐吓人家。
那个人没有出声，甚至连动作都没有一个。
又睡着了吗？赵清临嘀咕着，看着前面的路况还好，就反手伸过来在那个人眼前晃了两下。
没反应。是睡着了。估计把他卖了他都不知道。赵清临心里想着。
车上了高架，没过一会儿又下来。赵清临平时就是个路痴，除非走上几十遍的路，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会儿高架弯弯绕绕的，没一会儿就把他给绕傻了，赶紧就把车停到路边，掏出手机查导航。
“我靠！”赵清临小声骂了一句。定位显示他现在正在同往郊区的路口，离市区得有四十分钟的车程，离锦绣小区就更别说了，刚好在正相反的地方。
赵清临又查了一下，开了语音导航，跟着导航左拐右拐的，终于感觉离市区更近了一点。他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心想老瓜也是不容易，每天开着这出租在这城市里窜来窜去的，挺费脑子。
还没等他感慨完，手机突的一闪，关机了。关机的图案十分唯美，还打了几个漂亮的圈儿才引入手机屏幕深处，最后突的就暗掉了。
赵清临几乎就要仰天长叹一声“天要亡我”。他想把车后座上的人叫醒，然后让他去搭别的车。但是车后座上的人睡得还挺安稳，就是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估计是被冻着了。
想着，赵清临揪了揪衣服的领口。确实是有点儿小冷。于是一咬牙还是开了暖气。
老瓜这人有点抠，今天傍晚找他借车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口舌，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就差抵押身份证了。这会儿开了他的暖气，被他知道估计得跳脚。
赵清临“啧”了一声，转头又看了看车后座上的人。怎么能有人睡得这么死呢！转回头来又摸了摸手机，后来干脆下车看了看四周，景色挺好，就是没一个标志性建筑物是他认识的。
赵清临回到了车上，轻轻地带上了门。他仰头的时候无意扫了后视镜一眼，发现镜子里又一双晶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差点吓得把车盖给顶穿了。
“你……”赵清临惊愕未定，抬手揪了揪额前的碎发，“你起床了？”
这话问得有点奇怪，好像他专门就等着人家起床一样，啧！
车后座上的人嘴唇挑了挑，“到了？”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赵清临感觉耳膜一阵躁动，那人的声音像是鼓点一样，一下一下的，特别好听。明明只有两个字，赵清临却回味了良久。
“这是哪儿？”那个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着又说了一句。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有点水色，在昏暗的车内显得可怜兮兮的，像是半含着眼泪一样。
赵清临盯着他的眼睛又看了很久，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人强压下的唇角的弧度，有些愣神。
“我是不是特别好看？”那人问了一句。挺正经严肃的，但是赵清临明显是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目光，手也不知道要怎么放。
“不好意思，我，”赵清临原本想道歉的，但是眼神又和那人的目光发生了撞击，于是他赶紧又别开头，“我迷路了。”
“没关系我已经报警了。”那人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
“那就好。”赵清临说，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你说你干嘛了？”
“报警了啊。”那人摊了摊手。
完了完了，赵清临转回了身子，觉得心有点累。特么迷路迷到了要报警的程度，是不是没救了这！
伟大的人民警察最终来带回了他这只迷路的小羊羔，还执意要等家人来认领他，省得一会儿又迷路了还得再报一次警。
赵清临特别想说警察先生你错怪我了，要不是拿货，我怎么可能敢麻烦人民的公仆啊这尼玛！
最终是老瓜来认领他了。老瓜的号码他倒着背都能背得出来，太熟了。
老瓜一进来，就指着边上低头玩手机的人对着赵清临说，“就是这崽子？”
赵清临“嗯”了一声。
老瓜撸了撸袖子，看样子是要动粗。赵清临连忙拉住了他，嘶着声音说：“干嘛干嘛？这儿可是警局！”
但是声音再小，那人也还是抬起了头。老瓜被赵清临拉住的手也猛地抽搐了一下，眼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简……简时？”
是个肯定句，简时。
赵清临也跟着愣了愣，简时，这名字无比熟悉。他忍不住转头再去打量了他几眼。
简时站直了身体，把手机顺手塞进兜里，连手也插了进去。他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眼球很黑，里面似乎翻滚着浓浓的情绪，直直地盯着老瓜。
老瓜扯了扯赵清临，示意他要走。赵清临刚想说什么，警察就又过来了，确认了老瓜的身份证之后，又像赵清临确认了一遍，确定两个人是认识的，才同意放行。
赵清临全程囧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直低着头。他觉得迷路迷得要报警这事儿实在挺丢脸。
简时悄无声息地扫了他脑瓜子一眼，嘴角又扬起了一抹微笑，眼里依旧有浓浓的情绪在翻滚，但又似乎和刚才的不太一样。
“赵瓜，”简时叫住了老瓜，“我们聊聊。”
老瓜一个瑟缩，手上抖得很厉害，盯着地面不知道要怎么办。
赵清临还没从窘迫中出来，还有点儿懵。简时手上微微蜷了一下，终于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轻很轻地两下，语气还是那种半嘲讽半严肃的口吻，“你先等一等。”
那警察见简时要走，赶紧上来，十分恭敬殷勤地把他送到了门口。简时也点头寒暄了几句，看样子还挺熟络。他回头对老瓜说，“门口花坛边上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蹲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