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爱故生忧》血漠大王

3、惆怅明月隔天涯

　　【楔子】
　　江南的七月，我最终还是负了你。
　　【一】
　　我十九岁那年，认识了忻裳，在江南的七月。
　　她长舞一歌，引得众人喝彩。
　　我坐于船尾，看她一身粉衣，舞姿翩若惊鸿。腰间的佩环因舞姿的摆动而叮叮作响，她笑声如铃，闪烁的眼睛中带着俏皮和可爱。
　　粉衣摇摆在风中，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拍手叫好。女子身抱琵琶，琴音如潺潺溪水，令人心旷神怡。我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簇拥中的女子。
　　就在那一瞬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画舫上突然传来呻吟声。我连忙提高警觉，起身却看见女子依旧抱着琵琶端坐画舫中，而其他人全都瘫散在地上。
　　他们怎么了？见众人晕倒，我忍不住上前问道。
　　女子微微惊讶，道，为何你没有中我的十里魔音？
　　我也稍稍一愣，原来是这女子下的武功，我更没有想到如此美貌的女子却是歹毒心肠，一时情绪失控，大声质问，你为何要害他们？
　　话刚说完，一个身影便如同风般，来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不耐烦的问道，我问你，为何你没有中我的十里魔音？
　　我全身一怔，这就是娘亲口中的武功吗？好厉害。女子见我没有回答她，皱眉，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快说。
　　我支支吾吾的说，也许是因为我不会武功。
　　女子轻笑起来，好看的脸上带着些许轻蔑，不会武功也敢来蓝瑟山？
　　会武功才能来吗？我不解反问，这蓝瑟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眉目间的疑惑渐浓，半天从嘴中冒出一句，真是找死。
　　【二】
　　画舫在岸边停下，女子带头下了船，我也跟着出了画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葱绿青山，依山傍水，美不胜收。
　　我不识路，便默默跟在女子身后。她去哪我便去哪。
　　她回头，冷眼道，不要跟着我。
　　我面色尴尬，我不识路，有劳姑娘带路了。说着便向她微微施礼。
　　打住。突然女子大喊一声，脸上露出我看不懂的狡猾笑意，你说你不会武功，又是第一次来？
　　我默默点头，等待女子的下文。
　　这么说，我又可以除掉一个求药人了？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时候，倏然一股力量打在我的胸膛，仿若巨石狠狠打在我的身上，一瞬间的窒息让我可以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一步步蔓延。等我清醒过来，才察觉是眼前的女子打我一掌。
　　我气愤难当，来到女子的眼前大声道，姑娘为何伤我，在下哪里对不起姑娘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凶巴巴的口气吓到了女子，只见她指着我，惊讶地支支吾吾了半天，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武功对你没有产生任何反应？你究竟是何人？
　　我一愣，摸了摸胸口，只觉得胸口微疼，便没有其他不适。对面的女子肃然起敬，本来俏皮的眸子变得认真起来，向我抱拳，小女子颜忻裳，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见女子突然变着这般认真，我一时不知所措，含糊的回答，我叫无月。
　　女子皱眉，思索着江湖中有没有人叫做无月。想了半天没有线索，便直接问道，公子师出何处？
　　我懵了，想必女子定误会了我是江湖中人，便再次向她解释，在下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会武功，普通百姓一个。
　　女子看了我半天，眸子里带着不信和疑惑，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远。
　　【三】
　　忻裳告诉我，这蓝瑟山上住着一个女神医，人称百花神手。此人脾气古怪，长年生活在蓝瑟山中。世人若想见到她，需穿过像迷宫般的蓝瑟山。就算见到她，她也不一定肯医。若是心情不好，千金难买一颗药丸；若是心情好，除了治病还可以送上几颗神药。
　　说到这，忻裳停下来，突然问我，真佩服你，不会武功也敢来蓝瑟山，不怕死在这深山中吗？
　　我一惊，害怕的表情无疑全露在脸上，原来这般险恶，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来这里找人的。
　　忻裳指着我的额头大笑起来，真是个胆小鬼，不过跟在本姑娘身边，保你平安。说着还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女子像阳光一样耀眼，有足够温暖别人的能力。她的笑像夏日的微风，舍不得让它散去。她眯着眼突然问我，你来这里找人，我没有听错吧，这里荒无人烟的，哪有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我深深叹了一口气答，娘亲临终前让我来这里找一个叫箬乔的人。
　　忻裳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见我失落的样子，便打气道，没事的，会找到的。
　　我也点了点头，但愿吧。
　　蓝瑟山果真如传闻一样，深不可测。即使忻裳在出发的地方做下了记号，但是我们还是迷路了。正至七月，酷暑难当，忻裳累得一下子坐在草地上，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
　　我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坐在她的身边，从怀中拿出一个梨子递给她。
　　她接过梨子，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然后像想起什么似地，转头问我，这是从哪里来的。
　　我微笑道，这是早上出发前在集市上买的，安心吃吧。
　　那你呢？她低头看向我，眸子里带着关心。突然有风亲吻她的脸颊，鬓前的长发肆意在风中飞舞，她长长的睫毛宛如彩蝶的翅膀，一眨一眨。
　　我不渴，你吃吧。
　　我的话刚一说完，只觉得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竟敢破坏我辛辛苦苦中的药草……
　　我和忻裳一惊，连忙起身，望向头顶。可是头顶是一片葱郁的树枝，不见其他人。突然头像是被人打中，昏昏沉沉的便要睡去。在闭眼的前一刻，我看见原本我和忻裳坐的地方，长了些许黄色的小草。
　　【肆】
　　醒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晌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竹屋。竹屋虽简陋，但是布置却十分精致。
　　我走了出去，看见忻裳正在院子里不知摆弄着什么。我走到她身后，本打算问她我们为何在此，哪知她也恰巧回头。她一回头，原本遮住的阳光瞬间直射我的眼睛。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被强烈的阳光射到之后，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向前面倒去。
　　眼前漆黑依旧看不清东西，只觉得嘴唇凉凉的，像是以前解暑吃过的荔枝，冰的、甜的。紧接着，突然觉得有一股力气将我推开，之后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咒骂，流氓。
　　我努力的睁开眼晴，阳光下忻裳指着我，满脸羞红的大骂，流氓，流氓……
　　之后，我被人打了一个巴掌。就是这一巴掌，让我明白，原来刚刚我亲了忻裳。不知为何，心底像是吃了蜜，欣喜不已。
　　忻裳一直赌气到天黑，在我苦苦哀求下，她才告诉我事情经过。那日践踏的黄色小草，原来是种很珍贵的草药。践踏草药，神医怒气难忍，便将我们困在这里替她干活，直到那些草药重新长出来。
　　忻裳趴在桌子上，无力的叹气，照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取到解药。
　　我突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你是因为什么来这蓝瑟山呢？
　　我看见她原本还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突然暗淡下去，牙齿死死咬着薄唇，在烛光的照映下，我惊讶的发现一直无所畏惧的她此时眼中却带着点点星光。
　　大哥他中毒了，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五。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小时候在外面闯祸，大哥也不会和人打起来，更不会中毒……是我害了他，是我的不是，该死的人是我……越说到最后，忻裳终于止不住放声大哭。
　　我看着这个一向以强者示人的女子现在竟然脆弱的像是一只受伤小鹿一般，蜷缩在我的怀中。娘亲在世时从未在我面前流泪过，我也极少看见过女孩子哭，一时间心乱如麻。我哄着，逗着，任凭我使尽浑身解数，忻裳依旧哭着。
　　也许是本能反应，我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唇如蜜糖，甜得让人舍不得放开。我看见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眸子里充满了惊讶。
　　却——不曾拒绝。
　　暧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就连窗外的蔷薇也偷偷羞红了脸。等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的时候，丢下忻裳一个人，夺门而出。只听见身后女子发怒的声音响起，你就不打算负责吗？
　　【伍】
　　也许就是这个吻，让我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情劫。若我知道以后发生的事，那么我想就不会有这个飘渺、虚幻的吻。
　　从那晚之后，忻裳就不停的缠着我，问我是不是不打算负责？我看着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颊，第一次认真的反问道，我不会武功，不能保护你；没有钱财，不能给你如意的生活。这样……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忻裳沉默了半响，突然咧嘴轻笑道，傻瓜，我早就不想过这种打杀的江湖日子了，等我把解药带回去交给大哥，我就退出江湖。至于第二件事嘛……忻裳故作沉思起来，然后朝我大笑，没有钱，我们可以赚嘛。我们不缺胳膊不瘸腿的，自然有办法养活自己。
　　她的话像缕缕阳光，直射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开来。我轻轻拥抱了她，未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得不说，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一起种草药，一起去小溪抓鱼，一起去果园摘果子，一起坐在月下数星星，一起幻想着我们的未来。
　　忻裳仰头看着星空，她眸子里映着星光，脸上洋溢着微笑，对我说，缘分真的好神奇，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遇见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良人。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第一次见你，只觉得你虽美丽，但是宛如罂粟，美艳却毒；然后发现在你俏皮可爱，像是小野菊；之后呢，你像寒梅，坚强的让人心疼；而如今……如今……
　　如今怎样？忻裳眨着好奇的眼神问我。
　　不告诉你。我大笑起来，故意逗她，喜欢看她生气时涨红的脸。
　　你……忻裳气的想要伸手打我。我转身跑开，而她跟在我身后追赶，笑声仿若第一次见面般，清脆如铃，飘散在苍穹。
　　如今，你就像野草，虽然微小，但是却紧紧抓住我的心，让我半刻也不得舍弃。
　　【陆】
　　时间总是像流水般逝去，弹指间一年的时光已经过去。窗外的蔷薇开了谢，谢了又开。又是一年七月，我们苦心栽种的药草终于长大了。
　　那日，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百花神手。我和忻裳立在屋外，将收拾好的药草放在门口，待药童来取。从屋内伸出一个孩童的头，稍稍看了我们一眼，便将门口的草药拿了进去，让神医检查。
　　过了一会，药童便伸出头来，对我们说，师父让你们进来。
　　屏风前，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没有半点语气，草药我已经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现在且是一个‘走’字就能打发的。忻裳听到这话，急忙说道，神医，我们此来是为了求药。
　　那就请回吧。不声不响，主人再次拒之门外。
　　你……忻裳气的顿时说不出话来。我上前安抚，对着屏风里的人说，那前辈要怎么才肯赐药？
　　今日困了，都走吧。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倦意，这使我一时愣在原地。药童做了个手势，请我们出去。
　　我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性情古怪。忻裳见我这样，竟反而安慰我道，没事的，以后我天天来烦她，就不信她不借。我们先去找箬乔吧。
　　我点头，转身跨出房门。
　　等等……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们。
　　我回过头问道，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我听见匆忙的脚步声从里屋往外走来，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妇人。我没有想到神医竟是个女人。那妇人一身素衣，没有过多的发饰，但是容貌却像是十八岁芳华正茂的女子。妇人的目光带着激动和探究，朝我问道，你们找箬乔做什么？
　　我对她作偮，答，家母临终前让我来蓝瑟山找一个叫箬乔的人，不知前辈是不是认识？
　　你叫什么名字？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连忙问道，目光带着急切。
　　在下无月。家母叫无幽兰。如果前辈知道的话，请务必告知在下。
　　幽兰……无月……幽兰竟然死了，死了……妇人突然激动起来，失控痛哭起来。突然她目光转向我，将我紧紧拥在怀中，大声哭喊，月儿，我是你娘。
　　【柒】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真正的娘亲就是眼前这个梨花带泪的妇人。她说，我的真名叫幽雪，和幽兰是亲姐妹。十九年前，错嫁负心汉，又被仇家追杀。无可奈何，便将你寄养在幽兰家中，自己躲进了这深山。
　　她哭着抱着我说，是娘对不起你，也害了幽兰。
　　那个夜晚是我第一次在忻裳面前落泪，不知是喜是悲。她轻声安慰道，找到了自己的亲娘应该开心一点，又多了一个亲人不是吗？
　　她笑的很温柔，像一缕清风拂过我内心的伤口。粉衣飘扬中，我问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会啦。傻瓜，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整天担心这种事呢？她笑着捧起我的脸帮我擦干眼泪，随后握紧我的手十指交错，你看，谁也分不开我们。
　　她在我面前晃了晃手，脸上洋溢着笑容。我看到她的笑容，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女孩子家的，说这些话，怎么都不知道脸红呢？
　　她朝我扮了个鬼脸，撅着嘴不满，谁规定一定要脸红的。
　　那晚，忻裳将自己给了我。她说，只要彼此爱过，即使此生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那天晚上，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遗忘。即便死后喝了孟婆汤也无法忘记，那记忆深入骨髓，纵然粉身碎骨。可是我万万没有想过结局竟是如此悲哀……
　　我跪在地上，面前的妇人大怒，你可知道这个女子是谁？
　　我未语。
　　她可是天下第一杀方涧的妹妹，方涧嗜血如魔，江湖中武功排行第四。你如今和他妹妹私定终生，他不杀了你才怪。
　　我不怕死，你虽是我娘，但我还是要娶忻裳。这是我第一次反抗长辈，从小到大，长辈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一直都是他们心中的好孩子。可是这一次，为了我爱的人，我要反抗、我要争取。
　　听见这话，娘的语气软了下来，扶着我起来深深叹息，月儿，你若真心要娶她，娘也无计可施。但是我问你，她是方涧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若是跟了你，你能给她什么？你们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我一愣，声音中没有半点底气，支吾地道，她说过她不在乎。
　　娘转头看向我，目光中带着三分慈祥七分冷冽，对，她是不在乎，可是你要知道你是个男人。男人没有能力怎么去保护自己的女人？
　　一时语塞，原来我一直都是在逃避。我是个男人，我要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我爱的人。我苦笑着，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包托男人的自尊，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活得好失败。
　　娘亲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屋子上空，让她等你几年，这几年我教你武功，教你医术……
　　【捌】
　　分别一年的江南再次出现在眼前，仍是画舫，仍是那片湖。远处的湖面和天空交接，一片碧蓝。我看着远方，湖上的风很大，吹得我觉得有丝丝凉意。头发在风中凌乱，扎进了眼睛，一时间眼角湿润。
　　我回想起那日，娘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一个青玉瓶子，对我说，把这解药让她带回去给方涧，从此以后便不要再上蓝瑟山了。
　　我低着头，遮住了早已红肿的眼眶，沙哑的声音响起，让我送送她，见她平安回家，我便和她说清楚。
　　忻裳从画舫中走了出来，将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责备的眸子里带着心疼，虽是七月，但是湖上风大，还是进去吧。
　　我握紧她的手，像是怕她下一秒消失，点了点头。
　　面前这座气势辉煌的府邸就是忻裳的家吗？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匾，鎏金晕染着两个大字‘方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更是仗着主人名声远扬，越显得威风。
　　忻裳拉着我的手敲门，不一会从门外走出一个紫衣女子。女子看见忻裳的第一面，便惊喜的叫了起来，忻裳，是你吗？太好了，你平安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差点连整个江南都掀过来了，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三姐，我去了蓝瑟山。庆幸的是我拿回了解药，还……说着看了我一眼，娇羞的点下头，没有再说话了。
　　我会意，朝女子微微施礼，三姐好。
　　女子的目光我看不懂，带着探究、不解和……危险。
　　忻裳打断了我们的对视，急忙说道，大哥身体怎么样，快带我去看看。
　　女子点头，拉着忻裳的手往府中跑去。将我交给丫鬟照应。
　　这一等，便是一天。天黑的时候，管家走到我面前，将一个扯断的锦帛和一封信交给我，面无表情道，这是小姐让我交给公子的。
　　我清楚的知道那块锦帛是我在蓝瑟山亲手送给忻裳的。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我慌忙打开信件。
　　无月：
　　今日回府我才得知，我不在这一年里，王爷向我大哥提了好几次亲。我与他从小青梅竹马，早已暗生情愫。我与你虽相处一年，但是你和他却是不可媲美的。我思绪良久，决定给你写下这封信。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望君珍重。
　　忻裳。
　　此时清秀的字体却宛如一个个尖刺射进我的眼睛，疼痛无法言说。
　　原来你也在乎我一无所有。
　　我不知道是如何走出方府，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魄一样，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突然不知撞到什么，紧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我想反抗，可是没有力气。我昏昏沉沉中只听见有人咒骂着，撞了老子不长眼啊你？
　　泪水划过你曾亲吻过的嘴角，忻裳，这是我负了你，还是你负了我？
　　【玖】
　　回到蓝瑟山的时候，已是九月了，百花残骸，唯有菊花开得正烂。我看见药童围着花园，采摘着菊花做药。曾经彩蝶飞舞的花园除了几点黄花，再无生机，一片萧条。
　　娘见我回来，笑容堆满了脸颊。那件事可办妥了？
　　我点头，面色苍白。
　　娘虽看出我的异样，但始终没问。只是说道，你骨骼奇异，不过八年便能学尽我毕生所学。
　　只因这句话，便让我在蓝瑟山上呆了整整八年。我也从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了现在的武林高手。
　　八年后的江南，一切如旧，只是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无意的邂逅，让我再次遇见心中牵挂的女子。她已为人妇，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我微笑着问她，现在可好？随后又想起什么，自嘲了一下道，瞧我说的什么，王妃现在哪有不好之理？
　　她看着我面色苍白，随后泪如雨下，转身离开。
　　身影凄凉，冷进我的心底。当初相爱的两个人，现在却只能这般，当做陌生人。
　　第二天，我便听路人说，忻裳自尽了。
　　方府内，素灯高挂，白色条带给这个宅子笼罩了荒凉的气息。我来祭拜忻裳，看着我爱的人悄无声息的睡着了，永远的离开我。心头一紧，浑身血液倒流，一时间受不了气氛的压抑，夺门而出。
　　因此我没有听见角落里一个孩子弱弱的声音，姨娘，娘亲说爹爹的嘴角有颗痣，那他会是爹爹吗？
　　之后我加入门派，正式成为武林人士；之后，又退隐江湖。
　　从少年，到老翁。只是一直未曾娶妻。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忻裳的三姐来找我。她说，今天是忻裳的祭日，我们去陪陪她吧。
　　郊外的树林里，一座坟墓孤零零的矗立着。周围荒草丛生，聊无人烟。她认真替忻裳的坟头除去杂草，转过头对我说道，你可知，你误了忻裳一辈子。
　　哪有什么青梅竹马，哪有什么王爷王妃，这一切都是当年大哥逼她的。我们几个都非亲兄妹，都说当局者迷，也许忻裳不知道，但是我们兄弟姐妹都看的出来，大哥喜欢忻裳，是那种男女的爱情。当大哥知道忻裳心仪你时，便拿你的性命做要挟，逼迫她嫁给自己。
　　说到这，她泪水淋湿脸颊。你可知，忻裳当时有了你的骨肉。后来她见你回来，怕方涧加害于你，那夜便自尽了。
　　【尾】
　　我知道我大限已到，只想用余下的时光记录下这个故事，待世人为我们续写美好的结局。
　　八年时光，原以为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空，可是最后才发现阻碍我们在一起的，原来是我们自己。若八年前，我们都勇敢一点，我奋不顾身的带你走，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
　　窗外又下起大雪，风刮着纸窗呼呼作响。我想起多年前的七月，湖畔上，一个女子欢快的笑，笑声如铃。
　　然，最终还是我负了你。
　　而你，最终还是成了我的心殇。
　　欲执笔，续写下个有你的倾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