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情》瑶婷gl》苏陌瑶

43、真实

　　早上七点。
　　江晓婷是被饿醒的，她昨晚陪着同学一起喝酒，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回家以后又睡的迷迷糊糊的，饿了也懒得起来折腾。
　　她慢腾腾起身，宿醉的后遗症是一阵阵的眩晕和头疼，她缓和几分钟才感觉好些，江晓婷无意间看向旁边，那里的床单虽然有睡过的痕迹，可是比她这里整齐多了，床柜上放着项链和手表，还有不属于她的手机。
　　她四处看看，现在才七点，而且还是周末，Jasmine去哪儿了？
　　客厅里传来阵阵香味。
　　江晓婷依然浑身乏力，好像没睡醒的困倦，从衣柜里挑出衣服换好，走到卫生间洗脸刷牙，镜子里是她清妩漂亮的脸，五官秀丽，眉眼弯弯，只是气色有点差，人看起来很没精神。
　　收拾干净，她走到厨房，那里站着一个人，没有往常的西装套裙，也没有精美妆容，透着几分平和温婉。
　　方思瑶一身休闲衣衫，正在煮早餐，升腾的淡淡水蒸气缭绕在周围，好似模糊的不真实感，端起碗，里面是切的细碎的绿葱花，一点点洒在翻滚的白粥上，借酒消愁确实可以让人暂时放下心里的压力和负担，不过喝太多酒总是对身体有所影响，她煮了鸡丝粥，好吃也养胃。
　　腰上一紧，一双手环抱着她。
　　江晓婷贴近方思瑶，好奇的往前看，“味道很香呢，在煮什么？”
　　“鸡丝粥。”方思瑶没有回头，专注的熬着锅里的白粥，中火慢煮，鸡肉的香味可以进入米粥，“你昨天醉的狠了，喝那么多酒晚上也没吃饭，你这么早醒是不是饿了？”
　　江晓婷松松垮垮的依在方思瑶背上，这倒不是她不想站好，而是饿的时间太长，大概有点低血糖，浑身没劲是在站不住，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力，微微沙哑，“猜中了，不过没奖。”
　　“猜中也没奖？晓婷你很小气。”方思瑶关掉火，拿过旁边的碗盛满，转身将两碗鸡丝粥放在餐桌上。
　　江晓婷眨眨眼，摊开手臂故作大方说：“那不然你看看你喜欢什么，随你挑，挑到就是你的。”她慢慢蹭过去，语气不怀好意，“不然，Jasmine，你觉得我怎么样？够不够你挑上的资格？”
　　方思瑶笑了，在她鼻尖捏一下，顺着摆好筷子和小碟配菜，“不正经，你跟谁学的。”
　　江晓婷眉眼弯弯，很是得意的瞧她，“无师自通，我天赋很高。”
　　“知道了，晓婷，吃饭吧。”方思瑶的神色突然有点尴尬，她侧下身，躲着没让江晓婷看到。

　　江晓婷饿的狠了，消灭掉两碗鸡丝粥才觉得饱一些，不过Jasmine 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白粥清甜，鸡丝香滑，软软糯糯的，葱末一点点微呛的味道恰到好处。
　　方思瑶用餐时候坐的端正笔直，几乎没什么声响，相比江晓婷的随意，她显得很斯文，这不是刻意的注意或者偶尔一次那种拘谨，而是成年累月的优雅变成一种习惯，无时无刻。
　　江晓婷撑着下巴一直在看方思瑶，眼睛乌黑明亮，浅薄的日光照过玻璃，映的她肌肤皙白。
　　方思瑶在她执着的目光下有些飘忽，“晓婷，你为什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啊。”江晓婷依然望着她，“我是在想，那么好福气娶到你又不珍惜的男人是谁，他的眼神一定不好，这么优秀的妻子都不要，我要是他的话，现在肯定非常后悔。”
　　方思瑶捏着勺子的手一顿，堪堪落在餐桌边缘，“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有没有后悔，只不过，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任，一段婚姻的结束不是只有一方才需要找原因，大多是两个人都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对错多少而已。”
　　江晓婷想要反驳，却给方思瑶打断，她语气仿佛莫名的难懂，“晓婷，我们认识时间并不算长，你只了解我的一部分，不能很准确的评价我这个人怎么样，是好是坏。”
　　方思瑶这话说来是她自己，可有一部分是影射钟伟哲，江晓婷对他们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她又容易盲目的相信人，这给了钟伟哲一次次出轨的机会，也给了她一次次承受背叛的痛苦。
　　江晓婷一怔，没有再开口，但她不愿意认同方思瑶对于自己的说法，她相信她的好朋友Jasmine是好人，除了她的男朋友，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她相信。
　　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被丈夫背叛的方思瑶面对丈夫爱恋的小三毫不避讳谈论不知情的当事人，正妻小三同处一室，没有想象中的互相谩骂，没有言语凄厉的指责诘问，相处非常和谐，甚至还有一点点融洽，欢声笑语，状若平常。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转个什么样的话题，江晓婷暗自纠结，可是直到方思瑶用完早餐收拾碗筷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方思瑶将用过的碗筷放进池子里洗好，返身回来在江晓婷面前放下钥匙。
　　“晓婷，我早上出去买食材，借用一下你的钥匙，不好意思没跟你说。”
　　江晓婷摇摇头，“没关系，Jasmine你是要回家吗？”
　　方思瑶顿了下，“不是，我还有会议要开，先回家换衣服，然后去研究室，我穿的这身洗干净以后再给你送回来。”
　　“不急。”江晓婷听到她要走了，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不舒服，“你工作这么忙怎么能让你送过来，这是小事，我过去取就好。”
　　“不要紧，我开车过来比较方便。”方思瑶断然拒绝，她仍是不能让江晓婷靠的太近，更不能让她了解的太多，她是无辜，但钟伟哲不是，她不能让江晓婷这里的纰漏导致钟伟哲潇洒解脱。
　　纵然最后避无可避，非要离婚不可，方思瑶也不准备让钟伟哲这么轻松。
　　这是钟伟哲该受的。

　　车是托酒吧的人开回来，就停在楼下。江晓婷送方思瑶下楼以后，看着她上车才回去。
　　方思瑶坐在奔驰车里，天气已经很冷了，车里开着空调，倒是比外面暖和些，她拿起手机按下周律师的号码。
　　响过三声，那边接了，“副董您好。”
　　“周律师好。”方思瑶开车滑出小区，转弯上路，“抱歉这么早打扰你，我有件事想要周律师帮忙。”
　　那边朗声笑着，“副董别这么客气，我记得副董小时候一直叫我周叔叔，后来让你改口，你还很不乐意，副董有事直说，我去办。”
　　方思瑶目视前方，道路两旁低矮的树木快速后退，天色越来越不好，乌云低垂，风很大，刮的落叶凌乱飞动，路人行色匆匆，车来车往的街上显得很安静。
　　“我需要江晓婷和钟伟哲有更多的相处机会，还要找私家侦探留下证据，事情做好了，证据先留在你那里，我要用的时候会打电话。”
　　“可以。”那边答应的很痛快，“副董，需不需要我准备一份起诉书？”
　　方思瑶停顿片刻，“不用，我找证据是防钟伟哲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为争取小熊的抚养权和监护权有更多的资本，我不会对他提出告诉。”
　　那边沉默了，过一分钟才继续说：“副董心善，是怕对钟先生提出告诉会牵扯到那位江小姐，虽然副董对钟先生有些了解，不过出于谨慎，我还是要劝您小心。”
　　“我知道了，周律师，还要麻烦你通知钟伟哲你要回美国的事情，他最近被吓的厉害，如果你一直在，他总是这么老实，我不方便寻找证据。”方思瑶控着车子转弯。
　　“可以。”
　　“我中午还要陪小熊和钟伟哲吃饭，就不打扰你了，周律师，祝你愉快。”
　　“副董客气，再见。”
　　方思瑶挂掉电话，手机搁在一旁，她今天上午有会要开，时间倒还充裕，顺便定一下中午用餐的餐厅，接着通知小姑钟珊妮在什么地点见面。
　　这虽然是钟伟哲的提议，他未必有那么好的心思，应该只是想缓和一下最近夫妻之间有点僵硬的关系，在周律师面前做做样子，可是方思瑶动的手段她很清楚，恐怕钟伟哲没有闲工夫跟她约定时间和餐厅。
　　男人是善变的，喜欢撒谎的，尤其是在他们焦头烂额，许多事情处理不顺的情况下，有些人用谎言掩饰焦虑，是为了给家庭亲人一个安稳舒心的环境，自己承担压力，这叫善意的谎言；有些人用谎言欺骗亲人，遮挡自己做错的事情和不知悔改，这叫无耻。

　　中午吃饭，钟伟哲状若无意，可言谈举止好像心事重重，压力很大的样子，连他妹妹都看出来了，只是压着没有问。
　　这间餐厅的意大利面本来做的很好，也是方思瑶常去的西餐厅之一，但是钟伟哲好像吃的索然无味。
　　期间方思瑶接到一条短信，是周律师的，内容是他已经找人把江晓婷的家破坏了，不出意外的话，钟伟哲会去陪着她，并且周律师用了点小手段看看钟伟哲聪明与否，他让人将两个人的照片划的面目全非，其他的都没有动，这一看就是刻意为之，如果钟伟哲有心，他就能猜到什么。
　　周律师通知他今天下午回美国，钟伟哲越乱，破绽就越多。
　　不出所料，钟伟哲接了个电话就走了，留下他的儿子，妻子和妹妹三个人。
　　方思瑶已经没什么食欲，她端着一杯水慢慢抿，她气自己的修养还没到家，气自己都是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不曾完全放下，对于不顾儿子忙着陪小三的钟伟哲还会愤怒。
　　感情的事说来容易，只不过毕竟她们结婚十年，哪儿是说断就能断的，更不是想放下就能痛痛快快的放下。
　　方思瑶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珊妮，她和珊妮情同姐妹，钟伟哲的家人里，也是珊妮跟她感情最好，十年了，钟伟哲的家人在她心里早已经变成她的家人，家庭的一部分，离婚以后，她或许再也不能和珊妮亲密无间，珊妮也不会再对她坦率直言，关于钟伟哲亲人的称呼，习惯，相处方式都要改，那个时候，大概很多人都会觉得尴尬。
　　就像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它是两个大家庭的结合共存，同样的，离婚也不是两个人的事，它是原来结合在一起的两个大家庭重新划分界限，家庭的分崩离析，从来都不只是伤害一个人，不过是多少的区别。

　　如果说，让方思瑶觉得比最初知道钟伟哲背叛她更加难堪是什么时候，应该就是在她回家取资料却在门外鞋柜旁看到那双非常熟悉的女士休闲鞋的时候。
　　方思瑶慢慢的推开门，她记不得自己在见到那双鞋时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心口一阵阵紧缩，好似沉甸甸的坠着，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的呼吸越来越乱，那种疯狂涌动的愤怒已经无法用习惯的平静掩饰下去，这一切她都没有想到，意外有惊无喜，冷静，理智，都不见了，眼睛烧的通红。
　　一步一步走到卧室外面，那里面有声音，冰凉的门把像是非常烫人，让方思瑶几乎不敢握上去，她闭了闭眼，一点点推开。
　　里面的情境不堪入目。
　　一对男女躺在床上，女人五官精致，眉眼弯弯，脸上一抹激情过后的淡淡粉红，白皙肌骨裸露在被子外面，一点一滴的映衬，无一不美好。
　　男人成熟稳重，压在女人身上，抵挡不住般轻轻吻着她。
　　“晓婷，我爱你。”
　　“伟哲，我也爱你。”
　　我爱你。
　　多美好的誓言。
　　多无耻的情境。
　　早上才分别的江晓婷，现在赤身裸体躺在方思瑶的老公身下，情意缠绵，误会当真很好解释，只要上一次床就什么都不会再计较。
　　那是方思瑶的丈夫。
　　他们还没有离婚。

　　没人注意开了一条缝隙又慢慢关上的卧室门。
　　方思瑶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也习惯了痛苦，以为再过不久，就能彻底摆脱这种局面，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上去。
　　可惜，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
　　现实一直都在对她落井下石，连一口气都不想让她留着。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彻底冷了，脸上濡湿一片，她好像没有感觉，这是她的家，她放在心里珍藏守护的家庭，这是她进过无数次，无比熟悉的房间。
　　里面一对狗男女，玷污了她心里赖以维持的圣地。
　　她什么都没了。
　　真的什么都没了。
　　纵然知道江晓婷无辜，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刻，这一秒，方思瑶还是忍不住的迁怒她，因为无辜的人伤人才最厉害，而且受害者还不能指责。
　　钟伟哲太不要脸，给了她莫大的耻辱和伤害，不留丝毫余地。
　　她恨他。
　　方思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出那个所谓的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突如其来的眼见为实让她茫然无措，现在该做什么呢，她好像不记得了。
　　人总是会有疯狂的时候。
　　哪怕理智如方思瑶。
　　又到晚上。
　　多黑的天呢。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