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笔谈录》_关山月_

3、chapter 03

　　这都第三天了，那人还没有来报道，温桓坐在院子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扭头向着正在晒药材的大师兄问：“大师兄，你说她会不会不来了啊？

　　温越手中的动作一顿，“你不是不喜欢她吗？”这几日天气都不够干燥，荜茇似乎晒得还不够，温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温桓，拿去烘干吧。”

　　“哦，”温桓仔细接过药篓子，把药材一株一株得整理放好，突然想到什么，两眼放光，问：“大师兄，何梦来了，可以让她干这些吗？”

　　“不可以，你不是说她太笨了，会分不清药材。”温越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就进屋了。

　　温桓：......

　　还好这几天天气不热，不然的话何梦觉得自己会被晒成“肉干”的，手上还有这么厚大叠的宣传单，可才发了两条街呢，钱不好赚啊，以后再买衣服就剁手！而且手机又抽疯了，就不能打电话给方淮求助了，哎呀，这台老年机，何梦真想踩上几脚，不过呢全身上下最值钱只有它了。

　　前面就是清华坊了，鹿城的富人区，也是何梦一直没玩过的地方，不过既然老板都要求一定要西城区的每条街都要发，一个都不能少，何梦才不得已踏上了这条路。清华坊，住的大部分却都是老人，而且是鹿城最有资格的一帮老人，历史悠远，两排茂密的梧桐树，树荫遮住了整条街路，斑驳的光影透过枝桠，衬在指间，映出微薄的汗渍。两旁的老房子都是年代性建筑，鹿城早年被洋人入侵过，所以清华坊保留了一部分西洋建筑，就连道路都是青石板铺成的，来往的行人极少，家家户户都带着大院，却都是闭门不出，何梦走着走着，莫名有些熟悉感，这，不就是前几天晚上梦中的那条路吗？

　　何梦讶然，再仔细打量，天啊，连路标都是梦中出现的场景！妈呀，她这是撞鬼了吗？！何梦睁大了眼，吓得连连往后退，惨白的日光下，衬得她的脸愈发白皙，何梦连忙掏出手机，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头有一阵奇怪的念头驱着她继续往前走。要不，上去看看？看看总死不了人的吧？！

　　好像梦境中有一幢中式建筑的大院，何梦瞧着一排排的小洋房，哪里有它的身影啊？何梦正打算要放弃，转身的时候却看到右手边两排洋房之间有一条小径，何梦莫名地心一抖，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牵引着她。

　　“她来了。”

　　温越看着闪烁不定的往生石，薄唇一抿。

　　“哪里，哪里？”温桓按捺不住，急吼吼地想打开门，却被老头师傅敲了脑袋，“你急什么？”

　　“要她自己进来，才算数。”老头师傅摸摸胡须，瞥了眼云淡风轻的温越，缓缓道：“阿越，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师傅。”

　　何梦每多靠近一步那幢楼，心跳就多跳快两下，“扑通扑通”，何梦死死地捏着那些宣传单，手指泛白，不由间止住了脚步。

　　“温言，为什么停下了？”

　　何梦：......哪里来的声音？谁在说话！何梦回头望，小巷空荡荡的，可是这道女声这样熟悉，柔柔的，像是有独特催眠的能力。

　　“我，不......你是谁啊？”

　　“温言，向前走吧，我们都在等你！”

　　“呜呜呜，温言又是谁啊！我叫何梦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小巷荡起一阵幽幽的风，何梦想退后，却动弹不得。

　　风过后，小巷安静下来，何梦只觉得刚刚的对话，像是梦境一般，邪邪乎乎的，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已经撞鬼了，那就索性探个究竟。何梦大着胆子，重拾心情，往前走去。果然是梦中那幢大院，粉墙黛瓦，朱红色大门，门口坐着两头石狮子，这好像不是石狮子吧，何梦上前摸了摸，凑近一瞧，似乎是别的物种，暂且先放在一边，上头放着硕大的牌匾，鎏金色四个大字“无倦苦斋”！

　　何梦大着胆子，去敲大门，“咚咚咚”，叩门声悠长回荡，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台阶，这回生也太响了一些吧，像安了小喇叭似的。

　　“温桓，去开门。”

　　“是，师傅。”

　　温桓缓步打开后堂的门，瞅着师傅和大师兄看不见他，提起裤脚，飞速跑到前厅，跑过大院，这才慢下脚步，整整身上的麻布衣服，擦擦额头上的薄汗，提气打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吱呀......”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何梦抬眸，凝视着它，似乎打开了另一重境界。

　　“你就是何梦？”

　　沉浸在宏伟建筑的何梦乍然间听到一道还有点稚嫩的男声，视线下移，原来是个小男孩，怎么穿得像个老头子，驾着圆框眼镜，灰色麻布上衣，粗布黑色麻裤，白色的棉袜，配一双黑色布鞋，这是最近的high-fashion？何梦疑惑地看着他。

　　那小男孩两手往后一摆，挺着胸膛有板有眼地问道：“你是何梦？”

　　“我？”何梦看看周围，“对，我就是何梦？你怎么会知道我呐？”何梦矮下身子，伸出手，想摸摸男孩的短发，嗷呜，爱装大人的小孩纸最有爱了，么么哒！所以这副打扮是算命的吗？

　　温桓头一偏，不高兴了，怎么和大师兄一样都爱随便摸人脑袋，什么坏习惯！但想着师傅的嘱托，只好继续装样子道：“师傅等你很久了，跟我来吧。”温桓背着手转身离开。

　　哟，脾气还蛮大！何梦撇撇嘴，都到人家门口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跟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呐？”

　　“温桓。”言简意赅，霸气外露，温桓紧抿着笑意，嗯，这样很好，维持住高冷范儿。

　　“哦。”何梦心下想，看不出来，这小屁孩还挺能装。

　　她年纪大，她要友好点，她要宽容点，她要大度点：“那你师傅是？”

　　“师傅的名讳温桓不敢妄言。”嗯，很好，很有风范！

　　“哦，”何梦眼珠一转，这么大院子，“小朋友，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叫我温桓。”大师兄的回答就是这么简短，那些没脑子的女人才仰慕他！

　　“哦，温桓。”

　　“还有大师兄。”

　　“扑哧”，大师兄？！何梦狐疑地看着小男孩，又打量了四周，这是个中药堂？大院晒着叫不出名来的植物，现下进了大堂，何梦愈发肯定了，满满的中药味儿扑鼻而来，满满的三面墙都是一格一哥分门别类装着的中药药材。何梦只瞥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完全没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那你大师兄是？”

　　“温越。”

　　“温越......你们都姓温吗？”何梦想到刚刚小巷里的那道神秘的女声，“那温言是谁？”

　　温桓的脚步一滞，倏地回过身，紧紧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温言？”

　　“干嘛这样看我？”何梦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我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温言这个名字！”温桓的声音又凶了几分。

　　何梦怔怔地看着他，“温言”到底是谁？！她就是问问而已。

　　“温桓，不得无礼。”

　　温桓回头，临转身时狠狠地瞪了眼何梦，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师傅，大师兄。”

　　老头师傅，何梦瞧着，像是电视剧里头那些个道长谪仙的模样，至于大师兄嘛，何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天了噜，是不是帅惨了一些。简单的白衣黑裤，却是一位翩翩少儿郎。五黑的短发，清爽干净；温润如玉的双眸此时缱绻（？）地看着她，何梦勐地捂住嘴，下意识地移开眼睛，怎么受得了这般热烈的对视，太害羞了，(*^__^*)嘻嘻……

　　温桓看着何梦红扑扑的脸蛋，用脚趾头都想得明白，他家大师兄实在是太招女流氓惦记了！所以偷偷地往前移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温越的面前，办法虽好，但不现实，因为温桓完全忘记他身高这个现实呐。

　　老头师傅一脸怜爱地看着站在面前得小姑娘，缓缓开口：“何梦姑娘。欢迎来到无倦苦斋。老夫是这斋子的主人 ，你可以随他们叫我温师傅。”

　　“哎，那个......温师傅，您喊我梦梦就可以。”何梦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暗暗庆幸，好在今天的打扮还不算土气。

　　嘁，果然很胆小，温桓站在老头师傅旁边，何梦窘迫的样子全部看在眼里，还傻乎乎的，加上这样的打扮，牛仔背带裤，画着米老鼠的土黄色卫衣，你是小孩子吗？！二十出头的人还穿得如此幼稚，温桓在心头冷哼，不成不成，她配不上大师兄这样的人物！

　　“啊，梦梦啊，真是个好姑娘。”老头师傅很满意，笑眯眯地邀请何梦进了里屋。

　　何梦等到他们都入座了，才敢坐下来，战战兢兢地难得把背挺得很直，端端正正地目视前方：“谢谢温师傅。”

　　里屋光线并不算亮堂，温越走过去，掀了帘子，阳光一下子涌进来，何梦被刺得眼睛下意识地一闭。长长卷卷的睫毛，划出一道弧度，温越愣了几秒，才淡然自若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还记得吩咐：“阿桓，给何姑娘倒杯茶。”

　　“是，大师兄。”温桓应下，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

　　虽然何梦目不斜视，但余光却悉数都看在眼里，他们一个个礼数周全，规规矩矩，差距太大了，何梦有点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