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笔谈录》_关山月_

4、chapter 04

　　一切来得太突然，何梦怔怔地盯着大红方桌上被慎重摆放的——石头？说是石头，但何梦活到这个年纪（好吧，的确也没有到活见久的境界），还没看过会自己发光的石头呢？若是夜明珠吧，那前提总得是圆润些吧，还是这块是未经打磨过的呢？何梦瞧着，眼前的场面实在太诡异了，太......太刺激了吧！

　　“您说这叫，往生石？哪个wangsheng？”

　　“笨女人！”温桓提了茶壶进来，听到何梦的问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何梦的耳中。

　　“嘁，”何梦才不和小屁孩计较呢，转而问向大师兄，“大师兄？我可以摸摸它吗？”大师兄叫地还蛮带感的嘛。

　　温越微微颔首，他自小在宅子里长大，谨记师傅的教诲，可谓是举止有恭，神貌有礼。就算是后来有了温桓，虽还有小孩的顽劣心性，但也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温越的视线若即若离地打量着正要伸手去靠近往生石的何梦，莫名生出几分趣味。而温桓看着大师兄也不阻止这个“笨女人”的无礼行为，就连老头师傅也只顾喝着茶，眯着皱纹横生的老花眼在一旁闲闲地笑着。此时温桓绝不会料到离他失宠的日子不远了呐。

　　何梦有了温越的允许，慢慢地伸手去靠近，五指分开，掌心已然碰触到石头发散的蓝色光圈内，深蓝色的光辉透着指尖，何梦不知为何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一顿，便不敢继续，就想讪讪地收回手，还是不要摸这等“神物”了。何梦，典型的叶公好龙，有贼心没贼胆，自小到大，说过的大话不少，实干的，抱歉，一根手指掰得过来。心下想着，何梦更犹豫了，伸出手僵僵地摆在那儿，背后另一只手便轻轻地覆了上来。

　　“咦？”何梦疑惑，微微抬头想要去看，其实不堪何梦也猜出了是谁。骨节分明的手掌大上自己的好多，指甲圆润，白皙修长，这样好看的手一定是大师兄的。

　　温越没开口，裹着何梦的手，轻轻地放在往生石上面，未做停顿便抬手离开，何梦的手一下子没了包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轻声道：“是热的啊。”

　　太神奇了吧，何梦仔仔细细地摸着手下的石头，确实应该是玉石的质地，摸上去有些粗粝，沙沙地凹凸不平。但竟然能发光发热，不知怎的，余光撇到站在一旁的温越大师兄，何梦就想到一句话，那是她仅存的为数不多的语文知识，也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它说：

　　君子如玉，触手也温。

　　“那我到底要干什么呀？”何梦此刻也清楚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所以难得正色。

　　“你知道——气吗？”老头师傅示意温桓接着解释。

　　温桓也正了脸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背着手踱步到正中央，声音肃清了几分，虽带着几分孩童味道，但何梦不敢怠慢，竖起耳朵认真听他解释。

　　“道家有一说，气是万物的本源。太极即气，一气积而生两仪，一生三而五具，土得之气，水得之于气，人得之于气，气感而应，万物莫不得于气。

　　活人有活人的气，每个人都气都不同。人死，则气灭。但此灭不是绝。”

　　何梦点点头，这个很好理解，气应该同味的意思差不多，就像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不可能有相同的人。通俗来说，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气，人死了，气就断了。不过，只是阳间的气灭了，不代表另一个世界的气也不存在。大概就是如鬼怪的“怨气”一样吧。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股属于自己的“气”，然世事轮回，出生到死亡到投胎到再生，这股气依旧属于那个人。所以如若前世有未完成的事，那么就会通过“气”的感应，找到你，请今生的你接替他，帮他了断。

　　我们要做的，便是这份工作。”

　　帮人断气？！那是等于杀人吗！何梦不解，这哪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温桓一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又想歪了，只好换个方式解释：“能找到斋子的主顾，都是被前世无法了断的气所困扰，日夜不得安睡，严重者，甚至会出现幻象，后果......”

　　“他会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精神恍惚......”何梦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的人，精神萎靡，终日惶惶不敢出现在人群中，无所事事，孤独无助，“那怎么个了法？”

　　“往生石。”

　　往生石？！何梦撇过头，看着依旧发着蓝光的石头，只觉得浑身脊背发凉，她来到了怎样的一个世界！

　　虽然瞧着是很不普通的样子，但是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吧：“就凭这块石头啊？！”

　　“你就是这么被它召来的，”温桓踮起脚尖，故作玄虚地靠近何梦的耳边，虚虚道：“怎么？害怕么？午夜梦回的时候，没听到它在喊你吗？嗯？”

　　“像召小狗似的那种？！.”何梦仔细瞧着它，自带召唤功能？令人啼笑皆非呢。

　　温桓一听，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蠢女人”的脑构造和常人也不大一样，翻了个白眼不再开口。

　　“那你是小狗嚒？”温越笑着问她。

　　“誒？”何梦转头，温越展颜一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揶揄，让她不禁脸一红，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才不是什么小狗呢。”只是打个比喻而已。

　　“梦梦刚来，很多东西可以慢慢理解。”老头师傅不想一下子让何梦接触太多，还是悉心教导的为妙，“让温越多教教你。”

　　老头师傅倒是很喜欢何梦，本以为是个世故的女孩，可实际上还保有一份赤诚之心。宅子里都是进进出出都是些男人，有个女孩在也好，阴阳相调。再者，最近女主顾多了不少，都是些前尘琐事，大都是爱恨纠缠，温越和温桓也不大适合处理。何梦的到来，必能缓解大家的压力。不过，此事，暂且还不能让孟梵知道。晚点再和温越再细细斟酌。

　　何梦忙不迭地点头，今天接触的东西大都是平日里想象不到的，的确需要慢慢消化，“不过，我想四处看看，多了解了解，成吗？大师兄带我逛逛吧。”更何况这件事应该要同方淮说说吧。

　　未待老头师傅和温越开口，温桓率先提出了拒绝，“大师兄很忙的，还要整理药材呢！”哼，他早已看出了这女人的叵测居心，还没过门呢，一口一个大师兄，叫得倒是顺口。呵，想靠近大师兄，门都没有，不，窗户儿都没有！

　　何梦对上温桓的眼睛，有些不服气，小屁孩，大人间的情情爱爱和你有关嚒！你懂嚒！

　　“大师兄，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能仔细和我说说嘛？”何梦笑着走到温越的身边，悄悄地背着他对温桓做了个鬼脸。

　　“大师兄！”

　　温桓急了，匆匆跑到大师兄的另一边，挽着温越的袖子，荡了荡，“你别上她的当。”

　　“温越，”老头师傅好笑地看着两个人，迫不得已出来打圆场，“今天就把手续都办了吧。”以免夜长梦多。

　　什么手续？何梦疑惑地看着老头师傅。

　　“以后你就是温家的人了。”老头师傅慈爱地说道。

　　温家的人？！何梦转转眼珠，看看老头师傅，师傅朝她缓缓点头，再看看大师兄，天哪！温家的人！不好吧，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这终身大事吧，我......我还要和院长说说呢。”再说了，人家还小呢，嫁人这种事情......诶呀，怪害羞的呢！不过呢，对象是，谪仙般的大师兄，也不是不可以......嘿嘿(ˇˇ)

　　温桓无情地打断了她幸福的遐想，冷冷开口：“按辈分来说，你就是温家的二女儿，我的二姐，温越的二妹。”每一个“二”字，温桓都咬地极其重，生怕何梦不理解。

　　“哦，呵呵，二姐是吧？！”好吧，自己想太多，何梦无力扶额，不过转念一想，妹妹也不错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感情都是从哥哥妹妹开始的嘛。

　　“等会儿就去找院长办领养手续，”温越自然点头答应，又对何梦说：“先带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吧。”

　　何梦举双手赞成，终于可以不风餐露宿，流落公园长椅啦，于是急急地推着温越就往外走，顺便问：“你住的地方和我近吗？”这个无倦苦斋太神秘了，有点不敢一个人住。

　　“隔壁。”

　　“那万一出什么事，我可以喊你吗？”

　　“可以。”

　　“那晚上，我无聊可以找你玩吗？嗯？”

　　“不可以！”是温桓追上来的声音，义愤填膺。

　　“哦，那我偷偷的，不被温桓知道可以吗？”

　　“何梦......你！你是不是女孩子？！”

　　“我是不是女孩子，你看不清楚吗？！”

　　“哼，飞机场。”

　　何梦：......

　　温越：......非礼勿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