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CHAPTER 106 不留一丝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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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被几名管家和执事打开，一群人从车上鱼贯而出，原来大哥和妈妈口中的“材料”不是靶子也不是动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这些人被指着脑袋挨挨挤挤地站到场地中央，那里摆放着各种武器，冷热兵器应有尽有，我甚至看到了火箭筒。
“虽然这些东西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但直接去掉的话就更没难度了。”大哥说，“规则是一小时内找到所有人并挖出他们的心脏，不许遗漏，也不许超时。”
我的手骨正在喀喀变形，跃跃欲试。这时“材料”们都拿到了武器，像被猎狗撵的兔子一样向各个方向拼命逃跑了，一瞬间就全部隐入了山林里。“现在，测验开始。”
大哥说得没错，这些武器对我的确造不成什么威胁。麻烦的是有的“材料”见到我会吓得立刻开枪，他们的枪响对于其他想要逃跑的人就是信号。
我用大哥教给我的技术，让我的每一个手指都像刀一样锋利，将“材料”们的心脏挖出。开始并不总是很顺利，有时会错误地拔出他们的肺或肝脏，但随着人数的积累，我开始越来越得心应手，能在他们开枪之前就挖出心脏。
右手逐渐沾满了鲜血和碎肉，黏在指间、黏在每一个指甲缝间。开始我还会擦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材料”的逃窜，我无暇顾及手的干净——反正很快又要变得腥臭粘腻。
北方雪国的冬天，天黑得很早，一小时足以让天色从黄昏直接变得一片漆黑。我的“材料”中有几个想要借机隐藏，有的把自己埋在枯叶和松针下，有的藏在岩洞里，确实为我的搜寻工作增加了不少难度，但对他们最终的命运无济于事。也有几个不太聪明的竟然开始争抢武器。可笑……难道火箭筒就能反杀我吗？
我的手心是温热的，手背却沾着血又冷又湿。还有一个……还剩下一个“材料”哪儿也找不到，我起码在释放点十公里范围内找了三趟了，不得已只能继续向更远的地方找去。
河边潮湿的土上，有一些座狼的脚印，那是在我们家领地内成群游荡的生物。在这些巨型四足动物的脚印下，一串人类的脚印已经不怎么明显，但仍然可以看出这个“材料”脚尖深，脚跟浅，步伐很大，是在尽力狂奔。
我循着脚印追过去——是个女人，她已经跌倒了，眼看就要命丧狼口。这时我不知怎么想的，一下子冲过去。用变形的手刺进离她最近那头狼的身体。
狼群是看人下菜碟的，见状只能悻悻离开。我瞥了眼GPS，16公里啊，很难相信这个年轻的女人这么能跑。
“啊……是你！”正要挖出心脏时，女人突然叫起来，“你是天空竞技场的爱拉选手！”
什么？我愣了，“什么天空竞技场？爱拉又是谁？你在说什么？”
她长得有点苦相，眼睛耷拉着，眉毛离得很远，除此以外平平无奇。但是她盯着我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你忘了吗，爱拉选手？我叫福尔马琳，三月份的时候，你在天空竞技场的第50层打败过我，只用了一记手刀。”
“哦……”我点点头，“是仇家么？”
“不。”她立马摇头，“我……我很崇拜你，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我一直看着你打上200层，参加世纪极限赛，杀了那个从来没有输过的恐怖魔术师，当上了层主……你很强，像一个女武神。你是我想成为的人。”
她说的不像假话，我呆了几秒，努力在脑袋里回想三月份……天空竞技场？200层？世纪极限赛？杀了魔术师？我不是一直都在流星街吗？
“魔术师是什么人？说给我听听。”我决定抓住这个人名问问，“你说我杀了他，是怎么一回事？”
她愣了，“你不记得了吗？他真名叫做西索，就是那个一头红发、用扑克当武器的魔术师，你们有过一场死斗——”
“路路比。”通讯耳机里传出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超时整整一分钟了，杀掉最后一个人有什么难的吗？”
我挣扎了一下，还想听听那场死斗的事，但是大哥的命令制止了我：“挖出这个材料的心脏，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变形的手不受控制地、带着一股狠厉的风向她的胸膛刺去，她惊慌的面孔倒映在我的眼睛里。在她死前的一瞬间，她的身体表面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让我突然间感觉像赤身裸体站立在冰天雪地里。
但这种感觉仅仅只有一瞬间，下一秒她的心脏就握在了我手里。她仰天躺倒，双手向两边张开，胸前只剩一个血淋淋的空腔，她不动了。
“解释一下你今天的情况。”大哥说，“你在最后一个材料那里耽搁了几分钟，是怎么回事？”
“嗯……”我低头看着脚尖，不知怎么突然不怎么想告诉大哥，“……因为有一群座狼在追她，赶走它们耗费了些时间。”
“说重点。”大哥命令道，“把之后的事情告诉我。”
“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在命令之下，我立刻脱口而出，“她说我是天空竞技场的爱拉选手，说我打上过200层，参加了世纪极限赛，还杀了一个叫西索的人。”
“原来如此。”大哥点点头，漆黑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情绪，“像这样的材料，为了活命总会绞尽脑汁地编出一些谎话，试图骗取你的怜悯，抓住你动摇的一瞬间反击。你该不会相信了这些胡编乱造吧？”
“我觉得……她的反应不像是装的。”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困惑，“但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有过这种事吗？”
“当然没有。”大哥说，“在被我们找到前，你一直待在流星街，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天空竞技场呢？如果不是我去探望祖母时偶然间发现你，你或许这辈子都离不开那里呢。”
“噢，”我松了口气，喜笑颜开，“谢谢你，大哥，幸好你找到我了。”
“至于天空竞技场，如果有需要，我自然会命令你去历练。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能打到200层的能力，因为你还没有掌握这种力量。”他虚空握了一下，身体周围突然爆发出一种强大到恐怖的能量。
他明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可是我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诡异地沉寂下来。温度尽数从手脚褪去，一种尖锐森冷、沉重凝涩的杀气扭曲了空间，像一双无形的手绞着我的心脏、扼住我的喉咙、拽着我的四肢不停地往旋转的深渊坠去。
想逃，但动也动不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会死。
等到他终于收回那股能量时，我发现自己瘫坐在地上，腿软得像两根面条。地面终于不再是黑洞了，但我仍然觉得头脑昏眩，像失去了平衡。
“这就是‘念’，”大哥说，“你的最后一个材料只不过是个念的初学者，让你试试水的。要想达到我这样的程度，需要至少十年的修习。没有这种力量，是绝对到不了天空竞技场的200层的，因为200层以上全都是念能力者。现在你知道她的话有多么荒唐了吧？”
“嗯。”我点点头，“确实太荒唐了，我连抵抗大哥的念都做不到，根本不可能在天空竞技场打上200层。”
往回走时，我们碰上了席巴。众所周知，他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而且我是这一代里唯二长得像他的孩子。
他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用那双冷酷的竖瞳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被这样的眼睛盯着，我背后开始发毛，记起父亲对我一直没什么期望。
大哥放开手让我走过去和父亲问好。父亲礼貌又疏离地问了我一些训练上的问题，例如适不适应训练、喜不喜欢待在家里、需不需要离开这里独自住在外面……忘记后面又说了什么了，我只感到厌烦又不知所措。
“我已经尝试过了，看来我很适合当杀手，不是吗？”我看着他的胸口说，“既然我可以……那我为何不坚持下去呢？毕竟家里所有人都是杀手啊。”
他或许只是想摸摸我的头顶，但是我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似乎在回想一些想不起来的事情，“‘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被取走心脏。’这是父亲您告诉我的不是吗？”
“接你回家的时候我确实这样说过。”席巴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不送你离开了。”
他走了，大概是准备出下一个任务。我还在思考着他最后说的话，“接你回家的时候”？是父亲接我回家的？难道不是大哥找到我的么？
大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回答道：“是我发现你，向老爸报告后由他亲自接你回家。不过，看来老爸相当后悔。”
他以拇指捋了一下我前额的头发，“你看，如果你不好好训练的话，老爸就会把你分出去，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那样迄今为止你拥有的所有东西，包括姓氏、财产和继承权都会化为乌有。”
我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我一定会好好训练的。”我惶恐地保证道，好像这样那根浮木就不会把我抛下去，“我不想出去，不想离开，家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是的，家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浮木滑进我手掌心，和我十指交握。
在餐厅里，我照例见到了妈妈。一般来说，她会带着柯特，以及其他在家的家人一起吃晚餐。这大概是一整天里家人们难得坐在一起的时刻。
玫瑰石英长餐桌，铺着酒红色天鹅绒桌旗，以特殊材质制成的餐具需要使用相当的力量才能拿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菜谱，柯特喜欢鱼生，爷爷钟爱米饭配生腌，糜稽则是减脂沙拉，我觉得他戳了半天只是为了在里面找鸡胸肉。
我看着面前的餐点，有安格斯牛肉刺身佐酸梅冻、油封柠香黑虎虾配煎芦笋、香煎鹅肝菲力佐牛骨汁、肋眼牛排、卡布奇诺菌菇浓汤，甜点还是巧克力蛋糕。据说这个食谱是妈妈特意为我定制的。
我其实不想顿顿都吃巧克力蛋糕，不知道妈妈对此到底有什么执念，但只要我一表现出“不喜欢、不愿意”，她就一副自己的心血全都白费的表情。这让我的心里很有负罪感，我只能装作很爱吃的样子。
结束之后她提出和我一起去宅子里的美容中心做全身按摩以及护肤美容。当然，在全身按摩之前需要洗澡，然后由按摩师全身涂油按摩、涂祛疤膏，美容师给我护肤，再由理发师负责护发。
我的头发湿了之后特别纠结，理发师费尽心思才好不容易梳顺。妈妈吩咐他把我的头发卷成卷儿，总之吹干之后我的银发像云朵一样围在脸周围，然后再换上一套洛可可风格的洋裙。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大概像一个洋娃娃吧。
但从妈妈的反应来看，她显然特别喜欢我这么打扮。她非常爱恋地摸着我的头发，“露露，像伊路米一样把头发留长吧。你的头发留长一定会特别漂亮。”
我想象了一下留长的效果，我的头发比较蓬松毛燥，又很容易四处乱翘，如果要留到腰部，那应该不会是大哥那么柔顺的秀发，大概率是一头比父亲还要狂乱的羊毛卷。
“我觉得我不适合留长发，而且太长未免不方便，还是剪短比较好……”我比划了一下肩部的位置，但妈妈一下突然变得很激动的样子。
“不行！我不许你浪费自己的天赋！”她尖叫起来，“露露，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留长发不好打理吗？你担心留长发会妨碍行动吗？我们就这么让你讨厌，让你宁可毁掉我们遗传给你的美貌也要回到以前那种状态去吗？”
幸好妈妈这一连串是问句而不是命令，我不用逐句回答。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让我留长发这件事上这么执拗。
不过，她说“回到以前那种状态”是什么状态？有点好奇……
“家里有专门的理发师给你打理头发，不用你亲自动手，一点也不会不方便。你父亲和伊路从来不会让长发妨碍自己的工作训练，就连柯特也是穿着和服去杀人的。你只需要多加练习。”她放缓了语气，不容拒绝地继续说：“露露，留长发，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妈妈知道什么对你最好，你只要乖乖听话。”
一个命令，我的心情突然又不一样了。“谢谢你，妈妈，我会留长的。”我雀跃地说。
“晚安，”她吻吻我的脸颊，“要记得写日记哦～”
又是一个命令，回到房间后，我自动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我的日记本。
【1999年12月1日，星期三，天气晴】写下了一般日记的第一行，【今天醒来之后芦音告诉了我失忆的事，我看了这本日记和家族的合照发现自己原来是揍敌客家的三小姐，早餐是妈妈做的加了一大堆毒药的巧克力蛋糕，虽然很好吃但吃多了有些腻……饭后大哥负责训练我，上午训练体能，下午是暗杀术和偷心，有个材料胡编了一些话试图扰乱我……】
这样写是不是太流水账了？我翻了翻之前想看看怎么写的，啊……每天的流程都差不多啊，直接把昨天的内容copy过来都行。
……有点奇怪。按理来说，每天都重复同样的流程，日记情况应该是一开始事无巨细，后来渐渐变得能简就简，但我的日记情况完全是反过来的。
第一个日期是10月22日，写得非常简略，【家里，妈妈和大哥，回家，感恩，暗杀训练。】应该是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六大要素的极度缩略，不带有任何主观感情，连我自己一时都没读懂。反而越到后来写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例如【今天妈妈给我做了巧克力蛋糕呢！我很喜欢，一口气吃了五块……】还有【大哥为了训练我，只能等到晚上再去工作，他真的很辛苦……】
从我的遣词造句水平来看，这明显只是文字量的累积，而我的文化水平没有任何提高，不像是从半文盲突变成文艺青年的样子，反而像是我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从寡言少语的社恐变成了欢天喜地的话唠。
唉，算了，话唠日记还能让我了解一下自己失忆前的事，就是这小学生文笔看起来一点也不聪明，难怪之前有一天我在日记里写了【多读点书】。
我的书架上的确有一些文学类的书，大多是些诗集什么的。我没什么兴趣，于是继续看日记……等等，【多读点书】下面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也许cpb187色号适合我】是怎么回事？
首先，我的日记虽然文笔幼稚，但叙事上还是很有逻辑的，不会把两件不同的事写在一个句子里。其次，像我这样连头发都不想留长的人会在日记里思考一根特定品牌特定色号的口红适不适合我吗？
潜意识地，我觉得这是以前的我在向现在的我传递某些信息，但我并不能理解这是在暗示什么。我翻回今天的日记，写了那个女人、父亲和妈妈说的话，等到明天查一查天空竞技场的过往新闻吧，我其实还是好奇那女人所说的西索是何许人。
“小姐，这是夫人吩咐给您睡前喝的牛奶。”写完日记后，芦音给我端来了一杯温牛奶，噢我的天，怎么连牛奶也是巧克力味的？
我喝了牛奶，但刷牙时还是忍不住全吐了出来。或许我已经对巧克力PTSD了，我睡着后做了个被巧克力蛋糕噎到窒息的梦。
我浑身冷汗地醒来，脑袋先是空白了一阵，少有地一阵迷惘，再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事情时，有种奇怪的恍如隔世感。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倚靠着床头喘气。
头疼，我以为是幻觉，因为它并不剧烈，而且时隐时现。但它就是如同跗骨之蛆，固执地挥之不去。
我晕头转向地摸到桌前，打算阅读日记回忆一下，可是一瞥之下我顿时吓得清醒了。
今天的日记上根本没有父亲和妈妈说过的话，也没有任何关于天空竞技场、魔术师和西索的字眼。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CHAPTER 106 不留一丝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