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CHAPTER 105 投身血的苦痛 ...
-
“早安，妈妈，路路比。”有人打招呼，他像一只盘旋的渡鸦接近我，隐隐绰绰的对话，像在水下听声。“没关系，交给我吧。”
他让执事进来收拾那面碎镜、砸烂的花瓶、雕像和撕坏的帷幔，擦掉洒在地板上的汤和呕吐物。他坐到了我对面，旁人看来，大概只是一副兄友妹恭的和谐景象，如果忽略他说的话。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都不怎么珍视别人对你的好意呢。该说是脾气执拗，还是逆反心理呢？”
又来了，又来了，操作系的诡辩。反正他总有一百种歪理把他的观点强加于我。
他非常亲昵地伸手揉揉我的头发，“你的出生，是多么幸运的事情。黑暗世界首屈一指的家世，优秀的天赋，出众的外貌，父母的宠爱，丰厚的财产，甚至继承权，你现在所能拥有的光鲜亮丽的东西，都是揍敌客给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努力就能拥有一切。我们对你已经够好了吧？”
“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撒泼了。你还不懂得满足吗？不知道感恩的东西。”
好吵。脑瓜子因为他的话而嗡嗡作响，像一只讨厌的马蜂在脑子里乱蹿。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指使着我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向他的话屈服，向他屈服。
“不行。”吐出拒绝的话语，“不行……我不认为你是好意。”
“你这样说，好像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似的。多么伤哥哥的心啊。”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语气却显得十足的委屈，“你为什么不问问，你都对我们做过些什么？”
“你竟然试图杀掉我和妈妈呢。家族之中，唯独杀死家人这件事是绝对的禁令。”
“我不觉得你们把我当作家人。”咬紧牙，“你们监视我，控制我，想要磨灭我的记忆，操纵我的感情，摆布我的人生，剥夺我的自由。我宁可没有你们这样的家人。”
“你现在没有和我争执的资格。”伊路米静静地看着我，好像看着一只失去牙齿和利爪、还在不甘心地撒泼发疯的猫。“如果你当时能妥协退一步，同意接受暗杀训练成为杀手，只要承担一点儿家庭义务，就可以享有一定限度的自由，我们都能相对满足的条件就达成了。可惜现在反悔已经晚了。你不够强大，又不想妥协，只想刀尖起舞，追逐的自由大于自己能交换的部分。在丛林法则中，你的性格已经注定了必输的命运。”
“我确实认为，如果放任你的记忆和感情，恐怕会出大事。本来给你的自由已经够多了，可你竟然贪得无厌到想要杀死家人来获取更多。所以我决定收回你的自由，这样你该学会珍惜了吧。”
他绕过桌子，将手掌压在了我的脑后。“当然，哥哥还是很明事理的。作为补偿，我会送给你一件礼物。”
“是……什么？”已经不抱能够逃跑的念想，看着他的嘴唇开合，扭曲的希冀已从恐惧中生根。
“我送给你的礼物是听话，你永远都会听从揍敌客的指令。”
极度恐惧令我瞪大了眼睛。
操作系的恐怖就在于，操纵与被/操纵是一锤子买卖，通常都是直接完全地控制。只要操纵者的意识侵入被/操纵者的大脑，那么被/操纵者就会变成一具听话的傀儡。
操纵的程度越深，被控制者所留下的自我意识也就越少。这也就是为什么被伊路米完全操纵的针人无法自我思考，只能听从一些简单的指令。
伊路米毫不避讳地告诉我，为了能够控制我又让我不至于变成一个傻子，他用了至少一百个人来做实验以掌握那个微妙的界限。他让我最好庆幸自己还保有思考的能力，否则不介意直接摧毁我的意志。
“别不识抬举。”他隐含威胁地说。
接着，他对我下达了第一个指令：“去地下室。”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行动，走近我绝对不想靠近的房间。伊路米接二连三地用语言对我下达指令，我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自动戴上手铐，把自己吊起来。
承受疼痛的训练主要是被带电的鞭子抽打，尽管被抽中已经疼痛难耐，但附加之上的电击才是重中之重。起初电压不过几万伏，但很快就上升到几十万伏，然后继续逼近我能忍受的极限。
基裘曾说伊路米很擅长刑讯审问，他是这一代里唯一一个在这门课上得了满分的孩子，此言不假。他擅长让我在感受到极度痛苦和耻辱的同时不至于昏过去。圆头钉的尖端穿透了唇形科花朵的深红裂片，宛如植物边缘胎座腹缝线上排列的胚珠。疼痛穿过了渺远的记忆，隐约记起我第一次碰到以集塔喇苦形象出现的伊路米的时候，那时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确实是一个穿孔狂热爱好者。
他把在我身上穿孔视作一种所有权的宣誓，一种控制的符号。电流通过私/密部位的金属环和钉，带来刀割、烧伤一般的疼痛。我觉得自己像拧得太紧的琴弦，遭受弓子和手指的蹂躏，毫无怜惜的拨弦、跳弓、连顿弓，随时会不堪折磨地崩裂。
一开始还能尖锐地惨叫，后来连叫也叫不出声，直到我不再能回应疼痛，像具真正的尸体。
黑豹俯在失去抵抗力的薮猫上方，它慢条斯理地伸展身体，享用起它的俘虏。肆无忌惮的私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野蛮生长。
既然挣脱变成一种无用功，那么人只能趋于沉默地忍受这一切，届时为了麻痹自己，人的本能将会积重难返地选择自毁。
放弃了自我，也就是放弃了生命。将我的意识拱手相让，也就是毁灭了我自己。
我还不想就这么消亡，这些虐待也许比不上我童年时所经历的，但我不知道这一次还有没有自由的机会。
我醒了。
床边站着一个梳着发髻、穿燕尾服的女人，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您醒了，小姐。”
“你是谁？我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唰地一下缩到床角，同时开始打量这个可以用巨大来形容的房间。奢华，非常奢华，简直是公主般的待遇。
她好像应对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熟练地递过来一本日记，“我是您的贴身执事芦音，您是揍敌客家族的三小姐路路比，这是您的家，您的房间。您看了这本日记就知道情况了。”
哇哦，揍敌客？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家族？她居然说我是这个家族的三小姐？这，这这，真的不是那种穿越剧里的梦幻开局吗？
我一时不敢相信，接过那本日记，打开。扉页上贴着一张全家福，一位像熊一样高大的银发大波浪肌肉猛男——我的第一反应是恐惧，他看起来可以一拳打死我——和窈窕纤细的电子眼洋裙贵妇之间搂着一个四肢修长的银发少女，她穿一身哥特式洋裙，对镜头微笑着，眼尾上挑的黑眼睛下有淡淡的紫色阴影。
这应该是我的父母和我，那么旁边的就是我的兄弟？我犹豫地看看左边的胖子，右边留着长发看起来秀外慧中的男大姐，妈妈身边的和服瓷娃娃，和爸爸身边明显是P上去的银发小男孩（“奇犽少爷不在家。”芦音说。）——我们五个真的是同一个妈生的吗？
往下看，照片底下贴心地标了名字：席巴，基裘，伊路米，糜稽，路路比，奇犽，柯特。看样子我果然就是这个路路比了。
“有镜子吗？我想看看自己的样子。”我问芦音，但她摇摇头，“小姐，您失忆前特地嘱咐过不准在房间里放镜子，否则有一面砸一面。”
镜子？失忆？真奇怪。为了得知其中的谜因，我接着往下读去。
日记里写得很清楚，我小时候意外失踪被人贩子卖到了流星街，直到十四岁才被大哥找到，接回家中。这十来年间我吃够了苦头，又因为xd和滥/交得了一身病，家族好不容易才把我治好。
由于没受过专业的暗杀训练，回家之后我就开始补习落下的训练。结果第一次观摩任务时就出了差错，损伤了大脑而意外失忆了。不仅忘了回家之前的事，有时还会出现这种“一觉醒来脑袋空空”的症状。之前的我写日记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发生事能更快地了解前因后果。
第一次观摩任务就痛击我自己，好丢脸。等等，这和镜子又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小姐对自己童年时留下的伤痕非常在意，所以不喜欢照镜子。”芦音向我解释道，“如果您一定要看，可以看一看玻璃。”
她拉开窗帘让我照了一照，我瞥了眼，除了发现自己的面容和照片上的路路比并无二致之外，还看到了不应该在公主的房间里出现的铁窗。
啊，脑袋里突然播放起了“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的旋律呢。
“这玩意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您夜间梦游，常常跳窗，不封窗容易发生意外。”她又向我鞠了一躬，“小姐，请您洗漱更衣下楼吃早餐吧，夫人还在等您开始今天的训练。”
出乎我的认知，基裘——我的妈妈，居然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要知道通常像她这种身份的夫人是不用亲自下厨的。
“早上好，妈妈。”我有些拘谨地向妈妈问好，但她看起来很受用。
“啊呀，早上好，露露酱～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喔～”
她捧出一个装饰着草莓的巧克力奶油蛋糕——哇，不愧是揍敌客，早餐都吃得这么精致，我幸福地想着。她把蛋糕切成了八块，将叉子塞进我手里。
“吃吧。”她热情高涨地说。
我想都没想地开动了。头一块确实很好吃，巧克力、奶油和砂糖都很足，不是市面上那种缺斤少两的便宜货；第二块时，或许是饥饿的劲儿过去，我感到巧克力和奶油有点儿过甜了，还有股苦杏仁味；第三块甜得我的牙开始发麻。我腻了，不想再吃，可双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向第四块、第五块进攻。
这时，进食已经变成了一种酷刑，奶油变成了黏胶，重重地压着我的舌头，黏住我的喉咙。可我居然没办法停下来，好像她说的那句“吃吧”成了一句操纵我的魔咒。吃到第七片时，我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别吃了。”妈妈命令道。
我立刻停下了。
现在，哪怕是我脑袋里动着“我想吃”的念头，也没法再动蛋糕一下。为了缓解甜腻感，我端起果汁喝了几口——看起来这么正常的果汁为什么这么难喝？
“哦呵呵呵！这是因为我在果汁和蛋糕里加了一大堆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杀死恐龙的毒药。早餐当然也不能放松啊～”她的电子眼闪闪发光，“不愧是我的露露，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抗毒这项训练已经完美通过了！”
呕呕，通过什么啊通过？喉咙就像是烧起来一样难受。家族的训练未免也太严酷了些吧，连早饭里也要下毒，我到现在能保住小命可真是个奇迹。
“快去训练吧。”她拉着我的手走向庭院。“上午训练体能，下午是暗杀术，不过偷心的训练要到晚上才能练习喔。”
什么？什么偷心？我的大脑还在思考这个词是否是字面意思，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啊～那是因为露露训练得太刻苦了，把准备好的材料都用完了，新的一批还没送到。”她把我带到庭院中央，我的大哥伊路米就站在那里。我一抬头，顿时就被他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吓住了——他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恐怖，好像咒怨里的伽椰子。
“看样子你的记忆又开始丢失了，路路比。”大哥对我这种不认得他的眼神倒是不意外，“没关系，就算忘了也不影响训练。”
体能训练包括力量、速度、柔韧性、协调性、敏捷性和耐力六个模块，从大哥手中那张评分表来看，我的力量和耐力一直不怎么样，阻碍了我成为理想的六边形杀手的道路。所以他决定着重训练这两方面。
折腾了一上午快要散架的我得知还要进行环枯枯戮山的负重越野和爬山时，忍不住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我已经又跑又跳又拉伸又举铁一个上午了，我需要休息！再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跑得再快也没办法在一个小时内跑完这么远的路吧？”
“敌人可不会在你筋疲力尽的时候让你休息。如果觉得没办法在一个小时内跑完，我就放三毛追你，这样你应该能跑完吧。”大哥把特制的铅衣套在我身上，顿时让我整个人往土里陷了几公分。
“呃——这玩意不会太重了吗？”
“没办法，徒手和增加负荷的力量训练是提升爆发力和绝对力量的唯一锻炼措施，练习的负荷量有必要超过平时的基本要求，否则只能算是游戏，谈不上效果。”大哥在我耳朵边上戴了一个通讯器，说了一句在我听来非常长而古怪的话：“以不低于百米每秒的速度顺着这条路跑一圈回到终点，不许以任何方式去除负重。现在，跑。”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沿着一条既定的小路开始飞跑。这样快的速度，我的腿脚很快变得像铅一样沉重，喉咙泛起了浓重的血腥味，像嘴里含着鲜血。
……
“竟然在既定时间内完成了，我本来还准备放三毛去追你呢。”有个声音略带吃惊地在上方说。
我累得要死，理都不想理他。这个讨厌的大哥继续说：“别在地上躺着，路路比，站起来。”
我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一命令我我就照做了？”
“身为一个杀手必须绝对服从命令，这是我一直以来教导你的。”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明明是亲昵无比的动作却带来一种压抑感，“因为你在第一次观摩任务中没有服从命令，贸然行事，才导致了头部受伤。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变得听话一点，有了这样的特质，你应该感到快乐才对。”
“可是——”我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大哥的命令起了作用。我不再疑惑了，而且笑得欢欣鼓舞，“谢谢你，大哥，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你的未来着想罢了。现在给你两小时洗澡、午饭和午休，下午两点回到这里。”
一个命令。我高兴地听从命令快快跑开了。
洗澡时，我自醒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痕，一些银白色的已经愈合的伤痕暂且按下不表，还有一些粉红色的，显然刚愈合没多久。
虽然日记本里解释了家族的训练里包含了使用鞭子的刑讯审问，但是左肩上的刺青是什么？oo和xx部位穿刺的各种钉和环又是怎么回事？
试着取了一下，嘶，还真疼。我放弃了，翻阅我的日记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哦～～！是因为我从小成长的环境和性格因素导致的x欲旺盛，又不能在回家之后获得x满足而患上了x饥渴症，所以大哥给我穿刺了这些钉子来满足我那些奇怪的xp。
那路或多，原来大哥这么乐于助人啊，顿时对大哥肃然起敬。
我不再感觉疼痛了，再碰触那些敏感部位的钉子时，竟然能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快乐。
又翻了翻，找到了刺青的解释。【……小时候被人/贩子转手，卖给了一个炼铜的老变态。为了方便给他手里的小孩分级，会根据他们的品相刺上刺青。我七岁时好不容易逮到空子逃跑了。】
哦，以前的我真可怜。失踪也就算了，还被拐、被卖、被纹上这个丑东西、被老变态给糟蹋。至于流星街那种地方，一个小女孩就算逃出来又会有什么下场想想就知道，难怪我还不到十五岁就得了一身病，太惨了。
【幸好我回家了。】日记本里写道，【……突然间发生这么多幸福的事情，是真实的吗？简直不敢相信……像做梦一样，有了爱我的父母、兄弟，黑暗世界首屈一指的家族。我不再孤身一人了。】
哦哦，终于苦尽甘来，摆脱了贫病交加、出卖色相的过去，过上了千金的生活。真是太好了。我忍不住感动得泪流满面。
午餐自然是没法去餐厅吃了，我得想办法遮掩哭肿的眼睛，芦音去向妈妈请示，得以把午饭端到我的房间。
我决心下午好好练习来报答家族的恩情，所以尽管改变手部骨骼构造时被掰到脱臼，我还是笑容满面。暗步、肢曲、蛇活也完美无瑕地完成了。
“比以前好多了。”大哥这么说，我认为这应该算是夸奖，“你进步很快，虽然开始得晚，但你应该很快就能补上进度，成为出色的杀手了。”
成为出色的杀手！“是的，大哥，我很乐意，什么时候？”
大哥沉吟了片刻，“大概到你成年的时候吧。”
“哦不，”我悲叹道，“还有四年，我真想立刻成年。”
“三年。”大哥纠正道，“你是12月31日的生日，所以这个月底就满15岁了。”
15岁生日！我离成年又近了一步。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快乐得不得了。
“妈妈准备好好庆祝你的生日呢。毕竟这是你回家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又是新年前夜，意义重大。她大概已经计划了大半年了。”
“太棒了！”我脱口而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路路比。”大哥说着，偏头往向了自山下开上来的装甲车，“啊，好消息，材料提前送到了，你可以开始挖取心脏的练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CHAPTER 105 投身血的苦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