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奈子

5、四

　　这日清晨，白少毅只觉浑身气血翻涌，心脉起伏，顿时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出门看见宣文灰白的脸，暗道不好，却不想宣文开口便是天大雷劈一般，白少毅立时愣在原地，思绪暂停，可却仿佛能听到心神俱碎的声音。
　　只听宣文有些凄凉，却也异常动听的话语缓缓传进白少毅耳畔：“昨夜，江湖便已不是昔日的江湖了。□□军队一夜之间将剑门毁于一旦。剑门。。。荡然无存，无人生还。据线人来报，段天祺并未亲自前往，率领□□军队的将领是萧若。剑门门下弟子萧若！”
　　萧若！萧若！萧若！萧若！
　　这二字顷刻涌进白少毅心房，满满的仇恨充斥其中，竟然有种想将那人千刀万剐杀之而后快的意念翻涌而出。
　　宣文看着白少毅背对着自己，身躯体格明明比自己高大许多，可此时的白少毅微微颤抖的后备却让宣文感到窒息，胸口阵阵抽动。宣文知道，白少毅在忍，忍着自己的伤心欲绝，忍着自己满心的仇恨。那双紧握的双手有血缓缓滑落，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待发觉，宣文已经走到白少毅身后拉起他的手用自己的衣袖擦去破皮流血的伤口，然后缓慢而坚决的从后抱住白少毅的腰，片刻后，虽是无声，可白少毅身后仍是湿了一片。宣文静静的抱着白少毅，似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疯狂涌来的悲痛和愤怒，可宣文只是睁着美丽黝黑的眸子，眼泪无法自制的断落，落在白少毅背后，却砸在了白少毅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白少毅垂头，一张脸惨白惨白，不见生气。缓缓伸出双手，握住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对单薄的手臂，却仍无法止住双手的颤抖。
　　眼泪落了下来，砸在宣文放在白少毅腹部的手背上。火一般的滚烫，可宣文无法挣脱，只是和白少毅贴的更近，感受更多的眼泪落在手臂上。可却被白少毅猛地拉到身前，紧紧地抱在怀中，那股力道几乎让宣文痛得喊出声来，可宣文知道他要忍住。跪在冰凉的地上，宣文却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抱着自己的男子的眼泪更滚烫了，如此温暖自己怎能舍得放手。宣文回抱住白少毅，任他将满腔的男儿泪洒在自己消瘦的肩膀上。
　　宣文侧头亲吻着白少毅墨一般漆黑的长发，吻掉他频频落出的眼泪，却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夜里。
　　宣文坐在床沿，一双红肿的双眼深深的锁在床上早已身心疲惫的男子身上。眼里的决心却如磐石般坚固，宣文看着已经在门外等着自己的碧儿，起身走出了门去。
　　睡梦中的白少毅却似听见那孱弱的人儿在自己耳边无数次的呢喃：“最后一次，就当我任性最后一次吧。大哥！大哥！宣文愿意为你再信这天道一回。”
　　再睁开眼时，白少毅心下一片透彻。似乎昨日那郁结于心的阴云都消失不见了。又想起昨夜里照顾了自己整整一夜的宣文，不禁躺在床上抬眼四下里打量，转眼却见子少坐在一旁，见他醒来端上一杯清茶。
　　白少毅微微抿了一口，问道：“宣文呢？”
　　子少神情不变，说道：“主子出门办事，留话给白公子。要公子近日留在天诏府，如今江湖巨变，此时不宜现身与江湖。主子他日回来自会给白公子一个交待，子少得了吩咐，留下来照顾白公子。”
　　白少毅明白宣文的意思，也知道如今剑门覆灭，江湖中人一定以为剑门无人生还，除了秘密出访天诏府的自己和那丧尽天良的萧若还尚在人间。
　　子少看白少毅似是看的明白，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子，留白少毅一人在房中。
　　窗外鸟鸣清脆，却依然掩不住屋内白少毅浑身散发的冰冷与浓浓的杀意。白少毅握住身旁跟随自己多年的佩剑，不禁暗立毒誓：剑门之仇不报，我白少毅死不瞑目，愧对黄泉路上众人！
　　片刻后，心思又转到了宣文身上。白少毅看着自己破皮的手掌此时已经不再流血，想起宣文柔软清香的身子搂着自己不断的吻着自己，不断的拍抚自己颤抖的双肩，不由得叹道：“宣文！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别让我再失去了，求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窗外走廊上的子少静静听着，却终是忍不住握起了拳，他何尝不担心呢。自家公子此去凶多吉少，即使碧儿精通毒药暗器，可面对势在必得的段天祺又能有几成把握。子少知道宣文这回对白少毅用的心思绝对比对那段氏兄弟更为认真，也知白少毅对宣文并非儿戏，不禁暗暗祈祷：老天啊老天！你若还有份慈悲心就莫要好事多磨了。子少只求您老让他们二位前路轻松些才好。
　　想起碧儿，那个可爱又可气的小人儿。平日里虽然总是欺负他，可毕竟是自己用心爱护的宝贝啊。想来想去，子少只觉越发压抑，转身回了自己房中去。
　　另一边，宣文虽然强迫自己把心思敛回来，一心一意思量今后如何行事，可还是不由自己的挂念起白少毅。一旁，柔柔若若的碧儿又何尝不是那般难过呢，子少子少，碧儿在心里不停的念着子少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多一些勇气和信心。
　　道是相思苦，咫尺天涯最是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