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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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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微凉。
白少毅坐在桌前,眉头深锁,一张俊脸隐在昏黄的烛火中,模糊了一片,看不出神情。
有人缓缓步上台阶,白少毅听得来人内息,只道一声:“师弟这一走可有些时日了,回来的真是准时呢!”人谁人都听得出这话语里满是讽刺,且夹带了浓厚的杀气和疑惑。
门外,萧若笑得阴冷。却也是毫不犹豫推开没来,笑嘻嘻的冲白少毅打着招呼,似乎一切如常,“师兄这话从何说起呢,又叫师弟我如何解释呢?只不过。。。”
萧若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后不知何时逼近的子少一眼后,见对方并无上前之意才又笑道:“剑门既然已经如此惨败不堪,师兄又何必守着那一处空有虚名的土地呢?何不随师弟我去那□□尽享荣华富贵呢?如此,有何不好呢?”
白少毅一听萧若竟然以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更是愤怒,立时拍岸而起,早已收在袖中的利剑陡然窜出,直逼萧若脖颈。萧若早知白少毅性情,明白他这人最是在乎江湖道义,决不会信了自己,便早已做了将之击败俘虏回去的准备。此时眼见白少毅持剑冲来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
两人师出同门,虽然平时偶有切磋,可剑门有明确规矩不许们下地自私自斗殴较量,于是两人从未真正刀剑相对,真枪实弹的比拼过。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下,萧若怎能不兴奋。一来俘虏了白少毅,自己从今以后在那霸主面前便有了地位,二来赢了白少毅,那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便是自己的了。
如此想来,萧若更是定了心神,奋力迎上前去。
一阵剑鸣。猛然相碰的两把利剑愣是震的二人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凌厉的剑风撞在一起更是将二人身上衣物擦破了些。
二人却不放松,更加逼近,隔着两把剔透的宝剑,两人四目相对,好不激烈。
白少毅怎会料到竟然会有这样一天,自己居然要与自己的师弟刀尖相对。可他更想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师弟会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情,非但没有为剑门生死存亡着想,竟然还当了内奸协助新君王段天祺一举歼灭了剑门,一时间江湖风云四起,剑门是何等存在,江湖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竟然被自己门下养了数十年的弟子帮着外贼给端了。
而今,白少毅身为剑门的首席弟子,却成了剑门灭亡中的幸存者。白少毅顿感心中悲切,忆起剑门自己那些如血亲般至亲至爱的师兄妹们,还有自己那慈父般的师傅更是心如刀绞。再看看此时与自己相对持的萧若,又是一阵心痛,此时的萧若哪里还有白少毅心中那个萧若的踪影,那个贪玩却有天分的师弟,此时却变得如此陌生遥远,任这萧若相貌再美好,此时看在白少毅眼中却与那没有心肝的豺狼一般,没有区别。
白少毅心中释然,下了狠心,看着对面的萧若,运了内功厉声喝道:“今日,我白少毅要替剑门清理门户!”
话音尚在,却见白少毅微落下盘向后退去,萧若失去支点的剑收不住力道劈了下去,却没料到再抬眼时迎面一阵白光,竟是白少毅又挽了朵剑花直刺过来,萧若轻功虽好,可白少毅这绝情的一剑又怎能轻易挡住,虽然躲得及时没有伤到要害,可萧若还是被凌厉的剑风硬生生扫了一片,顿时一张俊俏的脸上绽出一朵红艳艳的血花,血顺着萧若右眉汹涌而出,顷刻流了一脸,模糊了右眼的视线。
萧若实是没料到白少毅这一剑威力如此之大,方才为了躲避虽有向后退去,却没料到为了减缓剑风而迎上前去的自己的宝剑竟然被白少毅的剑生生劈裂开来,寸寸断裂,一把宝剑不复存在。
一个剑客失了宝剑便是败军之将,白少毅见他宝剑已尽数断开,想他不会再进攻,却没料到萧若撒了一把迷眼,转眼不见了踪影。白少毅见人已不在,怒火立时翻涌而出,忍不住怒斥自己:“你怎还当他会悔改,那等虚伪贪图之人也就只有你会信了!”
门外子少愣愣的看着,他不是没见人这般厮杀过,可他没见过一个人打起架来还这么斯斯文文,优雅的不得了。虽然可见怒发冲冠,可那股子温和劲仍是存在,想来旁人就是见了他这性子才会当他武功平平吧。今日这般,不禁另子少对白少毅有了几分敬重,早知那萧若是出了名的练武奇才,虽然白少毅是天下第一剑,可那也是他出师之前的师了。这般看来,萧若充其量只够给白少毅热身了,人家让你竟然还想踩着人家往上爬,自不量力的家伙。子少这边暗暗嘲笑着萧若,另一边不忘白少毅。
见白少毅情绪似乎平稳了些,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却被白少毅反问道:“萧若那孽障既然有胆来此,定然是他们已经擒到了宣文与碧儿,此地不可多留,可有暗道能从此处脱出?”
子少愣了片刻,没料到白少毅考虑的如此深远,却也不敢耽搁,立刻回道:“白公子放心,主子既然敢在这纷乱的洛水落了阵脚,势必有万全之策。天诏府那形同虚设的前院可不是白费的,故意落脚在后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公子请随子少来!”
两人也不敢耽搁,立刻动身。白少毅收起自己佩剑,拿了些必备的药物便随子少进入了宣文的卧房之中。
只见子少关上屋门走到宣文那具上面已经没有琴的琴架前摆弄了一阵,只听轰隆隆声,竟有一条宽而明亮的密道从琴架下现出。两人对视一笑,纷纷跃入道内,密道自动合上,又见数道石门纷纷禁闭,竟是将那条密道死死封住。
子少领着白少毅不紧不慢的前行,还不忘细细解说:“此乃地宫其一密道,天诏府实质上只是个掩饰,核心部分便是这地宫了。此地宫入口众多,可通往处决非一处天诏府内只有主子房内有入口,大多数出入口都在府外,少数则藏于深潭中,不过潭中机关重重,下去之人必死无疑。”
白少毅大感震惊,不由赞叹这宏伟的地下宫殿。虽在地下,却丝毫不觉得憋闷,不但有清新的风流动,甚至还有花香四溢飘散。宣文宣文,你还有多少本事没有让我领教呢?!
子少不禁得意,继续说道:“敌人若进来搜查只会毫无结果,如果不慎损毁了主子的琴架,即便发现了地板下密道仍是无用,这般硕大的地宫都是主子心血所在,若是那般简单便能破解,那主子那天下第一的名号也就可不要了。”
两人又行了片刻,行到一硕大的厅堂内,白少毅更觉神奇。此厅堂竟然与天诏府前院大堂如出一辙。子少见他神色,解释道:“所谓地宫,每一个角落哪怕一条小道都与地上那天诏府一模一样,此处上方便是那大堂。”
子少一边解释,一边击掌数声。立时便见二人出现在眼前,白少毅不禁提了口真气,这些人决非等闲,行动起来全无声响,连一丝内息都无法察觉。
子少行到那群人前,这时白少毅才注意到,这二人加上子少皆是一群少年,可个个风华正茂,眼神深邃身怀绝技。子少似是这两名少年的领头,只见子少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向白少毅行了个礼,随后说道:“我等乃雍宜李家少将,子少全名李子少,乃是李家军主帅。从今往后我等便听命于白公子,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白少毅没料到子少会这般说,但思绪回转,忽然想到雍宜乃文武之国,虽然和□□历来结盟,可暗中两国早已决裂。早已听闻,雍宜李氏一族乃国之根本,连雍宜皇帝都要处处谦让他们。李氏一族少年将相,英雄才子辈出却没想到眼前这群看似乳臭未干的少年郎竟然是雍宜的年轻将领。
白少毅见子少安然自若的神情,便也不再担心身后追兵,反而坐在椅中,一双明眸细细打量眼前这群少年们。这才发现,这群少年虽然年纪轻轻,可人人眼光犀利,一看便知心思决不简单。□□早已暗中宣告,任何人不得私自与雍宜人来往,更别提逗留这群人了。想来,宣文身份也决不是个区区书生才对。
子少似读懂了了白少毅心思,转开眼指着那三人其中一人,说道:“子少胞弟,李子文,李家军副将。”
子文见自己兄长引荐,便上前一步,向着白少毅行礼,道:“子文早些时候听闻哥哥提起白大侠的英雄事迹,甚是敬佩。今日得见,白大侠果然人中龙凤,温文尔雅颇有侠义之气!”
白少毅被子文一番夸赞,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于是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勾起了嘴角,笑得轻浅。
看了看子少,又看了看子文,两人相貌相似程度颇高,但仍能一眼分出二人。子少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虽然有时狡猾的似只狐狸,可跟这子文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啊。子文行为举止颇为热情,典型的少年人。
子少又指着另一人说道:“李鸣也,李家军主将。”
李鸣也冲着白少毅微微垂首,眼睛看着白少毅,满眼的敬重。白少毅了解了他们身份之后,自然的问道:“天诏府当真是藏龙卧虎啊,原本以为宣文是□□人,没想到竟是雍宜人。想来宣文在李家地位也不一般吧?话说回来,既然今后你我要并肩行事,那‘大侠,大侠’还是免了吧,三位若不建议,便唤在下一声‘大哥’吧!”
三人互看一眼,齐唤白少毅一声大哥!尤其是那子文笑得春光灿烂,满心欢喜的。子少见弟弟开心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回答着白少毅方才的问话:“正如大哥所言,我家主子乃是雍宜李家二公子,不过长到十岁时老主人病逝,因为主子天资甚高又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天下第一聪明’的称号,加上主子是庶出一时无法立足,遭到分家元老们暗杀,只得逃出雍宜来到□□。这十年都没有再回过雍宜。”
白少毅心里明白了不少,虽然国界分的清楚,不过对于“江湖”而言根本不存在国家这么一说。雍宜李家虽是雍宜贵族,不过部分人都经常行走于江湖之中,所以对李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倒也知道几分。从未听说如今的李家有个二公子,原来宣文根本不是在雍宜长大的,也难怪无人知晓此事。转而又想想,宣文那般年幼时便转入家族纷争,难怪如今明明一个二十出头的美青年带着一股沧桑感。
如此看来,宣文与□□段氏兄弟相识也不难理解了。宣文天资聪明,本就是人世间一件珍宝。如此能人,又早早有了鼎沸的名气,□□的两位皇族王爷自然不会错过这等才人。
可白少毅又想起宣文与那两人不清不楚地暧昧关系,心头着实痛苦。现下,宣文又不知所踪,万事都没了头绪,乱作了一团。
子少虽不知白少毅想些什么,不过也大略猜到了几分,开口道:“大哥如今莫要焦虑,主子吉人天相必然安好。地宫虽然安全,不过我们也要早日商妥好往后行事路线,早日救得主子才好!”
子文不由吃惊的看向自己兄长,有些诧异。一向对宣文主子放一百个心的兄长这番话内里竟然有些许的不放心,看来,此次事态定然严峻。
白少毅闭了眼,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顿时脑子冷静了许多。感激地看了一眼子少,随即拉了三人围在一张圆桌前,严肃道:“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今后事事都要小心为妙此时从长计议才是上上之策。”
幽深的地宫中,灯火通明,趁的四人的背影坚定异常。
地上,天边现出了些许鱼肚白,红光闪现。
天诏府在黎明里被寂静所笼罩,似乎连每日的鸟鸣声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