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事之流火》半尾瓦片

6、第 6 章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幽蓝的夜色透过窗子缓缓流入房间，窗台上的盆栽在夜色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
　　梁渊在床上又翻了一下身。
　　严述鸣把梁渊拉到怀里，捏着他脸上的肉说：“梁渊，你为什么不去厨房？”
　　梁渊口齿不清的说：“去厨房干什么？”
　　严述鸣松开手说：“因为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像烙大饼。”
　　“……严述鸣，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问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难道不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你心里时时刻刻都像有一只小鹿在四处乱撞，导致心神不宁吗？”
　　一只小鹿？时时刻刻？四处乱撞？
　　“严述鸣，抱歉，我不应该把你当作正常人……”
　　严述鸣开玩笑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梁渊，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有睡着呢？我妈今天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
　　幽蓝的夜色在房间中一层一层的沉淀，空气也似乎变得湿润，梁渊感觉自己像沉在水中，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梁渊翻了一下身，背对着严述鸣，两人之间空出一道缝隙，“严述鸣，我妈说了中心思想大致相同的话。”

　　傍晚，严述鸣开车在回家的路上，天还没有黑，快要沉入地下的红日将西方的天空烧成朱红色，那颜色像一滴落在画纸上逐渐晕开的颜料，天空由上至下，颜色由浅至深。但这么绚丽的颜色没有多久便黯淡起来直至消失不见为黑暗代替。
　　梁渊就像自己生活里最为绚丽的色彩，他会持续多久？他愿意在自己这片天空待多久？
　　压碎夕阳的夜幕越来越沉重，压在严述鸣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尖锐，也许此时那个总是在家中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严述鸣不断地超车，他知道梁渊不会不辞而别，这种事情不适合他们。
　　但他迫切的想要立刻见到梁渊。
　　哪怕多一秒都行，他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梁渊已经在在超市里反复转悠了几圈，购物车里依然空无一物。
　　那天晚上过后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过那个关于“带女朋友回家的”的问题。
　　像许多个平常的清晨一样，今天早上梁渊看着严述鸣站在镜子前打领带，平时他并没有想过什么，有爱人，有工作，有钱花，这样的生活对于没有什么远大理想的梁渊真的已经足够了。但今天他看了看西装革履的严述鸣又看了看一身居家装的自己，忽然发现：自己跟这个人的差异真的很大，当初是怎么会在一起？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彼此的存在就像是一种习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分开。
　　但没有想过不代表没有理由分开，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但真的可以这样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吗？
　　自己愿意又怎么样，他真的愿意和自己过一辈子吗？

　　严述鸣打开门，“梁渊！”
　　没有人回应。
　　沙发上没有他的影子，严述鸣跑到卧室，只有小绿趴在床尾的地毯上，看到他回来，软软的唤了一声之后欢快的向他奔过去，但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小绿。他又到厨房，厨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严述鸣负责做早饭，梁渊负责做晚饭，本来严述鸣以为梁渊会很排斥做饭，但现实却是梁渊对于做饭有超乎寻常的热情，而现在已然已经过了做饭的时间。
　　梁渊做的饭并不可口，他喜欢买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尝试做各种自己没见过的菜，几乎是屡战屡败，但又屡败屡战。有时自己吃晚饭时会怀疑：梁渊是不是在捉弄他，这种东西他也能下咽，接受能力是得有多强？
　　尽管如此，每天回家的路上，严述鸣依然会禁不住想：梁渊今天会做什么？
　　这种期待已经成为习惯，现在是要……

　　“严述鸣，你回来了啊。”一进门就看到地板上乱七八糟的脚印，梁渊想像平常一样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但看到他时却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梁渊的眼神在严述鸣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购物袋扔给严述鸣，之后弯腰开始换鞋，严述鸣将袋子放下，走到还在换鞋的梁渊身边。
　　梁渊没有抬头，鞋子的鞋带不知怎么的就被扯成了死结。梁渊蹲下来想快一点解开可那该死的鞋带却缠的比中国结还结实，他想看清楚一点，但严述鸣站在身旁将自己完全罩在他的影子下。
　　“严述鸣，你能不能别挡着光？”
　　“你什么都没有买，为什么？”已经不耐烦，要离开了吗？
　　“嗯——不知道买什么。”要从这件事开始厌恶我吗？
　　“那你今天要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我到底想要问什么？
　　“我不知道！”
　　梁渊松开鞋带，猛地站起来狠狠地给了严述鸣一拳。“什么都行！你他妈能不能换个话题！”
　　严述鸣一怔既而感觉一侧的脸颊刺痛，他又急又怒，不管不顾的郑重的回敬了梁渊。
　　梁渊被打的后退了一步，好！那就打个痛快的！
　　梁渊想立刻冲上去用花盆砸严述鸣的脑袋，反正是要结束！但正要迈步发现自己还没有换鞋，他只好憋屈的又蹲下去解鞋带。
　　严述鸣可以确定自己看到了梁渊眼中的不耐和怒火，那个架势明明是要冲上来和自己拼命，梁渊忽然蹲下来解鞋带，让已经戒备状态的严述鸣十分的不知所措！
　　严述鸣：“梁渊，你在干嘛？”
　　梁渊：“解鞋带！”
　　严述鸣：“为什么？”
　　梁渊：“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降低拖地的频率就差把小绿五花大绑了？！”
　　“……”严述鸣看了看自己的鞋，默默的走过去换鞋。
　　“他妈的这个死鞋带！严述鸣去给我拿剪子！”
　　“噗，嘿嘿，哈哈哈……”严述鸣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严述鸣把梁渊按到一旁的矮凳上，蹲在他面前低下头来帮他解鞋带。
　　梁渊压制住自己想要踢面前这个人一脚的冲动，“严述鸣。”
　　严述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努力表现的像往常一样：“嗯？”指尖却不由得有点颤抖。
　　“我做的饭很难吃。”
　　“我吃得下。”
　　“我每天虐待小绿。”
　　“……小绿需要运动。”
　　“我刚才不够冷静。”
　　“我打回去了。”
　　“我……我连鞋带都解不开。”
　　“所以我来给你解。”
　　梁渊不想再掩饰了，他感觉累的要死。
　　“你会厌倦我吗？”
　　严述鸣忽然明白自己到底想要问什么了。
　　“梁渊，我不知道厌倦你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现在哪怕多一秒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吗？”
　　“一辈子太长，我不想承诺一辈子。所有有关于‘以后’、‘未来’的承诺都是让人悲伤的，但可以确定今天和明天我们都会在一起……只要你还愿意。”
　　梁渊趴在膝盖上说：“我愿意，后天也愿意。”
　　“呼——”严述鸣长出了一口气。
　　严述鸣伸手捧住梁渊的脸，在梁渊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笑着说：“终于解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小绿：原来我被虐待是因为需要运动……
以上，是不是不够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