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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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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急诊室大门,空气里专属于医院的味道显得不那么霸道。唐立喘口气,看表,已经六点半了。真是戏剧性的一天。
11月,天黑得早了一些。住院部门口,三四个拿水果和保健品的家属与唐立擦肩而过。看他们有的还拿着衣服脸盆毛巾热水瓶,大抵是送去给新住院的病人。
唐立想,还是有钱人洒脱,开X-5住豪宅,连看个病都那么隆重。现如今医疗费用如此昂贵,一般人家出了一个病人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好一好几万块就没了,如果是癌症,光是那五百块钱一粒药,就能把家底子吃空。
说起X-5,唐立张望了一眼,这会儿没有救护车,林家佑那辆X-5孤零零地停着。唐立安慰自己,这东西没有贵得发傻的价格给撑腰,其实也就是个代步的工具而已。跟黄鱼车自行车只存在外形和速度上的差异。
就在唐立要出总门的时候,哗地巨响,与此同时汽车警报器尖锐地呜了起来。唐立在第一时间回头,X-5的左后窗玻璃碎了一地,有一个健壮的人影一闪。往住院部的方向跑。
等门卫从屋里披了外套再出来,那人早就没了踪迹。不过唐立看得明白,这就是刚才撞人的那个主。至于原因,可能是骗财不成的恶性报复?笑,砸玻璃的人可知道近90万的宝马,这一块玻璃要多少钱?
想象林家佑待会儿瞧见心爱的汽车被如此凌虐,会不会气得冒黑烟。好笑,好笑,这实在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唐立头也没回大步走了出去。
回家这一路,唐立的心情很好,一直挂着浅笑。
进门,脱了鞋,才发现叶蓉还在生气。叶蓉一见他,老规矩,把枕头靠垫玩具手纸这些砸不坏的东西统统撇了过来。不知怎地,唐立不觉得恼,很有耐心地一样一样捡起收好。
叶蓉有些小意外,唐立很少好脾气。
唐立逼近她,索性从底下探手去解她的胸衣。叶蓉又羞又怒。骂:“滚!吃错药啦!”
唐立耍无赖,粗暴地吻她的脖子,叶蓉反咬回去又扯他头发,俩人滚成一团。不多时,已有结果。唐立毕竟气力上占优许多,蓄势猛攻。叶蓉败下阵来,双手被反剪。唐立乘胜追击,将她拦腰提到床上。此刻的叶蓉柔得像只小猫,唐立顿生怜惜。联想起林家佑怀里温情万钟的温乐,赶忙将这种念头压了下去,骂自己卑鄙龌龊。不过手下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些许。叶蓉察觉到他的变化。手脚并用想踢开他问个明白。但是唐立哪会给她这个机会,短平快把事儿办完。
唐立翻身躺下歇息,叶蓉可算是逮到了空隙。骑在他身上哭闹不停。非要逼问个所以然,唐立侧过身子,只觉得累,缓缓地进入梦乡。
他的梦里到处都是蓝色,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专注地瞧着天空,她走在他前头,轻轻飘飘飞了起来,唐立要拉住她。始终差一点点。看似一点点,却怎么都够不着。唐立急得一头汗,醒了。
什么破梦。才凌晨4点28。
关于温乐的问题,排版与厂商需求如何取舍,唐立还是没有答案。与其说他没有答案,不如说他一直在想,温乐的答案是什么。这是个非常费脑子的工程。温乐既然是生意人,生意人一定会迎合厂商的要求,无论这个要求合理与否。但是温乐对过山车那种如痴如醉的神情,不由地让唐立陷入进一步的深思。她那个样子,很自我,很陶醉,就像是扑入火堆的飞蛾,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毫不怜惜。这样的人会让厂商牵着鼻子走吗?唐立没有答案,还是没有。
叶蓉正睡得熟,四仰八叉。唐立竟又忍不住,在被子里摸索。叶蓉本能地往边上躲了躲。唐立不管不顾,找准了就单刀直入,叶蓉疼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睡眼还未睁开,双手本能地乱抓,唐立只管固住她的下盘,一次一次,将自己的不顺心,宣泄在她体内。
等唐立再醒,已经快8点。叶蓉好像是哭着上班去的,当时他迷迷糊糊懒得管,这一醒,理智也回来了,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头。毕竟还是心疼叶蓉,给挂了几个电话,叶蓉一直没有接。
唐立想到还有重要的面试,不得不抖擞精神梳妆打扮,西装领带。对着镜子打剃须膏的时候,他想,今天会见到她吗?
九点三十五分,唐立已经在《盛年》的大厅里等了。
握着咖啡,在休息室里转悠,不出所料,果然没有她。也是,她再奇特,现在也只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坐下来,定定神,早上对叶蓉做的傻事,还得想办法补救。
温乐就是这样,无论她在还是不在,都可以掀起风浪。休息室里有人小声议论:“你听说了么,这家的老板好象是一个挺变态的女人。”
另一个忙让她更小声:“嘘,是哦,我也听我爸说了。说这个女人不好惹。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刚出道的时候她家也是靠偏门,后来几年才转正。”
“哦?是么。”一开始说话的人,显得更有兴趣。“也不知道开始是做什么的?贩毒还是洗钱?说不定是内个哦。。。”
两个人笑成一团。
有人插嘴:“做毛绒玩具也算是捞偏吗?”
唐立寻着熟悉的声音看过去,温乐笑嘻嘻地朝她们走过去。破天荒地穿了橘红色的七分袖外套,里面是白色的毛衣。很温暖的一套。两个女生没有回过味,问:“你怎么知道她们家做毛绒玩具?”
温乐揉揉额角,懊恼地叹气:“我其实也是听长辈说。”
说八卦的人马上来了精神:“看吧,看吧,你消息不准,我爸说的才准呢。”
温乐用力地点头,表情很是诚恳。
唐立咬着纸杯边缘,饶有兴致地揣摩,她似乎从不否定别人。
有人来催温乐走,是个矮矮胖胖白净净的男人。小平头理得整整齐齐,像是在头顶扣了一鸭舌帽。上身穿暗灰呢格子的中山装,配长裤。有些年纪了,脸上写得出一个忠字。怎么说呢,很像电视里头老家奴的角色,只是没那么老。
温乐管他叫了一声老赵,两人就匆匆离开。
李杰打来电话让唐立到306总编办公室。门是半开着的,沈富仁握着电话不方便开口,用手势示意唐立关门,然后随便坐。
唐立先被一墙的奖状奖杯吸引了过去。“年度最受欢迎杂志”“先进新闻单位”“创新标兵”“第五届电影节友好单位”“第八届时装节协办单位”。。。五花八门。照片上,西装革履的沈富仁捧着奖状自信地微笑。
唐立把目光移开,在一张比较小的照片里发现了头发粘在脸上,穿着救生服绑着腰带,双手捧着一只硕大帝王蟹,开怀大笑的温乐。看照片旁的奖状,写的还是英文。“授予:白令海捕蟹纪录片采访组——2005年10月阿拉斯加友好促进会。”
捕蟹,矿工,炼油,伐木,世界四大危险行业。虽然这张照片毫无美感可言,唐立却开始神往照片后的故事,温乐还真是什么都敢玩。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是在玩。
沈富仁还在讲电话,显得很耐心:“小林啊,你知道的,杂志社转轨之后,也还是自主经营。这用人方面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唐立心一动。回神来看其他。
沈富仁的桌子很大,转角的三层式豪华办公桌,上面什么都有,剪报,样稿。文具,书,电脑。
相比之下,温乐的桌子显得很简单。只有电脑和一叠白纸。恐怕温乐能坐在这里的机会更少,所以摆个小桌子只是装样子。她桌上有张照片,唐立拿起来看,是一张她17岁的生日照。照片上每个人都很年轻,每个人都傻傻地带着花花绿绿的尖顶帽。温乐被奶油涂了半边脸,身边有个男人搂着她亲吻。看轮廓应该是林家佑,想不到他们那么早就认识。
沈富仁终于放下电话,唐立也赶忙放下照片。端坐好。
沈富仁很热情:“小唐啊,坐,几天没见。”他不往下说,唐立有些不安。
只得点头:“是的,沈编辑,听说您出差了。”
沈富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给唐立解释刚才那张照片:“你刚看的那张,是温乐,林家庆。”
林家庆?不是林家佑么?奇怪。
不过唐立还是很镇定:“沈编辑为什么给我说这个?”
沈富仁点烟:“林家佑给我打了半个小时电话,就是为了说服我,不让你进《盛年》。”
唐立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其中的关系,只能等沈富仁解释。
好在,沈富仁继续说了下去:“我跟你爸拍过胸脯,说你进《盛年》没有问题。我刚才也对小林说了,我们杂志社是自主经营。人事这些基本是我说了算。我也不知道小唐你是倒霉还是幸运。林大少竟然软的硬的威胁我,说我要是用你就没好果子吃。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唐立的舌头顿时短了三寸,只得把这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也不算很长,唐立觉得自己做得没有错。林家佑有什么资格来封杀他?何况,他唐立是个什么人,不过是才毕业的学生。值得姓林的如此上心吗?
沈富仁将一支派克笔置于掌心,表情阴晴不定。问:“温乐只是让你陪她去游乐场?”
唐立老实地点头。
“哼,小林这两年越来越过份了。”沈富仁啪地把笔甩在桌上:“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近一点的朋友都知道他们那档子事。温乐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林家佑,反倒是跟他哥哥家庆走得很近。温乐要玩,家庆陪着,家佑就死活不让。他们二十岁那年,三个人去滑雪出了事,活下来的是家佑和温乐。他林家佑也不想想,温乐之所以这么多年都忍着他,是看在什么情分上。”
唐立听沈富仁这么说,才知道自己犯了林家佑的大忌。
“温乐真要想去,谁能拦得住。小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沈富仁起身,转到唐立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唐立觉得心里一暖,刚要感谢他的安慰。
不料,沈富仁的手没收回,顺着唐立的脖子摸上他的脸。
唐立的脑子嗡地一下,僵在椅子上不敢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