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尽尘埃》方木一

10、此时此夜难为情

　　爱吧，像苦酒。你以为它是苦的，却不知它酿藏百年，一入你口就入你心间。――2014.1.1

　　昨晚的作业很多，她这几个星期忙忙碌碌竟活得如同一个不停歇的陀螺。周末大好的休息时间，她却做在教室里。其实上课还有几分钟，郁潇很累了，本可以爬下眯一小会，只是她知道这样会让自己更困。
　　她强撑起精神盯着天空，耳鬓间的落发扫到她撑着下巴的手肘上，这个姿势久了，肩膀出有些酸涩，她莫名的觉得忧伤。她撑着看这浮世烟云，错过的又是几多年轮。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奈何也会将心事深藏。郁潇皱眉，最近的她大概变化得太多，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她不再多想，目光移到刚刚走进来的语文老师身上。
　　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紧锁眉头，环视班上一周。把手上的卷子用力丢上讲台，怒火中烧，“还有五天就要期中考，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近来的压力太大了，你们的优秀人人有目共睹，如今，分却失在连初中生都不会错的题上！”郁潇敏感的发现，老师说到最后一句时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有些莫名。
　　“范肖文，138，最高分。”老师扶了扶鼻梁上方的眼镜，大声的念出最高分，余后保持沉默。
　　高挑的女孩漠然不惊地领了自己的卷子，随意把卷子丢到桌角一旁。郁潇收回目光，她几次侥幸超过她，却不成想这样的女孩竟如此淡然，与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郁潇。”郁潇一怔，因为老师的语气意外的严肃。郁潇站起身，对上她的目光。“你来说一说，这个填空，你为何在忽然与突然之间选择了突然？你难道不知道这段选文在课本上出现过吗？”年轻的老师皱眉望向静立不动的女孩，有些恨铁不成钢，郁潇的潜质她再清楚不过，她不懂这么好的苗子为何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且从做题痕迹来看，并不是看错了选项。
　　郁潇垂眼思索了一下老师提到的那题，一时哑然。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向桌上的一个笔记本，那里，静静地夹着一个书签。她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看教室后方的宋离笙，低垂的头，盖住眼眸的发，没有变化半分。
　　“其实，突然和忽然是有区别的，”郁潇沉默了两秒，“突然，是你还来得及去改变，然而忽然，已经发生了。突然和忽然。他们隔了几亿的光年。”
　　郁潇抿唇，她知道她这样的回答太过感性，可是她并不是为了回答老师的问题，她并不是为自己辩解。她何尝不知这道题的正确答案，只是她也曾那样后悔过，于是她偏执的去错误。很久以前，她纠结偏执与坚持的区别，无非便是一个得不到，另一个得到了还要再努力。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然而这就是区别。你后悔了，不过是后悔，还能如何呢？
　　郁潇闭上眼睛，不再看老师的反应。良久，她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坐下”。郁潇没有再听老师的讲解，她一笔一划的在白纸上不停的写“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写了一遍，十遍，百遍。终要觉手腕酸涩，才罢手。每当她冷静不下来时，她就会静静的写这句诗。
　　慧能大师一生所信服，然而她力竭几年依然看不通透。
　　她这才知，自己原如此脆弱。当你多年城池毁于一旦，留下的，无非是灰烬与空寂，最绝望的，不过城内人，依然看不开。
　　她郁潇，本以为能足善其中，哪只越陷越深。
　　手下的笔越写越快，越写越乱，终“刺啦”一声，笔尖划破了纸，划破了刚写成的妙曼之话。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兵荒马乱的。郁潇停了手中笔，她终于肯直面内心感情，她天生不是什么浪漫的人，她不会相信一见钟情。然而有一天，你的世界里，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他就是神话，他就是所有不可能中的太可能，他就是，你冥冥之中不得不去相信的不相信。
　　郁潇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也不耐。她的目光又扫向那人的位置，然而宋离笙像有感应似的忽抬起头来，郁潇脸一热，惊慌的想躲开，但又一思量，为何要躲开？
　　她和他，他们的目光交汇与空中。谁也没有移开目光，郁潇终于看清那如同子夜星辰般的眼睛。她心里滑过难以述说的情愫，那大概就是二八女子，情窦初开吧。都怪她读得太多偏门杂诗，郁潇低眉，转头不再看远处男子，然终忍不住，低声笑开。郁潇这十六年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刻，但是没有办法的，她只想大声的笑，她忘却此时所处环境，也听不到身旁的白晚晚惊讶的询问，她只想静一静，缓缓心中暖流。
　　宋离笙复望了郁潇的方向一眼，有些惊讶方才的对视。梳着马尾的女孩，发尾一半落到肩膀边，玫红色的大衣，那似不经意的目光，足以看出这个年纪女孩的朝气。他低头，看向刚发下来的卷子上老师批评她的那道题，一扬眉，条条大路通罗马，正确的答案，谁说的清呢？

　　郁潇收拾好书包，抓起手上的自行车钥匙欲往门外走，“哎，潇潇，你掉了一只笔。”白晚晚抓住她的手腕。
　　郁潇转身，目光落到白晚晚脚边的笔，然后她看见一只修长的微屈指，把浅蓝色的笔拾起来。那是他的手，郁潇瞬间恍然，果然便瞧见眼前人是宋离笙。
　　宋离笙缓缓把笔递向郁潇。郁潇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笔，摇头，“这不是我的。”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笔。”后桌的范肖文突然开口，她的目光没有落向任何一个人，只是默默注视着宋离笙手中的笔，似不被在场所有影响。宋离笙把笔轻放到她的桌上，顺便递了一张纸。
　　静坐的女孩不客气的拿起纸巾缓缓把手中的水珠笔擦了一周，兀自开口，“对了，你的生日今年还过吗？”
　　宋离笙轻“嗯”了一声。
　　范肖文没再说话，她拿起手中的书本，走出教室。
　　“她是我妹妹。”宋离笙朝着怔楞的郁潇和白晚晚两人解释。
　　“妹妹？她姓范，你姓宋啊……”白晚晚讶异的开口。
　　“我母亲姓范。”宋离笙看了白晚晚一眼。
　　“对了，你妹妹刚说的生日是怎么回事。”韩谦突然问。
　　“两个星期后我生日。”
　　郁潇抬头，忽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突然，又低下头去。
　　“我也要去！”白晚晚眨眼望向宋离笙，白晚晚又想了想，“对。还有郁潇，她也去。”
　　宋离笙看了郁潇一眼，微挑眉，“时间地点我会打电话告诉你们，把电话给我吧。”
　　郁潇一怔，拉开书包的拉链……“不用了，你报给我，我记得住。”宋离笙突然开口。郁潇看了一眼宋离笙忽觉得有些怪，但又不知道哪里怪。她温声把号码念出，又觉得不放心，又把自己家的座机号报了一遍，报完之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为何这么积极，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郁潇没再说话，她拉好拉链，转身离去。
　　回家的路上，她一次次停留在饰品店的橱窗外，思考送什么礼物最好，然而一个个礼物都在她脑中被否决。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某处，没有再移开，她扬起嘴角，在大街上笑开，她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这个冬天，因为我在，你在，所以它与众不同。——2007.1.21

作者有话说

　　没啥好说了，剧情会越来越快，有可能几个月一跳，尼玛其实这种慢热我也写得气死了。男女主高中时期不会再一起请注意，这不是虐恋情深。我虐点很低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