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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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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路无言,跟着叶朗向禁林走去。路上,陆小凤留意四周环境,心中暗想,此时三人所走之路,并不是他方才赶回药庐的路,叶朗似乎把他们带到了更远的地方。记得之前琳儿曾说祭坛是在禁林中心,按道理,知道走法的人应该从哪里进去都可以,叶朗却专门带他们走远路,不是想要躲开什么地方,就是这禁林内,暗设机关,不可随意乱闯。
“小四。想什么,不好好跟上。”花满楼感觉到叶朗一直在偷偷注意两人情况,便随便起了个话头。
“没什么,只是——等等,少爷你刚叫我什么?”陆小凤突然回神,刚才好像听到花满楼叫了什么不得了的称谓。
“小四啊,你看,陆护卫太生硬,小凤太像姑娘家,四条眉毛又太长。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突然想起个方便的称呼,有事喊起来清楚明白,想了半天,这么叫最省事。”花满楼满脸笑意,高声讲到。
“七少爷想怎么叫都行~”即便知道花满楼是因为叶朗在偷听,随便说说,陆小凤心里头还是不免心花怒放。小四,恩,多亲密~以后私底下都让他这么叫我,他乐颠颠地在心里盘算着。
“我什么时候又亏待过你了。”花满楼浅勾唇角。
“是啊,从来没有。”陆小凤微敛笑意。看着眼前的人,心思有些飘飞。确实,花满楼从不曾亏待自己,遑论亏待,印象中,他似从未拒绝过自己,总是无条件的相信,无条件的帮手……思此,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的目光,浮上浓浓的情意。
前方的叶朗听不下两人的闲谈,撇了撇嘴,暗自微微加快了脚步,与两人间拉开了一段距离。他的目光变得深沉,暗不见底,不知又在思索什么。
“陆小凤,刚才的查探你都发现些什么?”仍面向前方,花满楼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询问。
“七童,那一声小四叫得真好,以后私下里就这么叫啊。”陆小凤见花满楼抿唇,赶紧又道:“说正经的,我刚才是发现了些线索,不过现在不好仔细解释。对了,寒洞暗道的出口外应该就是这禁林的一边,我方才在那碰到个不得了的人。”讲到那人,陆小凤面上已不见笑意。
“不得了的人?”能让陆小凤都觉得不得了,必定不是泛泛之辈,花满楼暗想。
“一个黑衣人,尚不能确定是否琳儿她们口中的那个黑纱女子。此人轻功甚好,绝不在我之下,我却看不出那诡异飘忽的步法是什么路数。详细的,晚上私下里我再于你说。看样子,我们是要到了。”陆小凤随后故意放大了声音,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凶手还真是狠毒,竟然用这种狠毒的手法毁尸。”明显是说给叶朗听的。
渐入谷内深处,旁侧禁林之内,古木参天,日已渐西,光线隐约穿过木叶间隙,闪出星星点点的金红颜色,恍惚了人眼。陆小凤面色一沉,心想,天色渐晚,林内情形更加不易察觉,叶朗到底有何居心……
正想,只见前方叶朗站定,转身说道:“花贤侄,陆兄弟,我们到了。话说在前,这禁林内,除却树木茂密、杂草丛生外,还有暗设的机关,据奇门遁甲,不断变换阵法,地形甚是扑朔迷离,你二人是第一次进来,等下可小心为好,不要跟丢了。”
陆小凤闻言环顾四周,此处林木,与刚才在暗道出口不远处看到的无异,幽暗的林子里,也飘散着薄薄的雾气。想起琳儿之前说的话,陆小凤开口问道:“叶二当家,之前听琳儿说,这禁林内的薄雾,为有毒瘴气,需要服下特殊的药物才能免除。我们——该不就这么直接进去吧。”
叶朗从怀里拿出些丹药递向两人,道:“这是‘去蛊丸’,你们服下,即可免了瘴气的侵害。”。
“哦?原来‘去蛊丸’还可以避这瘴气。那就不麻烦叶二当家的了,琳儿姑娘已给过我们一些。少爷,您可带着?”陆小凤心里琢磨,一定要吃,还是叶琳儿给的保险,毕竟她喜欢花满楼,不至害他。
花满楼从怀中取出巾帕,从叶琳儿给的小袋里取出两颗去蛊丸,递给陆小凤一颗,各自服下了。
叶朗收起丹药,看着两人,面无表情。只道一声“走吧”,语毕,转身迈开步子进了林子。
陆小凤觉他表现有些奇怪,微蹙了眉头,心下暗酎,等下要小心才是。他看着叶朗的背影,轻声叮嘱花满楼一声“小心”。两人便随后跟上,进入那幽暗的林中。
容姨处
另一边,叶琳儿等三人,此刻已经回到容姨处。
叶琳儿远远看到屋外,容姨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出神地盯着手中之物出神。她顿觉奇怪,便出声喊道:“奶娘!怎么在这?”
听到叶琳儿突至的声音,容姨惊慌的一怔,手中之物掉在地上。但随即,她飞快地将那东西捡起,塞进怀中,然后转过身,装作无事般笑着说道:“是琳儿你们回来了啊。”
但刚才的一幕,廖星龙看得清楚,他暗暗地想,那掉在地上的东西,好像是根笛子?容姨如此慌张,莫非那东西,内里有什么文章……
奶娘,刚才那是——”叶琳儿出口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根苗笛,并无特别。”容姨仍笑着说道,眼神中却有些闪躲。
“怎么不特别,奶娘从不弄乐器的,怎会带着根苗笛在身上,一定有特别,就是不知道怎样个特别法。奶娘,给珂儿看看吧。”叶珂儿跑到容姨身边,嬉皮笑脸地伸手就要掏那苗笛。
“啪!”容姨狠狠地打上叶珂儿伸过的手,怒目低喝道:“珂儿!怎么这么没家教,我是怎么教你的!”
“啊!”叶珂儿捂着自己的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叶琳儿见状快步走过去,摸摸她的手,隐隐地泛红。叶琳儿不忍地皱起眉头,转头对容姨道:“奶娘,珂儿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有些顽皮。今天阿爹的事,已经够受的了——奶娘你就不要再责怪她了。我看我先带她回房休息去了。”说完,叶琳儿带着咬着嘴唇,又有些红了眼眶的叶珂儿,进屋去了。
容姨还愣着,没有管她们,回过神后,便直向廖星龙问道:“弘——族长到底怎样!琳儿说什么够受的……到底发生什么事?”
容姨方才的举动,让一旁的廖星龙更加怀疑那根苗笛,必定大有文章。他盯着容姨,开口道:“容姨,族长的尸首,被人给毁了,被一种叫化尸水的东西,溶成了一滩脓血。”
“什么!?”容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连后退了几步,单手扶住门框,方才站稳,似乎相当的震惊。化尸水!?难道真是她——不可能!我刚去过那里查看——她是死了的……不可能是她——那又是谁?如此狠毒……她来索命了吗?不对,那也不该找弘哥的……
廖星龙看着容姨脸上惊疑不断,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更加疑惑。之前说到‘那个人’的时候,容姨也是这般表情,她一定知道什么隐情。于是他开口问道:“容姨,您若是知道些什么的话,就说出来吧,也许会对查明真相有很大的帮助啊。”
闻言,意识到自己泄漏了心事,容姨躲开眼神,平稳了情绪,道:“我能知道什么?这些案子的事,不是你们更加清楚。对了,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花公子和陆兄弟呢?”容姨忙转了话题。
“叶二当家要带花兄和陆兄去禁林查看。他好象是故意支开我们的,但愿不会有什么问题。”廖星龙答道。
“你们还在怀疑叶二当家?他不可能是凶手的。那个人,就是他杀的……所以你们不用再怀疑他了。”容姨顿了顿,又道:“星龙,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琳儿她们。”说完,没等廖星龙回话,心事重重地转身也进屋去了。
‘那个人’是叶朗所杀?那刚才在药庐,叶朗的所作所为又是——廖星龙看着容姨的背影,心下长叹一声,容姨,您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说出来……廖星龙嫂嫂脑袋,目前所获的线索缠来缠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看来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很是关键。得想办法找别的法子探听出什么,也好帮上花兄和陆兄的忙。想到花满楼,廖星龙不免想起叶琳儿方才有些奇怪的神情和话语,眉头皱得更紧。带着一大堆问题,他离开了容姨那,回廖羽寨去了。
叶琳儿的房间
容姨担心叶琳儿,便去探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叶琳儿正临窗而立,仰望天空,神情有些呆滞,眼内全无生气。容姨看着这样的她煞是心痛,这丫头,何时有过如此表情。她摇首深叹一声,道:“哎……琳儿,你阿爹的事,我听星龙说了。你——也别太伤心了。死者已逝,来者可追,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奶娘——阿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总是很疼我和珂儿,笑得那么和蔼,到底是什么人和他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死了都不放过……”叶琳儿回过头,面有悲切神色,眼中隐隐闪着泪花。
“琳儿……”容姨低垂眼帘,目光变得深沉,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片刻后才又开口,却避开了叶琳儿的话意。她说道:“刚才的事,是奶娘过分了,珂儿她没怎么样吧。”
“没事了,我刚送她回去休息了。”叶琳儿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容姨,开口道:“奶娘,刚才——你为何如此生气?即便是珂儿有些冒失,可我还从没见过奶娘你发过这么大的火啊——那不就是一根苗笛吗……”
容姨微一怔,知道再避不了,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拿出那根苗笛,递给了叶琳儿。“你自己看吧。”
叶琳儿接过那苗笛,仔细查看。三孔苗笛?她暗暗地想,为什么奶娘会拿着这个呢?这平常多是苗家男子恋爱之时吹奏乐曲之用啊……而且手上的这只,除去做工精美一些,看得出是上好的水竹所制,倒也没什么特别啊。奶娘何以——等等,这是什么?叶琳儿在笛身背端末尾处发现一小行刻字,刻的是‘如今君心一朝易,对此长叹终百年’。“奶娘,这是阿爹的字迹!可是这意思——”叶琳儿有些惊讶的问容姨。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笛子,是一故人赠予你阿爹的。他一直都随身带着,甚是珍惜。那天在别屋见到你爹的——他手里就紧握着这笛子。”容姨幽幽地开口。
“奶娘之前怎么没说,那阿爹的死,岂不与这故人有关?难道是那可制玄蛊之人?你们不是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吗?”
“不是那人,但也有莫大的关系……琳儿,这件事,是个天大的错,已经连累了好几个人,我不想再提起了……你还是不要问下去的好……就让它过去吧……”容姨有些惆怅而悲伤地看着叶琳儿。“有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是好事,能被蒙在鼓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是——”叶琳儿还想开口问些什么,毕竟是与族长的死有关,但看着容姨有些恳求的眼神,她又问不下去了。她心里有种感觉,就好象若再问下去,会生生地揭开容姨心底的某些不曾遗忘的伤疤,狰狞地透出血丝,她不忍心,让一直待她如亲娘的容姨伤心。但是她又免不了会想,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一向坚强的奶娘惦念了十几年仍放不下。挣扎了半天,叶琳儿还是把那三孔苗笛还给了容姨,道:“奶娘,笛子还给您。我不问就是了。”忽然想起之前花满楼问她的事,便又开口道:“不过——我还想问您另一件事。”
“只要不是问这件事,别的你随便问。”容姨接过苗笛,明显松了口气。
“是吗?那我想问奶娘,阿爹死的那天,您怎么会想到去别屋的?”叶琳儿缓缓地开口。
容姨又是一怔,随后微微一笑,道:“中旬时你阿爹住那,我不是去送饭打扫,当时掉了东西在那,那天是去找回来的,谁知道……竟见你阿爹……”讲到叶弘,她脸上又现悲痛之色。
奶娘说的倒是没有不合理的地方……看到容姨悲痛的表情,叶琳儿轻叹一声,开口道:“奶娘,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您和阿爹,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我看的出,您一直对阿爹有情,而阿爹也不是对你无情。琳儿没有对娘的印象,一直都把您当作我亲娘,我也一直希望你和阿爹能一起的。我还特意问过阿爹,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叹息……”
容姨闻言,垮下面容,自嘲地一笑,面有伤色,道:“你阿爹,对我的,不是情,只是义……他心里最爱的,永远是这只笛子的主人,甚至不是蓝——不是你娘。”她举起那只苗笛,紧紧地握住,盯着看的眼光十分的复杂。
“什么!那阿爹为什么总去别屋,我一直都以为他是为了缅怀娘亲啊。”叶琳儿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娘?哼,他是在缅怀,但绝不是你娘,而是……”容姨噤了声,又叹道:“哎……怎么又说到这件事上了,说了不问的,琳儿就不要再深入了。你阿爹已经去了,让这些事也跟他一起去吧……”她闭上眼睛,情绪微有失控,语露深深哀怨之意。“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死的时候,脸上竟是如此安详的表情,该是为了可以与心中那人团聚了吧……”
叶琳儿迷惑了,看来有所隐瞒的,不单是容姨,叶朗、大长老他们,竟然还有她阿爹……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爹没有说,奶娘没有说,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极力地瞒着……
容姨将苗笛收在怀中,转过头看着叶琳儿,说道:“琳儿,莫总是追问奶娘,倒是你自己的事,是怎么样了啊。昨天晚上,你和花公子到底说了些什么?”容姨为了不让叶琳儿再问,将话题引到了她自己身上。
“奶娘,怎么就说到我身上了。我都答应不问您了,您也就不要问我的事了。”叶琳儿很尴尬地说道。
“那怎么一样,你阿爹这一去,你的事不就只有我操心了。快说说,花公子他可有什么表示?”容姨直直地盯着叶琳儿。
“奶娘~算了吧。这件事您就别再管了。七哥哥他——”叶琳儿一顿,想到花满楼,他的脸色顿时黯然下来。“七哥哥怕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应该是不会接受我的情意了——”
“怎么会,我看花公子很关心你的事啊,不然怎会大老远从江南跑来苗疆,惹这麻烦。”容姨微侧首,有些不相信的语气。
“奶娘您有所不知。七哥哥,性子便是如此。他热爱生命,对待花草尚且有心,何况是对需要帮助的人。他的小楼,从不挂锁,永远大开。他对我关心,与对别人的关心,并无特殊。”叶琳儿的语气里有些许的无奈。说道这里,她又不免想到,这样的花满楼,却在那人面前露出全不一样的表情,他们两个——果然吗?
“是吗……”容姨想起花满楼的言行,确是如琳儿所说的一般感觉。“不过,你刚才却说也许,也就是说,花公子并没有亲口对你说他心有所属?那你何以确定——”
“‘缘分之事——心不由人。入我心者,未必和我原意。但若入得,恰又是两情相悦,便会是唯一,自当不弃不离,无怨无悔。’这是七哥哥说的话。若不是心有所属,又是如何?”叶琳儿应道。她还是不敢相信那两个人会是——
“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容姨喃喃地重复着两句话,眼中现惊愕之色。怎么会这么巧,竟和他说的一样……容姨的心里,有丝丝不好的预感浮上。
“奶娘?奶娘?”叶琳儿注意到容姨的出神,开口唤她。“您怎么了?”
“啊?”容姨回神,顿了顿,笑道:“若花公子真是这么说,的确,很有可能已心有所属……我很好奇,若花公子真如你所说,是什么人这么幸运,能入得了他的心。琳儿你可知他钟意于谁?”
叶琳儿不说话了,她如何开口告诉奶娘,她的七哥哥,心里的人,可能是个男人……纵使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之人,但毕竟,还是个男人……这叫她情何以堪,如何开的了口……
叶琳儿的沉默,让容姨更加不安起来。“琳儿,你倒是说话,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奶娘~你就不要再问了,我也只是猜测,还在观察,七哥哥他并没有亲口说,我又怎么会知晓~”叶琳儿的语气里有些不耐。
还在观察!?容姨瞬间皱紧了眉头,似乎想到什么,随后说道:“好,我不问就是,琳儿你也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脸色却是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