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黛薇眉上笑

53、第五十一章 京城之祸

　　九月十三，京城。

　　京城有两拨势力相当的地方霸主，人称城北李燕北，城南杜桐轩，两人一武一文。李燕北是个魁梧健壮的好汉，他平日不言而苟笑，看人的眼睛毒辣，做事的态度公道，手下有十余个弟兄，个个都是在这个古城里扎根极深，人脉极广。杜桐轩，看上去斯文儒雅，有读书人的气质，经常拿着一柄纸扇和人谈生意，可他的手段并不文弱，经常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官场上倒是颇有几分面子。
　　江湖人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京城行走，必须得到他们中其中一位的首肯。两方势成水火，辨如黑白，中间却没有可以容身的灰色地带。这两位都斗了十余年，却没有谁能真的压制住谁，也没有谁真的能吞并了谁。
　　但在最近，有一个契机可以解决这十余年来双方对立的局面，真的可以为双方做一个了结，而这一个契机还是从一个月前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紫金之战得来的。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中秋之节。本来是万众瞩目的神圣决战，却因为西门吹雪提出要将决战的时间延迟一个月，而改至到了九月十五，叶孤城答应了，而决战的地点也从原来的紫金山改到了如今的紫禁之巅。
　　无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江湖上名声多么高，剑术多么出神入化，但在江山社稷面前，始终是两个江湖中人的决战。最为离奇的是，当今圣上听闻此事之后，不过付之一笑，觉得甚是惊奇，居然也特赦了约定之日两人在紫禁之巅的比试。
　　有人说，当今圣上体恤民情，愿与民同乐见证此次绝世之战；也有人说，天子不堪，竟将皇家神圣之地紫禁城视如百姓家后院，让两个江湖人在内城比武，荒诞离谱。林林总总，诸多揣测诸多议论，京城中人上至官僚下至百姓，很快被一场赌局给拉拢了兴趣，这场赌局便是赌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之战，究竟是何人胜出。有多少人拿出万贯家财或者是身家性命去赌其中一方胜，这个赌局越来越大，几乎是城中每家每户都有人押下了不小的赌注。

　　城北李燕北今天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他手下专管兵器库的兄弟孙冲，将他库中六十六把鬼头刀、五十口剑和所有的弓箭全都卖了出去，而买家至今不明。孙冲每天早晨都和李燕北在京城中特定的路线巡视，他们不骑马不乘轿不坐车，而是用一双腿跑遍京城中的他们所属的地盘。
　　就在李燕北走出他的第十二个公馆，想找孙冲问个究竟。路上设下的埋伏忽然出现，两辆乌篷车夹击李燕北，每辆车都冒出十余个弓箭手，架好箭拉圆弓齐齐地对准了他。箭如狂风暴雨般向他射去，他拉过身旁的孙冲做了挡箭牌，孙冲很快成了万箭穿心的刺球，可李燕北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一轮又一轮的狂攻乱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两声细微的响声划过窒息的空气。本来箭拔弩张的弓弦，“蹦”地数声，二十八张弓弦尽断了，两枚圆圆的铜钱滚到了李燕北的脚边。此时，他立刻知道是谁来了，只用两根手指头就将二十八张弓同时割断，又肯出手救他的人，只有一个人。
　　李燕北有个美誉叫仁义忙京华，是因为他待人厚道，对事对情公允，所以他结交了许多朋友。陆小凤就是其中之一。

　　太阳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间，京城市集的生意才真正开始，李燕北招呼着陆小凤坐在一家酒馆的二楼临栏的座位，栏杆外京城人来人往最繁华的一条街。
　　“陆小凤，阔别三年，别来无恙啊！”
　　李燕北很是开心，今天他不但遇到了久违的朋友，更重要的是陆小凤助他躲过了一次劫难。
　　“无恙无恙！”陆小凤微笑说，他天生一张娃娃脸，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
　　“我看你来京城绝不是想来找我这么简单。”李燕北道。“这三年听说你发生了许多事情。”
　　陆小凤笑说，“你消息那么灵通，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成亲了。”
　　李燕北打趣道，“我知道你成亲了，不过我认识的陆小凤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陆小凤说，“一棵树不是用来吊死，可以用来乘凉。”
　　陆小凤说，“我现在就住京城旁边的北平县城，县城城郊有一所陆庄，那是我的宅子。”
　　李燕北讶异道，“真的落地生根了。”
　　陆小凤颇为得意，“恩，年尾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孩子就快出生了。”
　　李燕北是真的高兴，朝他抱拳，“原来这喜事还不止一件，还是得和你说一声恭喜。”笑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想你这次来京城，肯定也是为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个月十五在紫禁城的这一战吧。”
　　陆小凤点头，“上个月十五，我和夫人去了一趟紫金山，结果哪里别说什么绝世之战，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李燕北说，“那是自然，据说八月十五那一次，是西门吹雪临时提出要改期，叶孤城居然也答应了。临时临了，好多江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直到八月十三日，叶孤城才托江湖百晓生散布开了消息。”
　　陆小凤有些郁闷，“为什么我会不知道？”
　　李燕北笑了，“人人都知道你收的徒弟上官雪儿帮你破了绣花大盗的案子，江湖人都以为你从此要退出江湖了。”
　　陆小凤问，“退出江湖，我就不是朋友了。”
　　李燕北认真的说，“就是当你是朋友，才不会告诉你。”
　　陆小凤叹了口气，说，“也是。”
　　李燕北问，“然后，你就一个人来到了京城找我？”
　　陆小凤由衷道，“关于我妻子，江湖人知道多少。”
　　李燕北一愣，才说，“能让你陆小凤看住的女人肯定不是一般女人，但传言说的过于简单，我也不知道对尊夫人的描述是真是假。”
　　陆小凤好奇地说，“怎么传的，你倒说说看。”
　　李燕北如实说，“刚开始说是位倾城倾国的美人，后来又说是模样一般的女子，再有人说是青衣楼的孟婆，轻功了得，行为诡异，容貌……丑陋不堪。后来又听花家的六童说，你夫人是二十多年前人间蒸发的医侠杜仁鼎的后人。”
　　陆小凤付之一笑，“都是传言，不必信以为真。”
　　李燕北却说，“反正我觉得，再怎么，你陆小凤绝不肯找一个貌若东施状如无盐的女子来寒碜自己。”
　　陆小凤无奈一笑，暗想，这话还是只有自己知道好些。
　　李燕北想起一件事情来，“数月前，你让我查的那条线索，我查到了。”
　　陆小凤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怎么样？”
　　李燕北说，“那位姑娘是十年前给阎铁珊派人送进了秦相府，但我在刑部的兄弟在秦相满门抄斩的名单上并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陆小凤又问，“还有其他下落吗？”
　　李燕北道，“既然是满门抄斩，自然不可能留有其他人的性命，就是秦相送入宫中为妃的女儿，也被迫自缢而终。一代名相，落得那样凄凉下场，也是官场险恶。”
　　陆小凤沉默了，似乎是为那几十条素未谋面的亡魂感到悲哀。
　　李燕北见状，道，“如果你真想找到那位姑娘，我再派我的兄弟去仔细查一查。”
　　陆小凤说，“这件事情不急，如今，我比较想找到一个人的下落。”
　　李燕北脱口而出，“西门吹雪！”
　　陆小凤点头，“在来京城之前，我去问过大智大通，想和他们打听，看他们知不知道西门吹雪的下落。”
　　李燕北问，“他们怎么说？”
　　陆小凤说了两个字，“京城。”
　　李燕北说，“距离九月十五之战，只剩下两天，如果他们在京城，我一下子就能知道。”
　　陆小凤皱眉，“西门吹雪是带着他的夫人来了京城，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李燕北呵呵笑，“看来花六童之前说的事情是真的。”
　　陆小凤问，“那个六公子又说了什么？”
　　李燕北道，“他说你的夫人和西门吹雪的夫人是两姊妹，同是医侠杜仁鼎的女儿。如今，连你也找不到西门吹雪，看来真是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若有所思道，“西门吹雪每次杀人都会戒斋沐浴三天，这次有他夫人在身边，就是去怡情楼等四大青楼探个究竟的线索也没有了。”
　　李燕北则胸有成竹，“这次我是把自己的全副身家和六十万两银子一起押注下了西门吹雪胜，而杜桐轩以同样的筹码押了叶孤城胜。一个月以前，就有人愿意以三博二，赌叶孤城胜！前两天的盘口，已经到了以二博一，每个人都看好叶孤城，直到昨天上午为止，情况大变啊。”
　　陆小凤不明，“还能有什么情况？”
　　李燕北沉吟道，“叶孤城被四川唐门大公子唐天仪用暗器刺伤了。”
　　陆小凤平淡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人希望西门吹雪赢而散布出来的谣言。”
　　李燕北摇头，“不可能因为看见他们决斗的是老实和尚。老实和尚最老实，这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陆小凤还是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老实和尚不会有不老实的时候。”
　　李燕北一怔，细想之后，深沉道，“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在京城已经传开了。多少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给人暗算谋害。而且在九月十五之前，至少还有三四百位武林名人会到这里来，其中至少有五位掌门人、十位帮主、二三十个总镖头，甚至连武当的长老木道人和少林的护法大师们都会到，只要是能抽得开身的，谁也不愿错过这一战。”
　　陆小凤眼睛透出光，“怎么说，一切都蓄势待发，就等紫禁之巅这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