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归来》xiaoxiao流沙包

2、第二章

　　第二章
　　李胜贤这一行人不多，算上四个轿夫，两个看家护院的家仆，外加阿宝共八人。其中除了那两个家仆会些拳脚功夫，其余的遇到匪贼都是挨打的份儿。
　　李胜贤坐在轿中难过的皱起眉头，山路不好走，颠的他几乎要把胃中东西都呕吐主来。
　　东家明明是善言镇大户，镇里的商行就不少于十多家，按理说府邸也应在繁华的街区，可偏偏这东老爷不爱闹市，独钟于清净的山林，府邸也建在镇边凤凰山的半山腰处。
　　这会儿，轿子正才上了山路，一向身虚体弱的县太爷本已是疲惫不堪，在不断摇晃的轿中更是头晕目眩。
　　李胜贤是善言镇的县太爷，昨年束发，官居正九品。父亲李志德曾为奴籍，后赎身，白手起家成为善言镇一带的举足轻重的米粮大户。
　　李志德一辈子没读过书，却极为仰慕那些满腹学识的先生，也认为家中人入了仕途也才是为李家光宗耀祖，所以满心期望寄托在这晚年得来的独子身上。
　　可李胜贤天生不是读书的料，脑子不好就算了，可也不够勤奋，又加上身体素来不好，学业更是一塌糊涂。
　　孩子万般不好，但偏偏有颗菩萨心肠，李志德对这独子，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如今，他已年过六十，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于是就琢磨者给儿子捐个官来做。
　　恰巧，本镇的县老爷得了赏识升迁至别地。李志德拿出毕生积蓄，上下买通关系，如愿以偿的替儿子买了这个九品县官。
　　一切本是顺当无恙，可就在前几天，知府那边来了人，抓了李志德就要押走，李胜贤慌忙拦住，问为何无故抓人。
　　来人只是说，李志德私贿朝廷官员，犯了律法，要关入大牢。
　　李胜贤听了大惊。
　　这捐官乃是有明文规定，根本算不上贿赂。
　　便又说，这县令虽是捐来的，家父却未曾贿赂官员，捐官银两也是一一送于朝廷的财库。
　　来人凶恶道，若县太爷您有冤屈，大可到知府衙门击鼓鸣冤。卑职只是领命办事，还望莫要为难。
　　话虽说的有礼，可语气完全不将李胜贤放在眼中。在他们看来，像李胜贤这样的县令每年不知有多少，一没后台，二没钱财，大都是做了不过半年便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被罢官。
　　李志德心里却门清。怕是知府先自己送的“贺礼”分量不够。对自己儿子摆摆手，说，吾儿莫要担心。
　　李胜贤心里了然，暗着塞给来的官差两锭元宝，说家父年迈，还望路上多多担待。
　　来着笑着应声，随后又说，县太爷若想令尊早日回来，还是多多走动走动的好。据说，这几日知府大人正在寻些奇珍异宝，若是……话说到这里就停，李胜贤也听得明白。
　　脸色不好看的笑着应声，然后便呆呆的望着年迈的父亲被人带走。
　　人一离开，李胜贤便马上差人去打听。
　　原来，前些日子，知府母亲过寿，个地方县令都前去祝寿，唯独自己没有去。
　　“难道，为了些寿礼就要将我父亲送入大牢！”李胜贤怒声道。
　　“大人，这只是其一。”与李胜贤同龄的阿宝应道。阿宝虽是小厮，却跟着自家老太爷到处做生意，入世也早了李胜些好几年，人情世故自然比李胜贤强多了。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据说，知府大人为其母办寿宴只是个幌子，其真正目的是为了敛取各地的珍宝。”
　　李胜贤疑惑的望去。
　　阿宝继续说，“据说知府大人有意攀上京城隆庆王的关系。而再过不到一月就是隆庆王家小王爷的大婚之日。知府大人大概是想送上什么贺礼巴结隆庆王。”
　　“可我又能有什么宝贝送给他，家里的钱几乎全捐了这个官用去了。”李胜贤苦笑道。
　　“老爷，按理说知府不该把主意打到老爷身上，我们镇本就不是什么富裕之镇，又加上四面环山，交通阻塞，实在是不该的，但是……”
　　“但是什么？”李胜贤焦急地问道。
　　“但是，善言镇却有东家在。”
　　“东家？哪儿个东家？”李胜贤不解。
　　阿宝扶额。他家老爷未免太不食烟火了吧。
　　“老爷难道不知道镇里面最大的商行老板东永裴东老爷？”
　　“知道，那关东老爷什么事。”东家是商业大户，又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他怎会不知。
　　阿宝继续耐心解释，“老爷也许不知道，这东家东老爷极爱收集各种珍奇物件，每有奇珍异宝必会不惜大价钱将其购下。”
　　李胜贤依然不懂。
　　“我想知府家的管家打探了，知府大人不知从何探来消息，说东老爷有件龙凤玉佩，是件奇物，据说人佩戴这件玉佩有调养身体、延年益寿的功效。”
　　“他想要这玉佩？”
　　“正是。”
　　“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出面，向东家讨来这玉佩献给他？”
　　“应该是了，毕竟这东家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人家，自己与人家不曾交往，又一为官一为商，怕被人抓住把柄去。而恰巧东家又在老爷的管辖区内，所以奴才猜测知府大概是想让老爷替他弄来这玉佩。”
　　“仅仅为了一个传说中有奇效的玉佩就要花甲之年的老人遭受牢狱之苦，这……”李胜贤咬唇，心中又是愤恨又是悲苦，一时眼中涌上泪水。
　　阿宝心中叹口气。这俗世的弯弯道道，他家老爷还要学上许久。
　　李胜贤便带足了银两，想着自己亲自到东家将那玉佩买来。
　　夏季天气本就燥热，李胜贤体虚，憋在轿中难受不已。又拨开轿帘远远望去。
　　“阿宝，前面是不是快到了？”
　　阿宝抹去额头的汗，踮起脚望去。葱葱郁郁的绿色缝隙中，似乎可以看到黄色的琉璃瓦。
　　“是的老爷，我们就要到了。”
　　李胜贤这才稍稍舒口气，道，“让我下来吧，走走透口气。”
　　阿宝叫停，轿夫放下轿子，阿宝拉开轿帘扶李胜贤出来。
　　阿宝搀扶着李胜贤继续赶路，行了没多久，眼前的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夕阳余晖下的大宅院占地甚大，气势恢宏。
　　“我们到了。”李胜贤喘着气轻声说道。
　　主仆二人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前，面对着一丈多高的朱色木门，李胜贤莫名的有些犯怵。
　　“老爷，您先候着，小的去敲门。”
　　李胜贤点头，在阿宝敲门的空，又自己整理了下衣服。
　　敲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开门。
　　阿宝便在门外大喊，“有人在吗？善言镇县令拜见东老爷！”喊了几遍却迟迟没有人回应。
　　“莫不是东老爷出远门了？”李胜贤走过来。
　　“不该呀，我打听过来，东老爷这段时间从未离家。”
　　阿宝有些不耐，再怎么说自家老爷爷是九品县令，这人竟无礼到这种地步，完全不将人放在眼中，手下敲门的力气也加大。
　　吱呀。厚重的朱色木门开了一个缝儿。
　　然后，伸出……一只手……
　　李胜贤“xiu”的睁大眼睛。他没看错吧，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瞬间，各种厮杀，死尸，灭门惨案冲入脑海。不会这么巧吧……
　　阿宝也是吓了一跳，忙撤回自己老爷身边，用身体挡住一脸惊吓的老爷。李老爷躲在阿宝身后，扒着人胳膊往前偷偷看去。
　　带血的手将门拉得更开些，然后慢慢露出一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猪头脸。
　　好惨。主仆二人同时在心底感叹。
　　“是谁要见东老爷啊？”猪头脸眯着红肿的眼睛问。
　　阿宝挡着自己老爷，说：“是我家县令要拜见东老爷。”
　　“你家县令？”猪头脸斜着身子试图看到阿宝身后的人，奈何阿宝死死的挡着。
　　东永裴是知道这个县令的，老爹捐钱儿子做官，虽没有鱼肉百姓，但也没什么作为。心中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当然，这绝不是原因。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据说，这县令长得奇丑无比！
　　这世上东永裴什么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丑男！身为丑男，你就要有足不出户的觉悟！
　　“是的，还请小哥前去通报。”阿宝笑著作揖。
　　“你们回吧，我们老爷不见。“说着，猪头脸，啊，不，东永裴就要关门。
　　“哎，你这小哥，怎的这般！你还没有通报你家老爷，就怎知你家老爷不见啦！“阿宝忙跑过去挡住即将关上的门，扯着嗓门喊道。
　　东永裴不耐的掀起眼皮，勾起被打破的嘴角，“说了不见就不见，拿开你手，我要关门了。”
　　“哎，你……”
　　“这位小哥，麻烦你先通报一下东老爷，若是东老爷真的不便相见，那我下次再登门好了。”糯糯的声音说起来没多少气势，但却有着软软的音调，听起来让人如觉一股清泉流过心田。
　　咦，东永裴被这声音吸引，手下关门的动作也收住，心想，没想到这丑蛋竟有副好嗓音。狐疑望去，我靠！是哪儿个不长眼的说新任县令是个无敌丑八怪来着！这明明是个小美人嘛！
　　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弯着腰抬头看那张半低垂的小脸儿，可真漂亮啊。
　　“你就是那县令？”轻佻不能再轻佻的语气。
　　“大胆！你这刁民竟敢如此对我家老爷说话！”阿宝已经怒不可遏了。
　　李胜贤摆手示意阿宝安静，笑着说，“是的小哥，麻烦你去通报声，就说善言镇县令有事求见东老爷。”又从袖口里拿出一锭银子，欲塞到他的手中，“还望小哥帮帮忙。”
　　东永裴没接银子，背着手绕李胜贤走了两圈，嘴里啧啧作响。
　　“行了，你们随我进来吧。”说完，牵起李胜贤的手就往府里走去。
　　李胜贤被拉着手一下懵了，任这猪头脸拉着。
　　“天色也黑了，您们今个儿就住下吧，我叫人给你们安排客房。”东永裴自顾说着，笑意盈盈拉着小美人往里走。
　　李胜贤不知这人的身份，听着人安排，心想此人必有来头，也就顺着他。
　　阿宝疑惑，但也想不通，就招呼着家仆和轿夫进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