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胡八一/鹧鸪哨]在劫难逃》心草

8、第八章

　　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中日两国进入全面的战争状态。军人们在前线浴血作战的同时，在作为“大后方”的四川，也正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当时东北三省已经沦陷，华北局面岌岌可危，国民政府预见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被动局面，早已着手对北方的珍贵文物进行转移。
　　这时候，在陕西省的工事修筑过程中，发掘出了一座大型西周古墓，当地政府紧急委派了一个三人小组前往考察，这个小组当中，包括一位有少校军衔的国党军官、一位从事西周考古研究达三十年以上的老教授，和一个经验老道的盗墓贼。
　　这三人到达古墓墓址之后，粗粗考察之下，已经发现了许多国宝级的文物——包括大量外形前所未见的金器，还有兵器和其他随葬品。因为战争迫在眉睫，政府指示将这些文物秘密运送到成都加以保护，但是，由于当时知情人里有日本间谍，这一行人在过了阳平关、去往成都的路上，被一支秘密的特务部队截获了。

　　但奇怪的是，当时由三辆军车组成的队伍中，只有那个少校随身携带着一张古怪的“兽面空行母图”，其余一件文物也没有找到。日方间谍对这个“三人小组”实行了隔离审讯，先是对两个骨干成员施加残酷的刑罚，那个老教授经受不住拷打，很快就死了，那个少校军官虽然受尽了折磨，但是他坚守军人的气节，到死都没有吐露半点关于文物的消息，最后，就只剩下了那个盗墓贼。
　　这三个人文化水平和社会地位各不相同，日本人看到这个人是个出身贫贱的下等人，就用金钱和官职来引诱他，终于，这个盗墓贼说出了一件事，就是文物其实被藏在定军山十二连峰的某处。
　　那一批特务高兴极了，就让他带着精英人马前往寻宝，但是这些人一进山，就杳无音讯，也不知道那个人使出了什么手段，让这一队人踪影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日本人隐约觉得自己是上了大当，这个盗墓贼并不是贪恋钱财，而是见到两个同伴惨死，宁肯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也要报仇雪恨，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后来，这个残存的日本特务部队在抗战中被国军歼灭，那张“兽面空行母”也被缴获。但是，藏在这张图中的秘密却没人知道了，随着十年内战时期的到来，陕西曾经有一座西周古墓的事情也渐渐被遗忘、再也没有被人提起，而那一批珍贵至极的文物，也再没有被发现过。

　　说道这里，李树国老掌柜，指着桌上的那张西夏唐卡说道：
　　“我大哥当年曾受那位倒斗的高人拜托，把找寻那批宝贝的线索藏在这张‘兽面空行母’图里，但是那一批同行殉难，他匆匆赶回老家、没等战事平定也病故了。”

　　这故事壮烈曲折，胡八一听完了久久说不出话来，鹧鸪哨压根不知道过去那几十年间的事，但是也被李老掌柜的叙述所感染，一时沉默不语。
　　许久，胡八一才叹了口气，说道：“死者已矣，咱们只有遥致敬意了。可是，这地图是怎么藏进佛像画里面的，您老有没有个眉目啊？”
　　李树国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张图确实没有夹层，也没有机关，画面颜料也全是古物，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玄机。”
　　他这么说，胡八一其实反而松了一口气，想道：胖子这小子心心念念的横财是没有了。
　　胡八一是个天生好奇心重、活泼聪明的性格，也就是具有冒险精神，发财的事他虽然不在乎，但事关一个埋藏了多少年无人破解的秘密，倒也让他心里痒痒的，但要他开口求李掌柜拆了这幅画详细研究，胡八一却又说不出口。他转头看了看鹧鸪哨，那人脸上神色安静，似乎神游远处、在想着那些为了保护这批明器不落入外国人手里而付出生命的先行者。
　　其实，这搬山道人性子里有一股子冷淡出尘的特质，除了对雮尘珠挂心之外，他对世间一切黄白之物都视若粪土、毫不在乎。胡八一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不在乎钱的人，但是相处的这短短半个来月，他也不能不佩服鹧鸪哨那股气概。

　　于是，他就收起来那张画，对李树国掌柜谢道：
　　“我是小人物一个，不敢打国宝的主意，我们要是能解决那批倒斗的日本人，回到北京之后，就把这张图、和相关的秘密都交给文物保护部门，之后的事情，就由他们决定了。”
　　说完，就打算告辞离开，谁知道李老掌柜忽然伸手拦住他们，道：“且慢。”

　　胡八一愣了愣，笑道：“怎么，您老人家还有不放心的？”
　　老人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不放心，是已经放心了——可以把真正的秘密托付给你们几个人。其实我大哥当年也担心他身遭不测、这批文物无处着落，他告诉了我开启画中机关的法子！”

　　原来，刚刚李树国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只是告诉胡八一那空行母图关系着无数贵重的西周文物，便冷眼旁观胡八一的反应。若是他或者鹧鸪哨有一人有贪财之意，恐怕李老掌柜也不会开口透露这最后的秘密了。
　　胡八一精神一震，道：“那是怎样？”
　　李树国道：“我大哥说，这批宝物只付有缘，要是他不幸身死。后人可以到古定军山碑处叩首千遍，若是能得祖师爷的怜悯，就会透露图中天机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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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之所以没有和胡八一他们一起去重庆找李树国，是因为他得留在勉县盯那群文物贩子的梢。胡八一在勉县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招待所里和他碰了头，胖子就问他走这一路有什么收获没有。
　　胡八一照实说了，王凯旋嘿嘿一笑，“我就知道那老掌柜肚子里准有东西，虽说未必肯告诉我，但是老胡你出马，一定手到擒来。”
　　胡八一说，“好啊，你现在也学会欲擒故纵了，咱们可得先说好了，据李掌柜说，那西周古墓出土的东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就算拿到手也是不能卖的，这财发不了，你趁早还是死了心吧。”
　　胖子说，“老胡你又死心眼了，我早想好了，就算摸不出明器，那群私贩子冒犯我胖爷的仇也不能不报。再说，咱们替国家除害，辛苦费总得有点，就算从那票人的腰包里出了吧。”
　　胡八一噗嗤一笑，心想过去还是摸黑倒斗，如今就快要明火抢劫了。但是时间紧迫，他俩也没贫嘴的时间，立时就拿出地图，研究起定军山地形来。

　　如果说阳平关是扼守汉中的门户之地，那么定军山就是川中第一道屏障。山脉以北一带开阔平地，据说是诸葛武侯北伐时练兵之地，山南是一片草木丰茂的天然洼地，号称可藏万兵，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胡八一说：“听说定军山古碑在主峰最高处，但是□□时候被毁了，咱们这样上去，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
　　鹧鸪哨在旁淡淡说道：“我知道。”
　　王胖子对胡八一竖了竖大拇指，意思是带着个活古董毕竟还是有点用处。三个人把基本的装备塞进双肩背包，提着登山杖就上了路。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三个人搭了公车，又徒步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定军山脚下。视野里能见着五座山峰绵延，中间一座就是主峰了，这一趟攀爬，仗着鹧鸪哨曾来过一趟，胡八一也能看山望气、辨识地理形势，这才顺利登上了定军山的最高处，也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胖子找了棵大树，一屁股坐下来，擦着头上的汗珠道：“这大夏天的，可热死胖爷了。对了，老胡，到了这里怎么办，李老掌柜怎么说来着？”
　　胡八一跟着鹧鸪哨辨认残碑遗址，在地上把那张“兽面空行母图”平摊开来，才说道：“据说要诚心磕头一千次，要是蜂窝山的祖师爷垂怜，就把这玩意的秘密告诉咱们。”
　　胖子叫了一声“妈呀”，连连摇头，“这我可不干，咱们摸金校尉拜的是曹操，我看就算把脑袋磕破了，诸葛武侯也不会怜爱咱们的，要不还是请这位搬山道爷来吧！”

　　他耍滑头，鹧鸪哨也不计较，只是伸手把胡八一往旁边一拨，当即席地跪下，端端正正一个叩首。
　　胖子闲着没事，就在一边给他计数。鹧鸪哨也当真不错，沉稳恭敬地拜了一百来次，居然连大汗也没出。这时天上日头很烈，人要是晒得久了，就有中暑之虞，胡八一有点儿心疼他，就过去劝到：
　　“天这么热，咱们先喝水吃饭，休息完了再来吧！大不了三个人轮流磕头，各尽三分之一的诚心算了。”
　　说着，就把鹧鸪哨拉起来，到荫凉的地方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给他。
　　那人也不谦让，接过来喝了点，忽然说道：“那张图的秘密，我大概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胖子和胡八一都是精神一震。只听那人说道：“从咱们上山，过了多少时间了？”
　　胡八一赶紧从背包里拿出手表，看了一眼，惊讶道：“妈的，这表从前还好，偏偏关键时刻掉链子，亏了大金牙还说这是进口货。”
　　——原来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年终分红”，大金牙为了感谢他和胖子，送了他俩一人一块卡西欧的手表。胡八一这块指针指着上午九点，很明显走得不准了。
　　胖子摸出自己那块儿表，看了一眼，“下午一点，过了有一个半小时吧。”
　　鹧鸪哨道：“叩首千遍，没十几个小时是下不来的。依我看，关键倒不在磕头，但是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咱们必须得在山上呆够了。胡八一，你看这附近的山川形势如何？”

　　胡八一站起来向四下眺望，只见定军山山峰连绵不断，目力所及望不到边界，从他手中地图来看，自石山子至元山子十二连峰，再向东还有一座当口寺孤峰，绵延十多公里，正是“游龙戏珠”之势。他脚下的山洼子云气隐约，祥和清秀，虽然是古战场，却并无杀伐戾气，确实是个好地方，料来即使过夜也没什么妨碍。
　　他把这话和鹧鸪哨说了，那人点了点头，三个人就架起行军锅，在山头上煮起挂面汤来。
　　他们吃着饭，胡八一忽然想起那天李树国掌柜夸鹧鸪哨的枪法来，就要他露一手看看。胖子听说还有这事，立刻也大加怂恿。鹧鸪哨推辞不过，目光四下一掠，只有半天飞过的一行鸟雀，于是便抽出枪来，信手一瞄。
　　谁知枪响处，惊得临近鸟儿乱飞，但却什么也没打到。胡八一和胖子都没想到他居然失手，一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鹧鸪哨自己也睁大了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一张俊秀的脸庞也白了，牙齿咬紧了嘴唇，忽然两手一甩，双枪齐出，一阵速射，这次倒是弹无虚发，山中七八只惊飞的麻雀都给打得落了下来，坠入了山下洼地。

　　王胖子开玩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您老的枪法也有没准头的时候啊。”
　　胡八一觉得他神色有点不对，凑过去伸手碰了碰鹧鸪哨的额头，“你不是真中暑了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人脸色一沉，忽然伸手把胡八一往旁边一推，自己站起身来走到远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