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111、十九

　　林泽宸收到胡九墨传来的消息时，已经劈开了第三个空间，他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妖怪，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抱歉，人找到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虽然Z大距离南山路上的酒吧有些距离，但林泽宸并不是普通人，他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嘶鸣，抬头一看，果然在空中找到了正好路过的一匹夜骥。
　　林泽宸招招手，夜骥从空中缓缓落到地上，长长的睫毛衬托出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林泽宸估计是刚出家门开始独自游历的小夜骥。
　　林泽宸把唐刀背在背上，友善地问：“能载我一程么？去南山路上的酒吧。”
　　夜骥点点头，睫毛连续眨了几下，似乎是在害羞，它的嘴巴没有张开，但声音却传了出来，而且为了照顾林泽宸，特地说的是人语：“某初来乍到，还不认识路，敢问公子认识路么？”
　　林泽宸一听夜骥话中时而夹杂着一些古早才用的词，多半猜到这匹夜骥出身不凡，于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翻身跨到夜骥背上，说：“走吧，一直往西走，该转向了我会告诉你。这次多谢了。”
　　夜骥展开巨大的黑色羽翼，载着林泽宸升入半空，随后，在林泽宸的指引下，朝着酒吧方向飞快奔去。

　　夜骥趁着夜色降落在了酒吧的后门，正在厨房里帮忙做水果拼盘的胡偲听到了声音，手上还拿着两串葡萄就跑了出来，一看到夜骥眼睛都直了。
　　“夜骥？哪来的？你养的？”
　　“不是，正好路上遇见的。”林泽宸翻身落地，拍了拍夜骥的头，后者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胡偲羡慕地看着：“你运气也太好了点吧！居然能骑夜骥！”
　　林泽宸从胡偲手里拿起一串葡萄，放到夜骥面前，后者先是凑过去谨慎地闻了闻味道，随后张开嘴咬下两颗，接着就大快朵颐起来。
　　喂完这一串葡萄，林泽宸看向胡偲：“你看，它喜欢吃葡萄，如果你喂它吃葡萄的话，说不定也会让你骑上去。”
　　胡偲兴奋地双眼冒光，他几乎是跑着到了夜骥面前，双手向上，微微踮起脚，把葡萄捧到夜骥面前。
　　林泽宸笑着看了会儿，不忘叮嘱他：“别忘了干活，让左一白生气。”
　　一心一意全扑在夜骥上的胡偲根本没有回应，林泽宸也不管了，径自往酒吧后面通往休息间的楼梯走。

　　“阎蕊的事情？你想知道？”林泽宸听说了之后，难得有些犹豫。
　　林姜重重地点头，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他都已经找上我了，我身为受害者，有知情权！”
　　胡九墨随手一拍他的脑袋，说道：“什么知情权不知情权了，这里我说了算。”
　　林泽宸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陈祁南那件事我们还没查明清楚，你先答应我们，我们告诉你了阎蕊的事情，接下来你必须要跟在我们身边。”
　　林姜不满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你们？”
　　胡九墨在一边拆台：“是啊，所以被假的陈祁南给骗了。”
　　林姜反唇相讥：“你不也没发现么！”
　　眼看着这俩又要吵起来，林泽宸只觉得头大，他走到他俩中间，劝道：“行了，小姜，小九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尊重他。还有小九，你也别太欺负小姜了。”
　　双方都跟小孩子一样，互看不顺眼，哼哼两声，扭过头说什么都不肯先让步。

　　林泽宸只当自己没看到，找了张凳子坐下来，慢慢说道：“阎蕊是那个怪物自己称呼自己的，它想当人太久了，就先学着人的样子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他不是人？”林姜随即想到初次见到阎蕊时那张五官缺三的脸，“那他是什么？”
　　林泽宸手指沾了点杯子里的水，快速在桌子上写着字：“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集合体？是指所有负面情绪都聚在一起，最后形成的他么？”
　　“没错，再伟大的圣人也会有负面情绪，只不过有些人会被负面情绪所掌控，成为那些负面情绪的傀儡，而有些人则压制住了那些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不可能毫无根据就消失的，如果不发泄出来，它们去了哪里呢？”
　　林姜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所以这些负面情绪就离开了人体，通过某种机制聚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了阎蕊？”
　　林泽宸点点头：“就从女娲造人开始，这千百年来人类产生的负面情绪之多，已经超出了想象。这些负面情绪因为迟迟得不到宣泄，就像一个雪球一样，越积越多，而且还吸引了更多的负面情绪加入其中。我记得小九曾经和我提起过，你们学校有两个怨气团，对不对？这些负面情绪和怨气团一个原理，不过因为之前我们忽略了它，等到它产生独立自我的意识时，已经来不及了。”
　　林姜问道：“独立自我的意识？也就是说，它比怨气团更高级？”
　　“没错，怨气团只是因为死前留下的怨气作祟，而影响一定范围内的生物，但阎蕊不一样，它拥有了自己的思维，它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林姜联想起医院里躺着的那一对对情侣：“所以它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然后接下来就是收集人类的灵魂，可是它收集那么多的灵魂干什么？”
　　林泽宸面色沉重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只知道他收集灵魂的目的应该就快要达到了！”
　　林姜一惊：“什么意思？”
　　胡九墨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意思就是，他即将过了那个阶段。灵魂也有了，接下去就是□□。”
　　林姜颤抖着指着自己：“它要的□□，就是我？”
　　“没错，”林泽宸看着林姜的眼神中充满着怜悯，“它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夺舍’，就好比你住着一幢房子，有人也看中了这幢房子，想要住进来，但你不同意，更不可能与他分享。那么，他就要先赶走你，然后霸占了你的房子。”
　　林姜一点就通，他浑身发冷，背后冷汗涔涔：“也就是说，阎蕊想要先把我的魂魄都从身体里赶走，然后再占据我的身体？”
　　“没错，”胡九墨拍了拍林姜的肩膀，“这是阎蕊毕生的追求，它是不可能放弃的。它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落单，然后趁着你势单力薄，独木难支的时候，霸占你的身体。”
　　林姜几乎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他的身体被占据了，那他上哪再找个“房子”住！
　　“那我呢？如果我的身体被阎蕊占据了，我会怎么样？”
　　林泽宸神色凝重：“你阳寿未尽，黄泉路是不可能对你开启的。如果阎蕊有那么一点良心在，它可能不会把你弄得魂飞魄散，那你就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运气好的一点的话，找到我和小九，我们会想办法把你附在别的东西身上，当然了，不可能是活人的。”
　　林姜绝望地说：“所以我成了又一个阿尔方斯？”
　　林泽宸和胡九墨双双浮出问号：“什么阿尔方斯？”
　　林姜一抹额头上的冷汗：“阿尔方斯他小时候没了身体，他哥哥把他的灵魂附在了一套铠甲上面，带着铠甲到处寻找找回身体的方法。”
　　林泽宸问道：“那这个阿尔方斯如今身在何处？既然能找回身体，说不定对我们也有帮助。”
　　“呵呵，”林姜绝望之余反而冷静了不少，“他在我的电脑里。”
　　“电脑？”林泽宸还没明白过来，又问，“能让我和他谈谈么？”
　　比林泽宸早来到这个21新世纪几个月的胡九墨懂了，他嚷嚷着说：“阿宸你别听他瞎掰，估计又是什么动画片里的角色。”
　　林泽宸对动画片倒是略懂一二，知道林姜说的是一个虚拟人物，他也不再坚持与纠结，继续说：“总而言之，阎蕊现在的目标是你，左一白这间酒吧还能挡住它一段时间，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对了，我和小九做的那支笔你还留在身边么？”

　　毛笔？
　　毛笔！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姜忙不迭把自己的背包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找到被压在最底下的毛笔：“在这里！”
　　“这支笔你拿好，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和我们分开，就利用这支笔尽可能拖延时间，我和小九会尽快赶到。”说着，林泽宸起身拿出一道符，放在桌上，随扈拿出一支普通的毛笔，沾了点朱砂，在符纸上笔走龙蛇，迅速画完一道符咒。
　　“这个你要贴身带着。”林泽宸叮嘱林姜，“这道符咒能替你挡下三次致命的攻击。”
　　林姜一听这符咒是保命用的，赶紧收好：“三次？这么厉害？”
　　“呵，”胡九墨在一旁解释，只不过他语气森冷，“你以为这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帮你承担伤害？那三次伤害，全都是要阿宸一人承担！”
　　林泽宸知道胡九墨是担心自己，于是好言安慰：“没关系的，小姜是个普通人，但我是不死之人，再厉害的伤害也伤不了我。”
　　林姜这才知道，原来这符咒是让林泽宸帮自己受过，联想到之前他对林泽宸与胡九墨的态度，他有些羞愧。

　　那边胡九墨趁机和林泽宸撒着娇，这边林姜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之前去医院找的王华打过来的。
　　“你好，我是林姜。”
　　“林姜！林姜！”王华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叫，显示说话者此时惊慌失措的心情，“你能联系到陈天师么？这边不好了！这对情侣最后一缕魂我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