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影》风鉴

83、9.1.往者不可谏

　　朱可很是高兴地走进门去，笑道，

　　“翔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人来了。”

　　薛翔微微转了转头，正欲说话，便听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微颤地传来，

　　“薛翔……”

　　薛翔听了，倏地睁大了眸子，邵若拙还没再说，便见他猛地转身，朝着里头撒腿就跑！

　　邵若拙早是想好了对策，一把扣住薛翔的手腕，转身将门关上拴好，又狠狠拉住薛翔的手，叫道，

　　“你跑到哪里去！”

　　现下可好，前门本就锁着，后门又被邵若拙锁住。薛翔抿了抿唇，使劲挣了挣手，邵若拙见他挣扎立时皱起眉来，手上使了狠劲地抓住薛翔的手，直抓得薛翔吃痛之下松了力气。

　　邵若拙又道，

　　“朱大哥，我和薛翔有些话要说，还请你先避让一下。”

　　朱可见状道，

　　“你们有话好好说呀，这样抓着做什么。我去沏壶茶，你们坐下来好好谈。”

　　不料薛翔闻言立即怒道，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大哥！你快把他轰出去！我和他没有话说！”

　　邵若拙听了心中更是生气，狠狠地攥了薛翔的手，对朱可道，

　　“那麻烦大哥了！”

　　朱可忙上前将两人拉住了，一路牵进屋里去，道，

　　“你们进屋坐进屋坐，在外面站着怎么谈呢？进来坐着，我给你们沏茶。”

　　薛翔简直气绝，叫道，

　　“大哥！”

　　朱可忙道，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有事慢慢谈，我不打搅你们了，慢慢谈。”

　　说着便离去了，将邵若拙和薛翔留在屋里。

　　薛翔听朱可走了，挣了挣手臂，还是挣不开，便也冷冷道，

　　“你若是想说话，就坐下来放开我。”

　　邵若拙抿了抿唇，心里仍是怕薛翔会跑，便也不肯松开。薛翔见他不松，恨恨地哼了声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他。

　　邵若拙便道，

　　“你坐，你坐着我站着，我们再谈。”

　　说着便拉了凳子让薛翔坐下。

　　薛翔倒也不客气，摸了摸凳子，慢慢地坐下来，可仍是别过头去，没有面对着邵若拙。

　　邵若拙抿了抿唇，冷静了一会儿，便温声叫道，

　　“薛翔？”

　　薛翔微微扭了扭头，没有出声，邵若拙蹲下*身来，抓着薛翔一只手，又将另一只手放在他手背上，温声道，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住在别人家里是什么意思？让你大哥听见了，会笑话你的，嗯？”

　　薛翔扭过头没有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道，

　　“我住在朋友家里，关大人你什么事情？我碍着大人的道了吗？不见的吧。”

　　邵若拙听他倔强，仍是软声道，

　　“我没这个意思，你不要犟。跟我回家好不好？再过几天就是小猫儿百岁了，满月的时候你没有陪他，百岁你也不要他吗？”

　　薛翔听了，安静了很久没有说话。邵若拙抿了抿唇，道，

　　“小猫儿会翻身了你知道吗？小家伙聪明得很，自己学会翻身的，只是第一次没翻好，把自己摔在床上了。你来看过他的是不是？小家伙看见你走了，哭得可凶了，一直哄他也停不下来，一直等到哭累了才不哭。他这么想你，你也不肯去见他吗？”

　　邵若拙说罢，许久也没有听见薛翔的回复，他不禁有些失落，又是低低叫道，

　　“薛翔……”

　　便听薛翔极为隐忍地低声着道，

　　“你把他养得很好，我看见了。谢谢你。小猫儿跟着你就好了，不需要我了。”

　　邵若拙闻言一把抓紧了他的手，道，

　　“怎会是这个道理！你是小猫儿的爹，小猫儿还在家里等你。他这么小，还等着你给他取名字，教他走路说话，怎会不需要你了？”

　　薛翔便默默地不说话。邵若拙见他不肯说话，又不肯看自己，心下渐渐生了冷意，他松开薛翔的手，继而将他的手轻轻捧住，软声道，

　　“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只想着、只想着你和我回来。我以为只要你跟我回来，一切都可以改变。这人心是肉做的，我只以为只要用小猫儿拴住你便是了，可是我没有想过我所做的一切，甚至我说的话，都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的压力和负担。”

　　薛翔听了，也不曾说话，微微地侧了侧头，只是目光依旧没有落在邵若拙身上。邵若拙握紧了他的手，万分诚恳道，

　　“我知道你还有许多心愿未了，你还有许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去完成。为了我们的家，我们都必须做出一些牺牲，可是你觉得你自己付出的太多对不对？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逼你，是我强迫于你的是不是？”

　　薛翔慢慢转过头来，面对着邵若拙，可是眼睛全然没有看着他，反是十分空洞呆滞地不知望向何处。邵若拙见他转过头来，以为他是肯了，立时显得非常地高兴，却不想薛翔缓缓地将手抽回去，异常冷静地道，

　　“你没有强迫我什么，既然有了小猫儿，我就是应该为了他的安定和你在一起。只是我自己还不甘心，我没有办法、去接受一个因为孩子而迫不得已的生活。所以我把小猫儿留给你，因为我不想再让孩子拖累我！”

　　邵若拙闻言心下一紧，面上出现一抹痛苦之色，他紧了紧薛翔的手，抿了抿唇，却也十分理智地道，

　　“你这些胡话说了谁会信你！”

　　薛翔闭上眼去，扭头甚至不肯面对他，便听邵若拙有些气愤道，

　　“你说孩子是累赘，可你当初为何要生下他？甚至可以为了他跟我回家！我拿小猫儿威胁你，让你选择是去是留，我看得出来你有多痛苦，可是你不仍是选择委曲求全留在我身边吗？”

　　薛翔奋力收回手来，紧紧闭上眼去喝道，

　　“你不必再说了！我不可能跟你回去再过那种寄人篱下、依托于你的日子！你是很高兴，可我算什么！我不跟你回去，你快走罢！”

　　邵若拙见他起身要走，心下一紧立即抱住薛翔，紧托着他的腰身，慌乱道，

　　“我是带你回家，不是要你认输！薛翔，不是要你认输！你听话，你听话好不好！”

　　薛翔闭上眼去，静静地也没有说话，此刻邵若拙叫他听话，虽然用词是祈使强求的，但这话音却似极了无助的孩童，似在哭喊着，你和我玩，你和我玩吧！

　　可现在让薛翔跟他回去，已不是两人相争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薛翔为了顾全大局，只得狠心道，

　　“我会连累你的！你不必再叫我跟你回去了。不单为小猫儿，还为了你的将来，你不必再叫我回去了！”

　　邵若拙一惊，听出这话中有他意，便放开薛翔，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是不是那夜追杀你的人？”

　　薛翔听他知晓，便也淡然道，

　　“是！”

　　邵若拙便急道，

　　“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薛翔皱了皱眉，慢慢转过身去，只敷衍道，

　　“你不必再问了！就凭我是你敌国的将领，我便永远不可能呆在你身边！我是你的软肋把柄，迟早会害死你的！”

　　邵若拙闻言，心道定不是这样简单，之前薛翔从未说过这种话，因为两人心里明白，看薛烈一行人的反应尤为激烈便知大家都以为薛翔死在了战场上。现在薛翔说这样一番话，绝对不是身份隔阂那么简单的事情。

　　邵若拙抿了抿唇，试探道，

　　“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发觉你是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