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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明的不行来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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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李进着急忙慌地下了床,想着溜之大吉,没想到门口一声轻唤,没来由的给唬了一跳。再加上他连着好几日都未进食,脚底发软,头脑发晕,一个趔趄又跌回到了床上。
“还跑,你跑的动吗?”大姑娘挑了帘子进屋来,将一碗鱼粥,放到床头柜前。
李进不再跑了,乖乖地躺在床上。
“怎么,这才几天呐,不认得啦?”大姑娘笑着道。
李进不语。
“饿坏了吧,来,吃饭吧!”大姑娘热情招呼道。
李进不下床。
“还得喂你不成?行,张嘴!”大姑娘端起汤匙,吹了吹,才将一勺鱼粥送至他的唇边。
李进打死不张口。
“这是怎么了?”大姑娘见他一脸防备的样儿,像是谁该他钱似的,不禁疑惑道。
片刻,大姑娘才恍然大悟,眼珠子咕噜一转,起身去拿了另一只瓷碗来,用汤匙舀了两勺鱼粥,放到瓷碗里,之后又当着李进的面,吃下两勺。
“这下,该放心了吧?”大姑娘做着样子,给他看道。
见大姑娘无事,李进这才放了心,什么也不管了,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大姑娘见他一番狼吞虎咽吃相,不禁好笑,一边跟他夺了腕,一边笑着命令道:“这位小兄弟,你慢着点儿,你这身子,不能这么个吃法,你躺着,我喂你!”
李进本想着大吃一顿,见大姑娘连碗都给他夺了,不觉着急,但他身体还虚弱,没有力气跟她争,只好乖乖的半靠在枕头上,等着大姑娘来喂。
大姑娘在做粥的时候,已细心的将鱼骨剔除干净,喂他的时候,又小心的只舀取上面的一层米汤,在唇边吹凉了,再一口一口的送到他嘴里,确定他吞尽了,才又给他第二口。
李进一边吃,一边不住的偷瞄他,年龄比他是略大了点,模样不算上乘;一对杏干眼,眼皮薄薄的,不出众;皮肤偏黄,大母手指头肚的表皮上,皲裂的厉害,一看就是常年在水上行走的;反倒是两颊间的一个笑涡,生得喜人,虽说脸一拉下来,是挺怕人的,但却是生得一副笑模样;耳朵上挂着一对银耳环,走起路来铃铛作响的。
“我说,咱能把这火炉移出去吗?我快要热死了!”李进道。
“呦!终于开口说话啦?我还以为你哑巴呢!”大姑娘不依道,“且受着吧,大夫说了,你伤了头,为了避免伤风感染的,要保暖!”
“姑奶奶,现在是八月天呐!”李进大叫道。
“嚷嚷什么?八月天,也得受着!要不就把你扔出去喂狼!”大姑娘突然虎起了脸。
李进这辈子,除了他大娘,还从来没有一个外来女人,敢对他这么大呼小叫的,要不是在病中,他早起来了。
“你叫啥名?”大姑娘没好气的问道。
“李……李大山!”李进不想告诉他本名,“你,你呢?”李进咽了口粥问道。
“姑奶奶!”大姑娘把最后一勺,恨恨地推到他的嘴里面,咯的差点疼死他。
*
闺房里,淮秀正在闭目养神。蹲苦窑跟她跑盐比起来,远不值什么,可这次的她却远比跑一趟盐下来还要伤神。
“小姐,我做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莲子推门进来。
“搁那儿吧。”淮秀道。
“那就喝点绿豆汤,刚熬的。”莲子又道。
“我喝不下……”淮秀苦笑道。
“小姐,事儿都已经发生了,再上火,可就是作践自己身子骨了!”莲子劝道。
“莲子,我是少帮主,有些事,我不得不想,不得不去担着。”淮秀郑重地道。
“也是了,这次的事儿,要说来也就真蹊跷。要真是小六子做的,我料想,他可没这胆子,就算是利欲熏心,也犯不着……”莲子揣测道。
“莲子!”淮秀打断她的话,严肃地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想的不想,做好分内事。这是盐帮的老规矩,你应该明白!”
莲子讪讪地的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少帮主在吗?掌事辰坤有事求见!”
“进来!”淮秀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襟危坐。
“少帮主,这是这个月的账目,我刚和账房那边清算了一遍,您看看,还有什么纰漏没有。”辰坤拿了一摞账本进来。
“放这儿吧。”淮秀答道。
“少帮主……我……”辰坤放下账本,却并不离开,欲言又止地道。
“有事?”淮秀问。
“有些事,想不通,憋在心里,又难受,想跟少帮主说说,又怕您怪罪,不敢!”辰坤鼓足勇气道。
“莲子,你先下去!”淮秀遣莲子出去。
“什么事,说吧!”程淮秀道。
“是关于这次私货的事……”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淮秀不想说。
“可是,我怀疑,这件事并非就是小六子做的,他就算有那个心,也不定有这个胆子!我还曾经无意中,偷看到他和掌堂颇为交好,莫非……”辰坤悄悄打小报告了。
“兄弟之间,何尝用上偷这个字了?!辰坤,郝剑是掌堂,你是掌事,你们是帮主的左右手,你有疑惑,大家不妨摊开了说;有些事,你也要懂得分寸!”淮秀打断他道。
“这个我知道,可是……”辰坤不服气,还想再说下去。
“你不必再说了。郝剑平日里是爱握实权、拍马屁,但我相信,他对盐帮是忠心不二的!”两人从小玩到大,淮秀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
“就算……他真的有做的对不起盐帮的地方”淮秀话锋又一转,“也有帮规在那里放着,摆着。凭谁再大,也大不过帮里的规矩,你说对吧?”
辰坤点头称是。
“郝剑脑筋转的快,你年轻,心里有团火,你们都是盐帮的左膀右臂,你俩要一起看住盐帮,不能乱,你俩一乱,盐帮就乱了!知道吗?”淮秀颇为诚恳地道。
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让辰坤豁然开朗,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
目送着辰坤离开,淮秀的拳头却是越攥越紧了,也不由的深深的皱起了双眉。
*
白云古刹隐在幽静的深山里,这里是盐帮禁地,只有犯了帮规的人,才被送到这里来思过,外面有一众武功高强的护法看守。
佛像前,小六子整日跪在那里,闭门思过。
郝剑骑着一匹黑马,由远而来。
“嘿!兄弟们辛苦了,过来喝点儿酒,休息一下吧!”郝剑放下一坛酒,招呼道,“我是奉了少帮主之命,来看小六子的……”
“掌堂,这不合规矩吧!”其中一个护法道。
“咳!是少帮主说的,说小六子年龄小,怕受不了这清修之苦,特命我来瞧一瞧的……”郝剑诓骗道。
“这……”另一个护法不太相信。
“怎么?连我这掌堂的话,你们都不相信?非得要少帮主亲自来啊!”郝剑睁眼说瞎话。
“好吧,既然是少帮主的命令,就请您进去吧,不过,不得呆太久!”一个护法终于松了口。
“帮里规矩嘛,我懂!你们先在外面歇会儿,我一会儿就出来!”郝剑一面说着,一面进去了。
穿过道,进大殿,小六子一见他进来了,像是见了亲人一样,飞扑过去。
“兄弟,让你为我受苦了!”郝剑道。
小六子毕竟是小,满脸不在乎的样子,道:“这有什么!我娘的一条命,都是掌堂您给救回来的,我这条命不值什么,您什么时候要,尽管拿去!”
“小六子,不愧是条汉子!将来一定有出息!”郝剑笑着夸奖他道。
“我还会有将来吗?”小六子郁郁道。
“会的,一定会有的,少帮主不是绝情之人!再说,要是少帮主真不管你了,我带你,咱们一起发达!”郝剑自信满满地道。
“真的?”小孩子好哄,稍微一哄就破涕为笑了。
*
正当郝剑在白云古刹笼络小六子的时候,淮秀却和众人在盐帮大堂上讨论盐帮下一步的走法。
“小姐,哪里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掌堂!”莲子回来禀报道。
“算了,不管他了,我们开始!”淮秀道,“现在风声紧,盐帮出了这档子事儿,私盐方面,陆路怕是更难走了!这次召各位堂主前来商量,就是看看有什么办法,让盐帮的生意继续做下去……”
听得帮主如是说,各位堂主纷纷献计。有的说,暂且放弃运私盐的生意,哪怕少赚点儿钱,躲过这一阵儿再说;也有的说,躲来躲去不是办法,不如贿赂官员来的妥当;还有的说,官员都是驴打滚,利滚利,贿赂一次,就吃定盐帮,盐帮一世也抬不起头,不如硬拼的好,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来……
正在众说纷纭的时候,辰坤力排众议的站出来说:“各位前辈堂主,请听晚辈说句话。既然大家都想豁出去,咱不如就干把大的。老去讨好官员,咱自己个儿窝囊;要是杀出一条血路来,代价太大,说不定会帮毁人亡,不值当!我觉着既然大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混口饭吃的,不如就在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力气全部使出来!”
“你说了半天,到底什么法子啊?”一个堂主不禁站出来问道。
“要想降低成本,降低风险,就要走水路!”辰坤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纷纷直摇脑袋。
“走水路,这不是戗人家漕帮的行吗?这坏规矩的,不成,不成啊!”一个老堂主不禁捋着胡须反对道。
现在,所有人都将目光都望向了少帮主程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