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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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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上岸不久便立马着人来与齐公议和,此时齐公刚从夏国凯旋归来,设了洗尘宴为自己接风,与他同庆的除了齐王妃刘天羽,心腹信凌就是谋士苏怡还有一些领兵大将。
齐公闻言后放下手中金樽,转头望向苏怡,问道:“夏王俯首称臣议和,苏卿家怎么看?”
苏怡却是看也不看齐公,只是自顾自的品着杯中物,末了才淡淡道:“坚果指日可吃,主公心中已有断度,何须多此一问。”
语气竟是丝毫不客气,似乎完全不把齐公放在眼里,齐公却是不气,只是笑笑对苏怡道:“吾要宣夏使觐见,苏卿留在此处诸多不便,不如先行退下可好?”
苏怡对他越是不客气,刘逸就对她越是恭敬客气,礼待有加,其他人对苏怡这样的目中无人甚为不满,却也碍于齐公面子不敢发作——毕竟是齐国亲自拜封的军师,听说齐公对她甚是敬畏。
闻言苏怡也不多言,她本就对这样的晚宴提不起兴趣,听齐公这样说自然乐得逍遥,抬起酒杯轻轻拜上一拜随即退下。
以前总是听世人说齐公如何英雄出少年,如何有治国之才,她只是随便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就算是他对刘天羽百般相逼希望缔结秦晋之好她都没有生出太多厌恶感,原因就是她知道刘天羽根本没有在乎过这个齐公。
而她在乎的只有刘天羽,只会在乎刘天羽和刘天羽在乎的一切。
可是自从刘天羽答应与齐公完婚后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厌上了齐公,就是以前遇上政敌她都还能维持三分笑容七分风度,绝不叫人落下话柄,凭她这份涵养,如今看到齐公都没法摆出好脸色,无法控制的就是要给人碰软钉子。
别人只道她孤芳自赏狂妄自大,却是不知她看到齐公就是凭空添堵,尤其是看见刘天羽同齐公在一起时她只觉得胸中有如针刺,说不得,话不得,活不得,死不得,心里就是堵堵堵!
非常烦闷,再拿上一壶酒,独自退到没人处自斟自饮,自怜自惜。
刘天羽虽然与苏怡同坐一席,可是自始自终也不敢正眼瞧那人一眼,偶尔间余光扫过,那人也只是埋头自饮,好像就此恋上了这杯中物一般。
好几次想开口劝她莫要贪杯,小心顾全身体才是,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极为不妥,硬生生的咽下去了,至少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相劝。
“哎……”
又是一声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身边的齐公举杯相饮,却在酒杯挡住嘴唇时低声说道:“这是苏怡退席后你第四声长叹了。”
刘天羽微微一怔,斜眼看看齐公,只见他无事人一般将饮尽的酒杯向众人展示,朗声说道:“喝,今天势必要喝个尽性。”
她有些不好意,只想找个话题差开,于是向内侍问道:“夏使还没到吗?”
“回王妃,夏使在外已等候多时了。”
苏怡一走,这个酒宴就更加无聊了。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齐王却抬手打断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王妃怎可以这样魂不守舍?在内也就罢了,在外务必要给我留足面子,那个夏使本也不想见,让他多等一会也是无妨。”
刘天羽无奈,只得举杯做做样子。
外人看来齐公和齐王妃相敬如宾,琴瑟和谐,恩爱有加,殊不知他二人只是貌合神离,至今为止只坐实了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来来回回又喝了几轮,齐公终于宣夏使觐见了。
夏使进来恭敬拜下,对齐公说道:“下臣叩见齐公,代我家大王向齐公问好,今日特来传达我家主上修好之意,从今往后愿尊齐国为上,年年觐见,以示诚意。”
齐公闻言冷哼一声,道:“若是平时,吾自是求之不得,可惜夏使今日来得不巧,吾这心里正堵得慌。”
说罢有意无意的瞥了刘天羽一眼,也不知这话是故意为难夏使说的还是有意说与刘天羽听的,而刘天羽只当没有听见一般,愣愣的望着星星出神。
刘天羽突然想起以前和苏怡并肩而卧,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情景,今日的夜空便同那日一样繁星闪烁。
那日她还天真的说自己要做一颗最明亮最大的星星,如今才知做这样的星星是有多么的身不由己。
齐王见刘天羽这样失神,越发不给自己面子,想到自己从见到她第一眼后就情根悄种,终于得上天眷顾让他娶得梦中人为妻,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子,对刘天羽是爱护有加,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她。
可恨这刘天羽就是对他视而不见,虽然他不奢求她对自己芳心大动,最起码该有个做妻子的样子,谁知这人总对自己避避闪闪,千般理由推脱,万般冷语相待,甚至在新婚之夜同他大打出手,此事因为太过丢脸,所以夫妻二人从未向他人吐露过只言片语。
一杯闷酒下肚,越想越觉得不值,想自己年轻有为,又是一表人才,以齐国之君配她一个弱胤公主难道还委屈了不成?不想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竟是比那万年冰山还要冰冷无情。
想到此处终于忍无可忍,却还依旧挂着笑脸对刘天羽柔声道:“羽儿,累了吧?吾看你有些倦意,不如早些下去休息。”
闻言刘天羽略略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公,随即盈盈点头告退,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齐公看在眼里,不由得握紧了手中酒杯,却强忍住不发作,含笑送她离去,回案后心中越发气闷,陪自己饮酒对她来说是用刑吗?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更加郁结——真是失策,该把她留到曲终人散才是,这样放她走真是太便宜她了,此时她一定是满心欢喜的去找那苏怡了。
再一口闷酒下肚,终于忍受不住,“啪”的一下捏碎手中酒杯,再看那无辜的夏使一眼,所有火气都发到他的身上。
“修和?”
他冷笑一声,“你家主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齐国与夏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吾左思右想自问没有开罪过你家主上,可是你家主上即不发檄文又不下战书,莫名其妙的调转枪头,起兵二十万犯我疆土,辱我臣民,所到之处烧杀奸抢无恶不作,使我齐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如今齐国与夏国势如水火不共戴天,还有脸再遣使者修和?你且速速回去回禀你家主上,让他做好准备与吾一决高下!”
夏使脸色一变,伏在地上不住发抖,哆哆嗦嗦的回道:“我家主上遭奸人误导,误信谗言,失礼在先,如今已是追悔不已,还望齐公宽宏大量,愿与齐国睦邻而处,永结同好。”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齐公微微仰头,眼睛咪成了一条缝,语气傲慢起来,“吾已经说了,敢做便要敢当,不要临阵做乌龟,吾在这里等着你家主上一分胜负。”
说完不再等使者多说就立马下了逐客令,来了两个小兵将他拖了出去。
话说刘天羽离开宴席之后就像丢了魂似的四处游走,今日心里颇不痛快,只想寻个清静处避避这些俗事纷扰。
然而走了没多久,就在一颗大树下看见那人倚树而坐,对月自饮。
本来想像平日一般上前打招呼,可是突然想起今日在宴上那人对自己不理不睬,连个眼神也是吝啬,不由得有些退缩,一时间倒是僵在那不知该进该退了。
又站了一会觉得无趣,决定还是先离开为妙,谁知脚步尚未挪动那人已然发话:“既然来了,何不对饮一番?”
说罢一个酒瓶隔空抛来,她稳稳的伸手接住,慢慢的走在那人身边,隔了一点距离坐下。
几杯烈酒下肚,皆是缄默无言。
刘天羽斟酌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我听瑜舒说你的病情一直反复无常,且要保重身体,莫要贪杯。”
“嗯。”
那人低低应了句,却依旧照喝不误,她的话竟然就像耳旁风轻飘飘的刮过,半点没被当回事,一时间羞得面红耳燥,还好在黑暗中看不出来。
“这么久没见面,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讲的吗?”
好半天,才又憋出了一句话——她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无话可说了?
“我突然想起一首诗。”
“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扁舟泛湖海,长揖谢公卿。且乐杯中物,谁论世上名。”
听出苏怡有要离开的意思,刘天羽只是沉默不语。
“现在齐国危机已解,夏国已是囊中之物,而柳国我也早已着人前去布置,相信再过不久就能见结果,若是并过柳国,齐国就是当世霸王,以齐公的能力一定能有一番作为,你若争气一些,相信大胤一定可以得以光复。”
又喝了一口酒,才缓缓加了句,“不过这需要不少时日,可是我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你知道的,我一向志不在朝野,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帮齐国把基础筑好便是我功臣身退之日。”
“我想我为你做的已然够了……”
一句话轻描淡写,随风飘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