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珏》赵七儿

23、新局

　　面前的棋局正在激烈的厮杀，虽然是局中寸地之争，却关乎整个棋盘的大局。肃仁拈起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中间，落下之后才发现是一手败笔。

　　韩选呵呵笑着，落下黑子，吃掉肃仁的两子，中间黑棋顿时做出两个眼位，本来黑白纠结的局势一变，成了黑棋一片大好。他看了看肃仁，笑道：“对弈的时候心不在焉，可是要兵败如山倒的。”

　　肃仁看看眼下的棋局，本来黑白实力相当，此时白棋已失中原，在边关又不占上风，怕是难以翻盘了，当下推棋认输到：“韩公棋艺高深，肃仁力不能战，这盘棋我已经输了。”

　　韩选看着肃仁，道：“本来这盘棋你不至于输的，在想什么呢？”

　　肃仁摇摇头，正要说没有，看着韩选看向他的笑脸，突然说：“太子好福气，居然如意替了他……”说到这里，却停住了话，脸上有些遗憾，又有些不舍。

　　韩选站起来，看着肃仁的面色，轻轻拍拍他的肩头，道：“如意也不算是替了他，只是有些可惜了我们的布局罢了。”

　　他看着面前的这局棋，把手从肃仁的肩头拿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润了一口道：“本来你的棋布置的极好。先是借太子张扬跋扈纵容下人毙伤人命一事，让皇上跟太子之间心生嫌隙，又在太子家里安插了暗子。又借着本来的萧云一案，把原来急于摆脱干系的严如瑾和萧云扯到太子那里，再丢下几粒兵变的棋子——”

　　肃仁想起原来的布局，不可谓不周密，点点头道：“其实太子这一次，本来已经无可幸免：张扬跋扈结怨大臣在先，贪婪敛财私造华宅在后，这些却都是小事；而‘私养死士刺杀御史’可就不是一般的罪名了；至于勾结边将欲意起兵，这种祸乱社稷的事情，就算父皇再顾惜太子，老臣再肯容忍担待，却也帮不了太子，父皇只能废了他。”

　　韩选笑笑，道：“来日方长么，棋逢对手才有趣。没想到薛富如此妙招，竟然举千钧若尘渺。他此时把如意拿出来，若是如意所为，则太子最多就只有查下不严、沉溺享乐的罪名，皇上最多叱责他两句。而如意一个内监私批奏章，不管是否勾通边臣，刺杀御史，也都免不了一死了，反正都是死，他替太子抗了所有的罪名，也是自然。”

　　说道这里，想了想道：“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薛富出手相援太子，只怕——”看了肃仁一眼，突然道，“——只怕皇后娘娘这次，不是站在你这边呢。”

　　肃仁黯然的摇摇头，道：“母后从来没有站在我这边过，当年立太子，据说也是母后一力支持。”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母后的态度如此奇怪。”

　　韩选笑道：“你何不直接去问问郑皇后呢？只是如今，虽然朝臣不觉，怕是薛富、皇后等人，也已经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了。不如直接找皇后说了玉瑶的事情，若是能够说动皇上改弦更张，既换了储君，又改了婚约，皆大欢喜，我们也不必做这些劳心费力祸国逆天的事情了。”

　　肃仁一愣，略一思索，道：“也许韩公所说值得一试，只是母后的心思，怕是韩公也难以猜透了。”

　　韩选笑着摇摇头，道：“猜不透啊，只是韩某觉得，皇后娘娘可从来不是温柔贤德、无心权力、舍己为人的人呢。”看了肃仁一眼，“这样说你母后，王爷莫怪。”

　　肃仁摇摇头，道：“若是我知道母后怎么想的就好了。”回头看着棋盘，又道，“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再弈一盘？”

　　韩选坐回桌前笑道：“好啊，这次王爷可要认真对弈，莫要心不在焉了。”说罢两人又对战起来。

　　…………

　　霞燕湖在御花园的西南角，这边不在一些主要宫苑必经的道路上，也没有什么得宠的贵人或者皇子公主住在附近，景致也是一般，所以一向人迹不多。玉瑶此时蹲在湖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柳条拨着湖水，周围竟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心里慢慢的琢磨着那日在寿安寺的所见所闻，心下疑惑迭起，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做什么。二十年前她还尚未出世，二十年的事情又与她有什么关系？那个不知是仙是鬼是人的“芙蓉”女，所说的两个有缘人，既然一个是她，另外一个却是谁？

　　“二十年一契”，说的又是什么？短短的几句话，却千头万绪，玉瑶只将懂半懂了一句——“凡事有命，莫太强求。”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强求了么？看着眼前在浅雾中有些迷茫浩渺的湖水，玉瑶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郁。

　　蹲得太久两腿发麻，玉瑶决定站起来活动一下。谁知道湖边阴湿，岸石上面生了许多苔绿，本有些滑溜，而玉瑶又蹲了许久，双腿血脉不活络，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着湖里一头栽去。

　　“小心！”身后有人大喊一声，一把拉住了玉瑶，只是使力太大，脚下也不太稳，虽然拉住了玉瑶，两人却向后仰去。那个拉住玉瑶的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而玉瑶却摔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跌作一团。

　　玉瑶匆忙爬起来，脸上一红，低头道谢道：“多谢。”抬头一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顿时愣住了。那人却是太子赵肃疆。

　　赵肃疆看到有个女子站在湖边，不知道是要投湖还是脚滑掉到湖里，以为是哪个宫女，忙过来拉住。此时跌了一身的土，狼狈的站起来拍打，抬头却看见那人见到自己也不行礼，居然愣在当场，于是这才抬头看去，自己也是一愣，原来是皇上指定的太子妃韩玉瑶。脸一下子也红了起来，拍打身上土的手也停住了，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他跟玉瑶也是从小熟识的，只是因为他自小丧母，为人又木讷。虽然自小跟众人一起玩，其实大家都是围着肃仁转，不怎么理会他。所以他虽然自小认识这些人，却一个也不熟识。而自从十七岁搬出皇宫，有了自己的太子府之后，就更加与众人不相往来，算起来，除了逢年过节的宫宴，跟玉瑶也有四五年几乎没见了。印象里面玉瑶聪敏过人，却是非常娴静的性子，仿佛出尘仙子；而相比之下的文滔，则简直是尊欢喜佛了。

　　因为四五年没见，跟宫里的这些人往来又不多，他并不知道玉瑶和肃仁的两情相悦，原来听到玉瑶被封了太子妃，心里还有些暗喜。此时见了玉瑶，却面红过耳，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