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之月》魔非

7、7、异数

　　异数

　　想走的人，并没有走成，而不想走的人，却意外地先离开了。皇宫就是这样一个随时会发生变故的地方，异数就好像是个旋涡，不管你愿意与否，只要身在周遭，就免不了要被牵扯进去。
　　十几年来西宫早已成为后宫最吸引人的地方。这里是圣上停留最多的地方，这里是后宫最尊贵的宠妃所在的地方，这里是所有对权利与地位有所图谋的人最想接近的地方。
　　但是现在，它像是一座坟场，凄清到令人害怕止步的程度。
　　“你答应过我……”德妃的脸上，往日的雍容华贵早已不复踪影，被人掐着咽喉，呼吸不顺畅的她，甚至连说一句连贯的话都做不到。
　　“我不记得曾答应过你什么。”德妃眼前的男人，一脸漠然，像是个陌生人，并且是能毫不犹豫夺走她性命的陌生人。
　　“你……”德妃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绝望，她错看了眼前的人，错看了自己的实力，错算了一切，而如今，大势已趋，什么都晚了。
　　“是你自作聪明，以为大表哥死了就可以无所顾忌，我几时说过你可以动陵？”悦亲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德妃因呼吸困难而微微泛紫的脸庞，动作是如此轻柔，声音是如斯温情，就好像是情人间的喃语，“看来是我高估你了，真可惜，德妃娘娘，你终究还是这局棋中的弃子。”
　　“我罪有应得、死而无怨……”德妃认命了，“可我的昭儿……”
　　“你不用担心。”悦亲王轻笑了一声，向着身后某处道，“迭儿，既然来了，便进来告诉德妃娘娘她最关心的昭儿现在怎样了，让娘娘走得安心。”
　　宇迭被动地从纱幔之后走出来，他到西宫来，并非是想看到眼前这个情景，也并非是为了让那个噩耗从自己的口中传出：“昭儿他……咽气了……”
　　“啊——”德妃崩溃似地狂吼出声，悦亲王同时放开的手，令她失去最后的依附，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失去了一切的女人，悲伤到了尽头，居然只能干嚎，连哭都哭不出来。
　　“若不是昭儿先吃了几口故而毒性先发作，恐怕陵这次就真的如你算计的那样，难逃一劫了。”悦亲王仿佛仍嫌德妃所受的煎熬不够，非要在这个时候点破一切，“自己所下的毒，用在了亲生儿子的身上，德妃，这就是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德妃，谋害皇嗣是不赦之罪。”宇迭怀里揣着刚刚自圣上处取得的赐死诏书，不过以眼前的情景来看，即使没有那纸诏书，德妃的命，也将在顷刻间完结。
　　“你一定很不明白，为什么昭儿会突然跑去陵的寝宫，对不对？”悦亲王蹲下身来，好以整暇地审视着德妃惨白的花容月貌，像是带着怜惜般地抬起她的下巴，无情地抛下最致命的话语，“因为是我叫他去的。”
　　“你这个魔鬼！魔鬼！”德妃疯了似地扑向悦亲王，想要撕扯他的衣服，不，是想要将他整个人撕扯成碎片。
　　德妃的眼中没有泪，她的眼中除了愤怒与懊悔已经装不下其他东西。她为什么那么愚蠢，竟然会相信这个男人，为什么会那么愚昧，竟然会将自己和昭儿的未来交付在这个男人的手中？是她的愚蠢葬送了自己和儿子的一生，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死去，至少……至少也要让这个魔鬼般美丽，又魔鬼般狠毒的男人加入陪葬！
　　“够了！”虽然德妃的双手在接触到悦亲王的衣角前早已被挥开，但宇迭仍是插入两人中间，尽力将他们阻隔得更远，他不明白兄长为何会享受着对一个已经濒死的女人的折磨，“你何必要折腾一个快死的人？”
　　“擅自破坏我的计划，这是她应得的惩罚。”悦亲王站到一边，“陵要是此刻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允许她仅仅只受一死而已。”
　　“陵表哥没事！”宇迭忍不住要问，“以陵表哥的内力修为，那点毒要不了他的命，你明明知道，为何要让昭去送死？”
　　“德妃敢动毒害陵的这个念头，昭就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切都是因为陵……吗？
　　宇迭从袖袋里掏出一卷白绫，扔给德妃，后面的话他不想多说。
　　回身，看着悦亲王刚才曾紧紧扣在德妃咽喉上的左手，宇迭突然意识到他自踏进西宫便觉得不对劲的一件事——
　　“你……你的功力……”
　　“诶？”悦亲王顺着宇迭的目光，举起了自己的手，轻松一笑，“真是不成样子，刚才不知不觉竟认真了起来。哦……对不起，迭儿，我似乎一直忘了告诉你，‘蚀月’的药力，对我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