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相偎（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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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大餐做得好么？”我问，不怀好意的。
他扫我一眼，“嗯，不错，有进步，快赶上我了，”他看着我，忍着笑的样子，“不过，还没好吃到让我涮碗的程度。”他得意地笑起来。
“哼，就你精！”我撅嘴嘟嚷，“吃饱喝足了，最痛苦的事就是涮碗啊！”我夸张地叫。
手机短信响，是陈羽，“林兮，我终于等到艳了，一切都好，不要担心！谢谢你！”
艳总算做出了选择，陈羽总算等到了他爱的人-----在这新年的第一天里。
我好高兴啊，悬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看着手机，只有几个字的短信叫我读了一遍又一遍，他们该算是修成正果了吧！祝福你们，我心里说。
“高兴了？”张冷不防说。
“什么？”我没听清，“高兴？是哦，挺开心的。你猜是谁的短信？”
“李艳选择陈羽了。”他淡淡地，仿佛回答今天是星期几那么普通。
“你怎么知道？”我郁闷的。
“你这些天担心的不就是这个么？”他叹气道，“李艳是理智的。”他的声音中分明含着失望，是在替老江失望吗？他不也是不赞成的吗？
“你是想说我不理智么？”我不满的。
“你很会劝人，就是不会劝自己。”他声音很低。
我当听不见，不想再应，怕再说下去，指不定我又说出什么不好的。的确，这些天来，唯一能令我高兴的事也就这一件了。不理他，起来收拾碗筷进厨房。
他跟进来，“放着吧，我涮。”他过去水槽边，侧着身子涮碗，我也不跟他争，拿了抹布擦桌子。
“还记得滑鸡粥店老板的话吗？”他突然问。
“记得，怎么了？”
“没什么。”他声音无精打彩的。
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想必没什么好话，我岔开话题，“好久没喝茶了，我们烧水泡茶吧！”
“熨衣服啦？”他看见晾在一边的熨斗说，对我笑了笑，“我早点起好了，就能看见你熨衣服的样子。”
“熨衣服有什么好看？想看，随时都可以表演给你看。”我冲着茶水。
“我多幸运啊，有这么个小女人，为我做饭、为我熨衣服、为我泡茶……”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幸运的开心。
不想看他心情低落，“你坐沙发上嘛。”我说。
他顺从地移到沙发上，抬起胳膊搭椅背上，我一扭身靠过去，躺他怀里，“啊……吃饱了可以这么横一下，好幸福啊……”我夸张地。
他拿遥控器调电视，无可无不可地应：“以后你吃饱了就去横着，碗我来涮，这点要求我还是能满足你的。”
“呵呵，我也好幸运呢，嘿嘿……”
我抚摸着他的脸，“你能不能少忙点啊，这些天都憔悴了，诺，又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我就是天天横着，头发也会白的，你知不知道我几岁了？”他叹气的，“小兮，你在我身边，我好像老得更快了，唉……”他没精神。
“哪啊，都说你好年轻的，我同学说你才大我七八岁。”我想逗他开心下。
他摇摇头，“即便是，也只是外表。你知不知道，我眼睛开始花了，图纸上的小字都看不清，该去配老花镜的，可就是不愿去，哼，”他笑了一下，“哄自己玩儿。”
看他说得那么伤心，我也很不忍，“唉呀，我就说一句，怎么惹出你这么多话来，我只是想让你少做点事而已。”我说。
“就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得赶紧趁这几年多做点事。”
“再做一年，把公司撑起来了，交给姐夫，然后我跟你去澳洲，好吗？”我勾着他的脖子。
“你知道了？” 他低头看我，拨了拨我流海。
“嗯，我问姐夫的。姐夫大概说了一下，我也不是太懂，不过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支持你那么做。”我躺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我在身边陪你，给你端茶送水，捏肩捶背。好吗？”他笑了，点了点头，“唉，我挺没用的是吗，帮不了你。”
他摇头，一脸的欣慰，“我的小兮，真懂事！”他把我往怀里搂搂，“你怕不怕我变得一无所有？”
“我从来也没在意过你有什么？再说，我还年轻，我可以工作，再怎样，我们都不至于饿死，是不是？”
他开心地笑了，“我的小兮长大了，要养我呢！”他低头吻我。
“我有些担心，时间太短，做不到那么多……”他皱着眉头。
“努力了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知道，姐夫这么多年帮你，并不是想要你的回报。”
他摇摇头，“其实，公司弄成这样，我该负更多的责任。要不是我把公司的面铺那么大，开销也不会那么大，姐夫也就不用去揽那么多生意。”
“你当时做的时候，哪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也不想的。”我安慰他。
他摇着头，脸色很不好，“因为想着要离开，这几年我把我的资金陆续抽走，置了房产。否则公司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困难。唉，我明知道前两年人民币增值，姐夫做对外贸易，亏了很多，前年底，我还停掉我的业务，把这一大摊子扔给姐夫，固执地退出。唉，”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着我，“小兮，你说的对，我是很自私。”
“我哪有？我怎会那么说你？”
“那天日本酒店酒会后，在你家楼下的车里。”他看着我，摆弄我的头发。
“哼，记性真好，不能说你坏话的。”我其实都记不得了。“其实你那么做也是不得已，姐夫会谅解的。”
他摇摇头，“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不去想那些了，你尽力做，能做多少是多少，做好了，我跟你走，去哪都行，好吗？”
“其实，自从想好了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决定不离开了。”
“为什么？我知道，你留在这里有很多不便，不用迁就我的。”
“你在这边，有家人，有亲戚朋友。我把你带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又不知道能陪你多久，难道将来让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他枕着椅背，看着电视，轻轻地说着。
“你可不可以不这样说啊！”我伤心得想哭。
“既然挑起话题了，就让我说吧，我一直没勇气跟你讲这些。”他笑了笑，“小兮，如果明年还做不够的话，可能，我得把房产卖掉，公司也可能得申请破产。你真不怕？”
“不怕，我从来都没在乎过，又怎会怕失去？”
“你不怕，我怕。小兮，我拿什么娶你？”他抱紧我，“我只是要给你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我只是想在我们的婚礼上，你能得到所有亲戚朋友的祝福，起码在他们看来，你没有嫁错人，唉……我怕我连这点都做不到。”
“你想太多了啦，我不用太风光的婚礼，也不用他们的祝福，我知道我没嫁错人就好了。”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段时间来，他说要给我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时，那样子就像在给自己订目标。
“只要我一申请破产，报纸马上就会登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所有人都会嘲笑你，嘲笑你跟了我……我这么样一个人。想到这个，我就很难过……小兮，我该怎么对你？”他抱着我，我贴着他胸口，他的心跳得很快。
“你说完了吗？”他点点头，“就说这一次，我已经知道了，你以后不再提了，好吗？”
“嗯，不再提了，这种话说一次都多。”他笑了笑，亲了下我头发，“其实我还是有点信心的，好些以前的工程师、设计师都招回来了，还有些以前的同事，过完年也会回来。如果业务能按照现在这行势发展，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就是要辛苦一些，会没时间陪你。”
“你陪不陪我不要紧，我是担心你的腿。”
“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我不会坐着轮椅跟你举行婚礼的，我们的婚礼必须是完美的。”他的笑容好看多了，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压抑了，这么说出来了，轻松许多。
“嗯，那我就放心了，不说这些了好不好，影响心情，”我摸了摸他的脸，“我给你做面膜好不好？”我突发奇想，他瞪着我，“我又不是小白脸，做什么面膜。”
“老白脸也可以做的，呵呵……”他被我逗的也笑了，“你看你这阵忙的，皮肤都暗了呢！”我捏捏他脸，“我们一起做好不好，就几分钟，好不好？”我缠着他，他没理我，“我去拿啦啊！”
“你先帮我涂，这还是夏天的时候小婷让姐给带回来的呢，再不用就该过期了。”我递给他。
他接过去，“唉，代沟啊！”他夸张地叹口气，“我怎懂得跟你玩这东西……”他拿着面膜盒摆弄着，我枕他腿上，“嗯，帮我涂吧！”我闭上眼睛。
“这什么东西，跟颜料似的。”他担忧的看盒上的说明。
“不知道。”
“女人哪，也不管什么东西就敢往脸上涂……”他一边涂边念叨着，“你可别给我抹啊！看着恶心，绿油油的……啧啧……好了，可以了吧！”
我爬起来，跪在沙发上，“我帮你涂嘛，你刚都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他叫。
“你要是不让我涂，我就蹭你身上，蹭你头发上……”我威胁，“嗯……又没别人，就几分钟，好不好啦！嗯……”我扯他胳膊摇。
“行了行了，别嗯了，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他妥协，把头仰靠在椅背上，我帮他抹着，“哈哈，太搞笑了，绿头苍蝇是不是这样的？”我心满意足的，“喂，要是你的员工看见你这样，还会怕你么？”他闭着眼睛、抿着嘴不敢说话，“哈，我太开心了，哈……”
涂好了，没告诉他，偷偷拿了手机，跟他靠一块儿，拍了一张，他吓一跳，“我警告你啊，不许拿给别人看啊！”他说，语气里却是开心的，停了一会又说，“去把我手机拿过来，我也要拍一张。”
“呵呵，其实你有时候很可爱呢！”我递给他手机，他面无表情，拿眼睛瞪我。
俩人头靠着头，看着镜头，咧着嘴，“咔”的一声，屏幕上两个幸福的绿面人，咧着红红嘴唇……
元旦假期很快就过了，张恢复了忙碌，我也开始上班。这几天我都回自己家睡，就是元旦那几天晚上，在海边公寓，我也是回避着，早早的就先上床了，装作睡着了，不愿跟他亲近。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我那点心思，总是很晚才进来睡，即便是上床了，也只是在旁边静静地躺着，没碰我。
下午下班，他来公司接我，带我出去吃饭。吃过饭他说：“跟我回家吧！”我答应了，几天没见他，好想他的，虽说心里有那么个结，可还是喜欢睡在他身边的。
“我这周六去东京。”他开着车，突然说。
我心一沉，原以为他这么忙，该是不会去了，没想到，还是惦记着。
“嗯。”心里一阵失望。
“去四天，下周二回来。”他继续说。
“嗯。”我心情低落的，不想应他。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呃，”我意外的，为什么叫我一起去？“呃，你有事做，我跟去碍事。”说完心里后悔，赶紧改口，“我的签证不行吧？”
“为什么说碍事？”他问。
“嗯，我是说耽误你办事。”我狡辩，“主要是签证不行啦！”不明白，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这么没底气。
“我自然是手续都准备好了才会问你，”他回头瞥我一眼，“我有没跟你说过，你心里有事，有想法要跟我说，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嗯，我没想什么，真的，”我坚持，“你要是准备好了，那就去吧，嗯，我明天上班就去请假。”
他不说话，想着什么。
到家了，我赶紧去洗了澡上床，准备继续装睡。趴在床上，拿被子蒙着，心情郁闷极了。
我知道我不能太苛求，以他的年纪，必定有他的历史存在，我不能要求他从来没做过，可是，我还是很在意。如果只是那些正常的举动，我可以说服自己，那只是人类最原始的举动罢了，任谁都会的。可是想到那天中午，他用另一种姿势，那种熟练的感觉令我厌恶，我不愿接受他把跟别的女人做过的事在我身上重复。他要我说只爱他一个，我是只爱他一个，可他呢，爱我是第几个？
唉，几天前我还那么幸福，幸福得以为以后的人生就会那么幸福的过下去。却不料这些天来，陆续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敲打着我，醒悟过来才发觉，事实上，那些存在心中的结并未曾解开过，我只是一味地沉迷于自己编织的甜蜜，告诉自己，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现在才知道我有多么的在意。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要去东京，为什么要带我去？想让我看看他跟吉惠没什么？还是想让我看看他们仨是怎么过成人节的？
他说有事情有想法要跟他讲，我怎么跟他讲？难道要我问他，我是你的第几个女人么？
他进来，没有上床，坐在我床边。被子被掀开，他抚着我的头发，“起来，跟我好好说话，别自己闷着，好吗？”他又用那种声音说话，我咬着牙抗拒，我今天是要坚持到底，还是妥协？
“我困了，要睡了。”我逃避的。
“小兮，躺好，躺好听我跟你说，好么？”他好言相劝的。
他扳了扳我肩膀，想要我翻过身来，“你都躲我这么多天了，还想躲下去吗？”他无奈的，又扳我肩膀，“翻过来睡，趴着不好。”
我翻过身来，他一手撑着床头柜，一手捋了捋我头发。“小兮，在你眼里，我越来越丑陋了，是不是？”我摇摇头，“你是个单纯的孩子，”他怜惜地注视着我，叹口气，靠回椅背上，“面对你，一直以来，我都很惭愧。你是纯洁的，完美的，而我……”
我坐起来，“不说了好不好，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太在意么？
他俯身过来帮我提了被子盖到肩膀，掖在身后。又靠回椅背上继续说：“小兮，在遇见你之前发生的事，我无法改变，也不能抹杀掉，那是我的生活轨迹，我所做的事，我不认为有什么错，所以，我不会求你原谅，我只能请你少在意些。”
“小兮啊，遇见你的时候，我的人生已经过去大半了，我所能给你的，只能是我的后半生。小兮，你相信我，自从遇见你之后，在感情和……那方面，对你，我问心无愧。”他叹气，“唉，小兮，在你面前，无论哪方面，我都是破败不堪的……”他伤感，“如果哪一天，你忍受不了，我……可以放你走……我没资格要你守着我这么个人。”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躺下睡吧！”
他离开房间，背影好落寞。我发着呆，想着他说的话。是我太苛求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相偎（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