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逊/策瑜]辩方律师》陆桃花

15、第 15 章

　　周瑜披着浴袍，一边用毛巾死命擦着头发一边旋开卫生间的门。这套高层公寓的物业相当体贴，中央空调是恒温的22℃，冬天穿层单衣在室内走来走去也不嫌冷。
　　就他一个人住，偌大的客厅除了他的手机在茶几上嗡嗡震着铿锵的鼓点外再无半丝声响。女人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冬夜里打着旋，那还是他大学时沿用至今的铃声，是他某次翘课偷溜去独立音乐会录的现场。别看周瑜从小到大都一副按部就班不越雷池半步的精英好孩子模样，某些方面有着奇怪的叛逆和固执。譬如从小被父母灌输各种高雅音乐审美的他一进大学校门获得自由后迅速的发掘出了自己对独立摇滚乐的喜好，并且一直延续至今，孙策当年就没少为这种不入流的品味嘲笑他。
　　周瑜摇摇头，觉得今晚想起孙策的次数似乎多了那么一点。不过当他看见来电人的名字时迅速的理解了自己。
　　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走到窗前看着高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回拨。
　　这个城市的夜景是由无数光与影组成的。站在高层隔着落地玻璃窗望出去，马路上飞速划过的一辆辆跑车缀成交错的光带，霓虹灯流光溢彩，折射在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上，仿佛凝固在琉璃中的烟花。
　　一座美到极致、近乎虚幻的不夜城。
　　周瑜抬头看着天上一弧莹透的下弦月，城市里的夜幕蕴着十丈红尘中所有的流光，微微透着紫红，因而也看不见闪烁的星辰，他用一种极其温和有礼的语调打着招呼：“伯符。”
　　孙策在电话那头笑，“公瑾，猜猜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陆逊？”周瑜抿了一口酒，含在舌下细细的品着，等到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孙策混着电流杂音的轻笑声才慢悠悠开口。
　　“很聪明，”孙策像是在赞赏，“今天刘玄德那边人跟我通气，我才知道你那个小跟班居然跟到成都去了。瞒得我好紧，真不愧是周公瑾啊。”
　　“彼此彼此，你捂个消息能捂上三年，我瞒你也不过瞒上半天，”周瑜说，“相比之下还是伯符略胜一筹。”
　　“周，公，瑾，”孙策的语气陡然锋利起来，一字一顿，蕴含的怒气终于按捺不住尽数宣泄出来，“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伯言能干，心细，和仲谋……嗯……”周瑜顿了顿，想了想孙策此刻怒气勃发像个小狮子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有些想笑，扯扯嘴角又把这份情绪收了回去，“和仲谋关系也好，多个人在仲谋身边帮忙对荆州的谈判也多一分益处，这就是我的意思。”
　　“他是外人。”孙策生硬地说。
　　“他是我的人。”周瑜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好好，辩不过你。”孙策叹气，“但你别忘了陆康当初……”
　　“我知道。”周瑜忽然提高声线，突兀地截断了孙策的话。

　　两人诡异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周瑜接道，“你当初不是派人查过伯言，如果他跟袁家兄弟有牵扯还会容他活到现在？”
　　“所以你才放心派他做事？”孙策说，“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多心。”
　　“你可以再派人查一遍，我不介意。成都那边的事情是仲谋负责，我知道你最看重这个二弟，关心则乱，我也能理解。”周瑜平静地说，“不过伯言是个好孩子，我信任他。”
　　“信任到瞒着我把他安插到仲谋身边去。”孙策又笑。
　　“是成全。”周瑜很认真地纠正他。
　　孙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周公瑾，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揍你。”
　　“巧的很，我也是。”周瑜转身把空酒杯搁在窗沿上。
　　“那你现在可以开门了。”孙策说。
　　周瑜一愣，挂了电话走到正门前拉开防盗门上的小窗，昏暗的廊灯下烟雾缭绕，模糊了孙策英俊的侧脸线条。
　　“要打架的话，等我换身衣服。”周瑜拉开门，指指自己身上的浴袍。
　　“彩头是什么？赌我管不管仲谋和陆逊的事？”孙策似笑非笑看着他。
　　“那也得看仲谋想不想让你来管准不准你不去管。”周瑜说。
　　这话被周瑜一口气说出来不带半点停顿，孙策脑子转了几个圈才明白他意思。
　　“周公瑾，我是真的想揍你了。”孙策咬牙切齿。
　　“弟弟是你的，人也是他拐走的不是我硬塞过去的，要揍也该飞去成都揍他。”周瑜耸肩，“杵在门口干什么，大老远跑过来，想跟我谈的不仅仅是伯言的事吧。”
　　孙策打了个漂亮的响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儿。关于我那位小姨子，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么？周公瑾先生。”

　　孙权和陆逊肩并肩穿过广场边喧嚣的人群。
　　陆逊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慢悠悠踱着步，孙权几次试图从身后把自己的手放入对方的衣兜，均以失败告终。
　　“伯言~”孙权拉着对方袖口，“就牵一下嘛。”
　　陆逊不自然地咳了几声，“这儿是市中心。”
　　“你不知道成都号称基都天腐之国吗？”孙权眨眨右眼。
　　陆逊顺着他的眼神往左边看去，果然看见了一对坐在喷泉池边正忙着激烈亲吻的……同性情侣。两个男人，模样都还不错。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陆逊微微有些窘迫，忘了甩开对方的手。
　　掌心干燥。孙权体温偏热，跟陆逊在冬天出冷汗的体质截然相反。
　　“我妹啊。”孙权牵着他往广场中心走。“快看，十点整喷泉就出来了。”
　　伴着他的话，广场上巨大的太阳鸟雕塑从口中喷出一泓清泉，整齐地散落开。广场上各处水柱高高低低，跟着节奏起落。
　　“怎么样？”孙权问。
　　陆逊看了一会儿，给出评价，“一般。”
　　“标准真高，”孙权说，“以后有机会带你去长安玩，市中心有个音乐喷泉广场还不错，规模比这个大得多，你看了一定叫好。”
　　“你先把荆州的事搞定吧，长安现在还归曹孟德管着。”陆逊说。
　　“都说了出来散步的，不谈工作。”孙权笑。
　　两人绕着广场走到正东边足有三层楼高的刘秀塑像下时，陆逊觉得掌心一阵阵发痒，孙权的手指忽然在他掌心急速划过，他凝神辨认出孙权写了什么字后，很小弧度地点了点头。
　　孙权写的是，“有人跟着我们，别出声。”
　　陆逊也有样学样反手在他手心里写道：“怎么办？”
　　“我带了枪，绕到安全地方下手。”
　　其实人群喧嚣中附耳轻声对方根本不可能听见，不过被人盯梢时肌肤相触交流思想的情趣自然另有一番风味。

　　成都市中心反而没城南地区高楼林立的繁华，两人忽左忽右绕着圈子，没走多远就拐到了一条小路岔口。路边都是古旧的房子，临街的窗口没一个亮着灯，两车道的窄路边只有一盏路灯在寒风里牵着电线吱嘎噶晃着，一闪，又一闪。
　　实在是太有港片里古惑仔抄着把西瓜刀在看不见人影的深巷里互砍时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氛了。
　　孙权对陆逊使了个眼神，两人极有默契地一起闪入路边阴影中。孙权贴在墙上极力探听响动，陆逊握拳摸了把滑腻的手心，冷汗更多了。
　　他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声。
　　一、二、三……还没数到第十下，孙权已经弓着背箭一般窜了出去。墙角那边响起一声女人的惊呼，陆逊来不及多想，快步拐出，一记手刀就劈向被孙权反剪制住的跟踪者后颈上。
　　“二哥，是我！”
　　这是那人脆生生的叫喊。
　　“嘶……”
　　这是硬生生用手臂挡了陆逊全力一击的孙权的倒吸冷气声。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完全不知道在这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事的陆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