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阮郎归》山色

55、第 55 章

　　若果真是这般，又为什么不要？
　　扪心自问，又怎会不想要？原以为只能照应着到此处，此后便是天涯陌路，再无理由重逢。
　　可如今他的婚事生变，她若愿意便可以借阿眠之力伴他身侧，她该是愿意的。
　　可为何，她的心中并不全然的都是欢喜？
　　婚姻之事，最上上的便是两情相悦，又有媒妁之言；次上者，或是两情相悦，或是媒妁之言；若是此番乘势而成，是两不相靠，凭着一时权谋机变而来的姻缘。
　　名不正，言不顺。纵然她可以不畏世人眼光，但他是否能不在乎？
　　他将如何看她？
　　不得不承认，到了最后，让她却步的是他。
　　宋眠连珠炮地说完，见到的却是重熙一时的怦然心动和随之而来的犹豫。
　　好吧，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让重熙立马就应下的。
　　她耸了耸肩，放重熙在屋里细想去，她还有个硬仗要打呢。
　　细心地帮重熙带上门，一阵冷风掠过，宋眠紧了紧衣袖，这才又入了正厅。
　　慕容还在，一惯带着坏笑的脸上，似乎蒙了些什么，不若平时的邪气自恃。
　　宋眠轻轻走至他的身旁坐下。
　　只有他心里有难决之事时，才是这般的模样，她怎会不知。
　　慕容一向是心有七窍的玲珑之人，她方才虽只透了一句，但后来便与重熙独对，可能，他已经想到了什么。
　　宋眠想至此，喉头也不由一紧。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慕容会错看了她，可是眼下，如果不把他讲通，明日指不定就敢去大闹程府去了。
　　那个场合，奸诡得不适合他这样的人轻涉，有她在就好了。
　　“宋护法怎么不陪着好姐妹，倒有空理起我来？”慕容斜了她一眼，不知何时他手里的茶已换了酒，就着杯某门主又是一大口，杯已现底。
　　“你答应我不生气，然后我把我知道的，我想做的都告诉你。”宋眠夺过他手里的杯，半是哄着半是求着。
　　“我生气如何？不生气又如何？你自去做你的正经事去。”某门主被她拿走了杯子，气势已是有些弱下，只是嘴上兀自不肯饶她。
　　“你且不用激我，我做的就算不是什么正经的事，但也是想着对得起这些年的情谊。”宋眠被他一顶，便有些把不住本心，“我娘是公主是我的错？在龙门这些年我有使小性子过？这些年，我待你如何？待重熙如何？待龙门大伙儿如何？但凡是一牵连这京城，你就夹枪带棍地激我来着，好玩么！”
　　慕容本已是就坡下驴，可没曾想宋眠心里也攒着委屈，这厢话一说完，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两两相望，却已词穷。
　　“我，我哪激你了。”某门主本就机灵，见宋眠眼眶慢慢泛红，心里一急，就算觉得自己无不是处，也不得不开口，“你和重熙说些什么，我猜也猜得七八分了，不就是阮佑安被人截了亲，你定是想让重熙嫁作阮家妇么！”
　　好嘛，都明白了，还说什么？
　　“那你告诉我，不让重熙搅进去，或者哄着她离开，这便是对她好的么？阮佑安被胡乱塞了一门亲，若果将来是好这便也就罢了，若果是不好呢，或者亲事不成反成仇，那重熙于心能安么？”宋眠伶牙俐齿，一顿抢白，理是有些屈的，但气势十足，反正是为了重熙，她就算有些心虚，但终究是无愧的。
　　江湖儿女讲的是快意恩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重熙一向认为阮佑安待她有恩，莫说是让她与阮佑安成亲，就是为他上天入地也是说话的功夫，慕容也是此道中人，又怎会不知。
　　只是这眼看着重熙陷进去，还是阿眠中间使的力，他这般从小看护到大的，怎么就要拱手让于他人？
　　某门主很是想不通，更是不愿意，但说千道万，这事不是他可以任性，只能是重熙来做决定。
　　可眠丫头说得对，这阮佑安沉稳持重，人品相貌也都是一时之选，重熙又是心怀多年，他要真想着重熙好，他便不该出手阻拦。
　　正因如此，他才更憋屈！他才更不高兴！可他除了挠墙外，连敲打搅和的宋眠都下不去手了。
　　某门主索性拿过酒壶，就着壶嘴一通乱灌，他不理总行了罢，这天亮之后，由着这些女子们闹去，他不管了！
　　不管了的某门主，最后又是趴在宋眠怀里一醉不起，宋眠与那妇人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刚折回到大厅，便见着重熙不知何时已开了门，站在院里。
　　宋眠待妇人走开，这才从廊上拾级而下，与重熙比肩而立。
　　“想妥了么？”宋眠轻声问道，视线不由地瞟向某门主的房间。
　　“明日，阮佑安也会到程府罢？”重熙没有回头，虽然与东宫处得不久，但依那样的性子，想要看程府的笑话自然是希望人越多越好。
　　“想来是的。”宋眠是知道自家舅舅的，这明日的程府若缺了阮佑安，戏也就不好玩了。
　　“你且回府去，明早我自去府上与你同行。”重熙侧过头，看向宋眠，“只是，真要狐假虎威了。”
　　“别这么说，你我之间，狐虎还要两说呢！”见重熙眉色间还是一片凝重，宋眠皱了皱鼻，娇嗔道。
　　“你也早些回罢。”重熙见她如此，微微笑将起来，便要赶她回去。
　　“好吧。”宋眠伸了伸懒腰，这一番下来，她也真够累的了，“就是慕容那儿，这会儿他是醉死了，你也要多留些心。”
　　重熙抚了抚宋眠的肩，这便是应下了。
　　直把宋眠送去院子，重熙却折向了慕容的房内，床榻上，某门主鼾声如雷，醉乡里依旧是一双秀眉紧锁，重熙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带上门离开。
　　罢了，既然已是决定下来，便待明日再做计较，成不成夫妻姑且不说，她在，总是放心一些的。
　　回到房里却是一夜辗转，小时他出手相救的那一幕，经年后，衙门口再见的那一幕，木樨别院里，他温言相问的那一幕，再再在她的眼前走马，直到三更。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的，就该是好戏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