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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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的故潭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来看他，问道：“有没有感觉到身上有变化？”
厉天刑下意识地开始检查浑身上下有什么不妥。
“不是。”故潭息打断他，“身体里……”他想了想说，“有没有一股气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这要怎么检查？厉天刑无声发问。
故潭息顿了顿，道：“看着我。”
厉天刑于是和故潭息对视……耳朵有些热，心脏砰砰砰直跳，厉天刑转开视线。
“想象一下杀死我。”故潭息又说。
……我为什么要杀死你？！厉天刑觉得莫名其妙。
他一点也不想杀掉故潭息，虽然讨厌他，但厉天刑确定自己绝对没有一丝想要杀死故潭息的念头……不但没有，反而还想要两个人的角色对换一下，由他来担任保护者。
故潭息没什么耐心地拧起眉——斗气就是强烈的战意的实体化。只要厉天刑对他有敌意，他身体里和周身的斗气就会瞬间聚拢，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目前他只能想到这个方法来确认厉天刑到底能不能使用斗气。
可这死小子怎么这么不配合！
没等故潭息再次组织语言，厉天刑突然神色一变，随即故潭息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敌意。
以前在基地里的时候，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体对战，甚至是下训后的加练，只要敌人进入到感知范围内，无论对方隐蔽得多好，故潭息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同于厉天刑天生的直觉，那是一种身经百战后自然而然形成的感应力。军部的训练基地从来不是温和的，杀人或被杀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那里没有所谓的公平，偷袭、围攻、阴招，这些都是被允许的。
不想死，就要时刻保持警觉。
故潭息不是没有被人放过冷箭，初来乍到时也被围堵过。六个人，四个带着精钢匕首，两个配备激光短刀，故潭息以差点废掉双手为代价，不仅活了下来，还顺便救下了同行的一个新人。那六人一死五重伤，训练官不但没有颁下处分，还特别关照要医生治愈故潭息的双手。也就是那个时候，故潭息凭一“狠”字，强势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周后故潭息痊愈，听见周围的人笑着说那个被他救下的新人颠颠跑去训练官那儿，要求重罚剩下的五人，以显示公平，最后被一枪击毙，扔到海里去了。
“找公平找到这儿来了。”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是的，在这里，唯一公平的地方就是每个人都拼命地活着。
故潭息撇了撇嘴，心想早知道要死，那时就不管他了。
之后的无数次遇袭，故潭息都一一挺了过来。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意识，他知道自己不想死，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所以从来不放松警惕。即使最后他成了绝对的首席，格斗场上的霸王，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他，那种紧张感还是如影随形。
除了自己故潭息不相信任何人，他知道一切皆有变数，之所以淡然处之，是因为每一次他都会拼尽全力去活。如果，他尽了全力，却还逃不过变数，那死就是唯一的结局，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但在这之前，他不会把自己的生死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也不会对任何人放松警惕。
所以，当看到厉天刑身上爬满了一缕一缕细细的白色雾气般的东西的时候，故潭息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然而他很快发现厉天刑的那些有形的敌意不是针对他的。
耳边是湍急的水流声，大灯黯淡的光下小怒鲨的尾鳍开了一道口子。
新鲜的血液在海里会引来什么，这毫无疑问。
狩猎者。
早在几天前厉天刑就把他们唯一可以用来照明的工具绑在了小幼崽的尾部，因为没有能量供应，大灯的光线也只能照出小崽子的尾鳍。聪明的狩猎者将自己隐藏在深黑的海水中，但厉天刑看得见它。
不仅看得见，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头金戈兽。嘴巴和尾部呈平出的刃状，是用来勾啄敌人的。金戈兽没有牙齿，只靠嘴尖和尾巴刺杀猎物，身体包裹在厚厚的金色皮毛下，体型很大，十分可怕的中海域杀手。
两只怒鲨幼崽停住身形低声咆哮了起来，各自露出尖利的牙齿。但显然，这时的它们想要迎战一头壮年金戈兽还是有些勉强的。
厉天刑和两只小崽子心意相通，他明白小家伙们是为了早点将他送上岸才这么努力地往上游的。事实上以两只小幼崽的体型来说，还不适合离开深海太久——即使要离开，也应该在自己身上加上保护膜。可气膜会拖慢游行速度，幼崽们便完全放弃了自我保护，它们甚至没有给自己时间去适应不断变化的水压，全然用一身还没完全成型的鳞片担了下来。
它们豁出了性命去帮助厉天刑。对于以生存为信条的兽类来说，这多么难得！
厉天刑朝气泡外递了一个眼神，安抚小崽子们的情绪。两只小家伙接收到了，渐渐安静了下来，咕噜噜叫了一声，摆动胸鳍平衡住身体，虎视眈眈地怒瞪狩猎者。
而正值巅峰时期的金戈兽显然并没有将小幼崽的警告放在眼里——它没有见过这种生物，尽管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嗜血的气息很可怕，但它们还没有成年不是吗，甚至，它们还没有进入幼年期。何况它可以肯定它们只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并不能真正看见他。
显然，这头金戈兽对自身的实力更有信心。
真正让它感受到压力的是气泡里的那个人——他似有似无地往它藏身的地方瞥了几眼。
他好像能看见它。
但这怎么可能？这里是中海域，阳光照不进来，除非天生生活在这里的生物，否则就连深海域的生物也会因为调节不好虹膜而在这里失明。
这是一头聪明并且经验丰富的狩猎者，它曾经猎到过人类。那时它刚刚成年，一艘小型潜艇进入到了它的势力范围，它尾随他们，引导他们进入巨型刺珊瑚群，在他们的气泡被尖刺刺穿，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时候，用尖利的尾巴割开了他们的护膜，然后是钢壁，最后，是那些人类的胸膛……
人类的味道无疑是鲜美的，那种滋味令它思念至今。现在，它又碰上这种美味无比的食物了。
它听见它的舌头，它的喉咙，它的胃在叫嚣！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品尝美食。
而然它并不着急。它很有耐心地潜伏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两只凶恶不已的不明生物和气泡里的那两个看起来很好吃的人类。保护着他们的气泡已经干瘪，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它已经预见到不久后，在那气泡“啪”的一声破裂后，那两个人类在海水中惊慌挣扎，两只海兽幼崽解救不及，最后被水压压成肉饼……或许，它可以连同那两只小崽子也一并吞了。毕竟是没有见过的生物，它不知道味道如何……唔，看那一身坚硬的鳞片，大概不怎么美味。不过，聊胜于无。
然而事情似乎朝着出乎它意料的方向发展了——那个疑似可以看见它的人类站了起来。然后，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他在找死！
不用一分钟，不，十秒钟，他马上就会被海水碾碎……
咦？
他朝着它这个方向游过来了！他能够看见它！居然！
金戈兽霎时间金毛竖立。它看见那个慢慢向它游过来的人类的身上好像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雾气一样的东西，那使得他不但没有被水压压扁，反而在中海域里呼吸自如。那不是它认知范围内的东西，不过，它本能的觉得危险。
它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段距离，那个人类身上的杀气令它觉得害怕。它在进攻和逃跑之间犹豫着，然后，它感觉到一股奇怪的东西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破茧而出，一瞬间遍布全身。
……
不晓得身处在海水里的厉天刑有没有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气泡里的故潭息猛地皱起了眉头——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敌人的气息变了。他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退意变成了浓烈的杀意……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一般来说，兽类都是很识相的生物，一旦察觉出斗不过对方，都会选择远远逃开。可这一头是怎么了？失去理智了吗？
一边思索着，厉天刑伸手招来了小一点的那只怒鲨幼崽。它的尾鳍受了伤，故潭息便将它拖进了气泡里让它休息。反正厉天刑有了斗气护身，上岸的需求不再那么迫切了。而且他们现在是算是静止在海水里，一只崽子足够了。
故潭息解下小幼崽尾部的大灯，将其能量器和自己的环形机联接在一起。和大灯不同，故潭息的环形机作为军用设备，采用了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只要有阳光和陆地风，它就能随时补充能量。所以现在，故潭息毫不吝啬地将其剩余能量中的九成输送给了大灯。
有了能量，大灯一下子亮了不少。这下，无论是厉天刑还是金戈兽都暴露在了它散发出的光芒下。
亮光令金戈兽更加焦躁，它弓起身子，朝故潭息的方向咆哮。而故潭息也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金毛落尽，浑身尖刺。
不……这不对……故潭息眉头紧皱。按照那头海兽的大部分特征来看，它应该是一头壮年金戈兽，但金戈兽应该浑身披满金灿灿的长毛才对，并且它的身上也不应该有刺……想着想着，故潭息的瞳孔忽然急缩了一下。
病变！
那头金戈兽可能发生病变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故潭息立即吩咐气泡外的那只幼崽去将厉天刑拉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头金戈兽怒吼着朝厉天刑扑去，故潭息呼吸一滞，厉天刑急速向后退去。看来，他也已经发现不对了。
制止住咕噜咕噜又叫又跳的两只小幼崽，故潭息的视线随着厉天刑的动作而移动。也正是因为看出了厉天刑的从容，故潭息止住了上去帮忙的念头。
只见厉天刑不慌不忙地和那头金戈兽保持着距离，他身上的白雾一样的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细细的锁链状。
金戈兽完全丧失了理智，双眼赤红，将身体蜷成一个球体向厉天刑冲去。巨大的躯体带动海水疯狂搅动，厉天刑一时间维持不住平衡，眼见着那满是尖刺的巨型球体就要撞上厉天刑……
忽然，厉天刑在原处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加上光照条件有限，观战的一人二兽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厉天刑被杀死了。故潭息脸色一白，两只怒鲨幼崽更是愤怒地狂叫着往那边冲去。
就在这时，一条细细的锁链从金戈兽的正下方飞速窜上来，眨眼间就将体型庞大的金戈兽锁了起来。
故潭息再一次试图制止情绪激动的两只幼崽。仔细想一下，刚才厉天刑消失的时候并没有血散开来，想来应该安全避开了才是。故潭息费力地一手扯住一只崽子，用脚将大灯翻转往下照去。
果然，厉天刑手上拉着锁链的另一头，好端端地立在海水中。
两只小崽子高兴得咕咕直叫，厉天刑冲它们笑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噗！
斗气凝结而成的锁链猛地一收，巨大的金戈兽被一分为二。
绞杀！
不说两只幼崽，连故潭息都被微微震撼到了。
斗气是一个人的战意的实体化，厉天刑第一次使用，居然能一击绞杀掉一头巅峰时期的金戈兽！
这不是陆上战斗而是海中战斗，且先撇开压力和阻力，厉天刑竟然能够做到一瞬间让自己下沉这么多公米，并将斗气使用到这么随心所欲的地步……故潭息肯定厉天刑事先并没有计划，那只是他的本能——多么惊人的战斗天赋！
故潭息看向厉天刑的目光中带上了燃烧着的战意。
两只小崽子咕噜咕噜叫着迎接厉天刑的回归，厉天刑笑着摸了摸它们的大脑袋，躬身钻进了气泡里。这场战斗虽然短暂，但可谓酣畅淋漓。这也是厉天刑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这令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尤其，在看到故潭息看他的眼神后。
终于看见我了……他这么想着，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
当气泡里终于透进阳光，海水变得澄净，故潭息和厉天刑不约而同地产生了“重返人间”的想法。离别在即，厉天刑眷恋地摸着小幼崽的肚皮。
故潭息的环形机闪了起来，桑余过带来消息——整个东十五区沦陷，国政府下令封闭，皇家军部不再有插手的余地。
从此，东十五区在整个贞预国地图上消失，所有人称其为——深度病变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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