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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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潭息和厉天刑上岸的时候正值艳阳高照。
海岸离叶川市有一段距离，但远远的厉天刑就能看见叶川市内高楼林立，在日光照耀下出奇的壮丽，
厉天刑忍不住在心里将叶川市与早贡市做起比较。同样是海岸城市，早贡的美在于它不经意间的精巧。贝壳铺路，海石做墙，小街小巷里到处都能听到船员粗犷的歌喉，就连绘在各种建筑上的图案也多是与海相关的。早贡市从来不是精细的，它朴素得过头，甚至有些粗糙，但它胜在用心。只要去过早贡，就一定会爱上那里的海，因为那里的一切都与海息息相关，朴实的早贡人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告诉游人，他是有多爱那片海。
相比之下，叶川市不仅在面积上大过早贡好几倍，整座城市的规划也十分讲究。远远看去，建筑群就像被划分为若干个相同大小的四方块，每个方块里的建筑都是一样的高度，一样的外观，各区域的功能一目了然。道路都是笔直的传输带，全是单行道，用不同的颜色区别方向。
只一眼厉天刑就确定自己不喜欢这座城市，它看起来太刻板，太规律，缺少早贡那样的活力。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故潭息听，故潭息撇了撇嘴说：“叶川是P型城市。”
所谓P型城市，是指生活在里面的所有人全都只为国家工作，按照不同时期的不同需求而改变他们的工作内容。拿叶川市为例，它的运行分类是军用衣物加工，市政府按照军方的需要下令制造各种不同类型的军衣，可以说整个城市的人都在做同一种工作，都在为同一个核心服务。
而作为回报，P型城市的所有设施都是一流的，并且，都是免费的。除此之外，政府划分给每个人住房和不菲的薪资。能够拥有一张P型城市的身份晶卡，可以说是每个贞预国国民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相对的想要申请P型城市的身份晶卡也需要经过重重审核，从学历到性格再到家庭背景无一不查。换句话说，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精英之城。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里有更多的人食用冰魔。
故潭息和厉天刑在岸边告别两只依依不舍怒鲨幼崽，并肩往叶川市内行去。
整座城市异常安静，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边走边看，发现许多设施都还处于运行状态。清洁机在拭擦玻璃，庇荫棚自动张开，因为是午餐时间，送餐机器井然有序地往各栋建筑里输送营养餐，各种颜色的传输带也还在运作。
在来的路上故潭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P型城市的各种特点，例如它们一般只对拥有本市身份晶卡的人开放。但很奇怪，两人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并没有遭到任何检验关卡或者屏蔽罩的阻挠。
其他城市，包括国都都没有传输带，加上P型城市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的规定，所以，这是厉天刑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传输带。
只需要站在上面不用动，输送带便会自动带着他前进，这种感觉令厉天刑觉得有些怪异。某种程度来说厉天刑其实可以算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更确切一些，也可以说是沉默。用大人们的话说，他在少年人中属于“呆得住”的那种，即使静坐一整天也不会觉得不耐烦。但是，安静和静止是有很大区别的。
厉天刑浑身不自在。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当他在冥想的时候，起码脑子是在不停地运转的，但是站在这种自动输送带上却很容易让人脑袋放空。厉天刑有一种感觉，在这种全自动化的环境下呆久了，会让人的大脑越来越迟钝，最后变成只会听命行事的机器。他看了看脚下的白色传输带，有些局促地问道：“这是往哪里去的？”
故潭息却仿佛很自在，一边左右观察一边回答：“行政区。”他的环形机的资料库里只有关于P型城市的简单介绍，并没有落实到具体的城市。但是由于城市设计者以便利为宗旨，所以整个叶川市其实是很好懂的。好比说，一种颜色的输送带对应一种建筑群。只要仔细观察便不能发现，绿色的对应住宅区，红色的对应生产区，蓝色的对应检测区……
故潭息对厉天刑未经观察就提问有些不满，不过，他很清楚厉天刑的行事风格——那家伙根本不需要观察，即使下一刻危险临头，他也能凭借准确的直觉避开。令人嫉妒的天赋。故潭息并不打算扼杀，因此对于厉天刑的问题他顺口便回答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厉天刑比对老搭档韶白都要纵容。
当然，故潭息现在也没空分神去想这些，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街道两边的店铺上。此时两人正好经过商业区，说是商业区其实并不太确切，因为叶川市的一切东西都是免费的。由于免费的对象接受的是奉献式教育，对物质的需求并不怎么强烈，所以即使都是价格不菲的物品，前来光顾的人似乎也很有限的样子。
但故潭息所关注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些店铺的状态委实奇怪——比如眼前的这家眼镜店，柜台上随意摆着几副镜框，旁边是一面镜子，好像里面的人在走之前还在试戴。
这就比较值得思考了。连试戴中的镜框都来不及放回柜台里，应该是比较匆忙地离开的，或者说，应该是临时接到通知要离开的。这点，从没有完全关闭的各种设施和两人即使没有身份晶卡也未遭到隔离都可以看出来。并非刻意，而是，来不及。
可是为什么那么匆忙的撤离，无论是店铺里还是街道上，都看不到一丝慌乱的痕迹？
厉天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顺着故潭息的目光他发现那家眼镜店里的椅子摆放得很整齐，没有被撞倒或撞歪的迹象。他低声道：“就像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消失了一样。”
故潭息闻言怔了怔，迈步走下输送带。
两人进了那家眼镜店，故潭息走到柜台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情况就好像厉天刑说的那样，仿佛所有人都一起消失了一样。
但……这真的可能吗？
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下，故潭息搬开了柜台——
果然，柜台下面压着几块暗红色血迹，看形状像是从外面溅进来的。
接下来，故潭息和厉天刑分别在人造树的树叶上，地砖的缝隙里，清洁机的轴轮中等细小的地方都发现了血迹。
“原来如此。”故潭息像是明白了什么，对厉天刑道：“跟我来。”
两人跳上一条绿色的传输带，才刚步入住宅区便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住宅区不像技术区，用的都是一般的密码锁。故潭息懒得花时间在解密码上，暴力破坏了一扇。推门而入，厉天刑便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到了。
血迹，残肢，内脏，到处都是。
故潭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道：“都在同一时间爆体了，外面的店铺街道有清洁机定时清扫，所以看不出来。”
厉天刑想象了一下满街的残肢内脏被当成垃圾一样清理掉，恶心的感觉又上升了一个档次。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触病变，却是他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觉到病变的严重性——只是在海底呆了十几天，整个世界就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厉天刑不免想起三西，现在想来，老头好像在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他。世界不一样了，厉天刑，也应该随之改变才对。
但是要变成什么样呢？厉天刑有些迷茫——兽王天刑吗？
故潭息的推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在其他地方或许很难令人相信，但在叶川市这样的P型城市却是非常有可能的。
试想一下，这里的人经过严格的体质检查，每天做一样的工作，吃一样的营养餐，或许政府还每天都给他们发放相同数量的冰魔……
其他区域因为有清洁机定时清扫所以看不出问题，但是住宅区却不同，由于政府免费提供清理服务，所以自家就没有购置家用清洁机的必要，只需要在需要打扫的时候按下服务按钮就可以了。既然已经爆体而亡了，那么势必没有人按下按钮要求服务，所以住宅区便保留了这么一副可怕的景象。
厉天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找一个人。”
故潭息不置可否：“先找地方安顿。”
叶川市很大，一天的时间是没有办法走出去的。何况由于传输带的存在，这里大概不会配备地轨车，更遑论空轨车，留在市内过夜是必然的了。
厉天刑强忍下恶心感问道：“去商行？”
“理由呢？”故潭息像是故意考他。
厉天刑想了想，道：“食物、清水、药品和基本的防护装备，综合商行里可以一次性拿清。”
故潭息道：“食物清水不需要。”桑余过为他们安排的路线几乎全是要横穿城市的，不缺这些，因此也没有必要增加负重。
厉天刑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厉天刑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肯定用得上。”
出乎意料的故潭息没有立即否定他，反而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道：“商行太大，去杂货铺。”
厉天刑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临离开时故潭息按下了门边墙上的请求清理按钮。
……
虽然叶川市里的人对综合商行存在的需求不大，但在政府的规划下，该有的设施还是照样有。两个人在商业区里兜了一圈，找到两间大型商行，杂货店却是一间也没有。
其实想来也是，杂货铺大多设置在住宅区里，面积都不大，但除了大型家具之外，一般家庭生活所需要的物品都能在里面找到。而故潭息之所以选择杂货铺，也是因为其地方小，一眼就能看清所有地方，且只有前后两个门，不像大型商行那般出口众多，防不胜防——毕竟，谁也不能确定叶川市内就没有还存活着的病变体。就算本市里没有，那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呢？
厉天刑和故潭息持有相同的想法，只不过，故潭息是出于谨慎考虑，而厉天刑只是单纯的直觉。
“要回住宅区去吗？”厉天刑问。
故潭息摇头，住宅区应该是叶川市里唯一没有经过大面积清扫的地方，血气最重。换句话说，也应该是最吸引病变体的地方，应该尽量避远一些才是。“你要找人？”
“恩，一个女人，大概三十来岁。”管事大叔和乐婶的女儿就住在叶川市，这对夫妇一直都对厉天刑照顾有加，而厉天刑也一直都将这份恩情放在心里。厉天刑一直有一种感觉，他相信他们的女儿一定还活着。
“去政府大楼。”故潭息道。政府专用的资料库里能搜索到本市内任何一个人的信息。
厉天刑连忙拦住故潭息：“先拿上东西吧。”
……这大概就是野兽般的直觉了。故潭息想着，打量了厉天刑一阵，然后抬腿走进附近的商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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