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病变区》喵呱。

23、第二十三章

　　一座死城——站在输送带上往行政区行去的时候厉天刑越发有这种感觉。

　　偌大的城市安静得不像话，没有人声，没有鸟叫，就连风都无端静止了一般，偶尔只有机器运作时发出的轻微的响声，更显得整个叶川市死气沉沉。

　　各自背着一个大包，两人很快来到政府大楼。

　　政府大楼一共一百层，五十楼以上需要特殊的晶卡认证才能进入。一楼大厅里有下五十层各层的功能介绍，厉天刑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城市居民资料室这类的字眼。传送门还在运作，但只能传送至五十楼。

　　厉天刑刚想进传送门，却被故潭息拦住：“你用梯子。”

　　厉天刑闻言愣住——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叶川市连一棵树一朵花都是用科技模拟的出来的，且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以叶川人对自身先进科技的自信，政府大楼内的楼梯可以说只是装饰。

　　那是一排从上至下直线排列的圆柱，与地面呈九十公度角。圆柱的一头嵌入墙里，露出来的部分大约只有二十公厘长，远远看上去就像装饰物。

　　在陆地上直线行走最轻松，这个道理谁都懂，但要是放在攀爬上，那竖直往上可是比任何一种方式都累的！

　　厉天刑仔细观察了那排所谓的“楼梯”一会儿，发现上下两个圆柱之间相隔了足足有一公米，这意味着他每次抬脚，膝盖都要高过腰际。不要小看这一公米，任是谁一公米、一公米地爬上五十楼，一双腿就报废了！

　　再者说，双手抓住什么东西，往上一使力，双腿的负担就会减轻很多。可现在厉天刑面临的“楼梯”只是一排直线，周围没有其他可以借力的东西，这么一来，厉天刑就只能伸长手抓住上方的圆柱，不好抓不说，时间一久，肩膀和手臂肯定会酸疼难忍。

　　最后再来说攀爬时的休息问题。拿登山来说，一鼓作气是一种很有用的方式，趁着力气饱满一口气向上冲，能爬多少爬多少……但有一个前提，只能是不太高的山。想要征服大山，什么时候攀登，什么时候停下来休息，都是有讲究的，蓄力和休整很重要。有经验的登山者都知道，任何时候都要留有余力，以备应付突发状况。

　　这还是针对登山来说的。再高的山也都是有坡度的，倾斜向上比直线往上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气。可看看眼前这“楼梯”，想要中途休息？可以。但只能站在长度不足二十公厘的圆柱上。这么点长度，还不够厉天刑一只脚站的。

　　要知道，这样两边没有辅助物，下面又没有缓冲物的，摔下来就是死！这可不像从山上摔下来那样，是用“滚”的，而是直线下坠！五层楼的高度就必死无疑了！

　　那么，既然这么危险，故潭息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其实是有原因的。

　　这要从在中海域时，厉天刑和那头金戈兽对战那会儿说起。厉天刑一招解决块头大他几十倍的中海域杀手，手段利落、狠戾，完美的一击必杀。但是，单就实力来说，厉天刑其实是敌不过那头金戈兽的。

　　他击杀金戈兽纯属运气好吗？

　　不是的，别忘了那头金戈兽最后还病变了！

　　虽然不能否认有运气的成分在——病变后的金戈兽失去了理智。但那绝对不是主要原因。厉天刑之所以能够绞杀那头金戈兽，最大的原因在于他的斗气。让人不寒而栗的斗气。

　　斗气的修习方法记载于古武籍，当今世界会用的人必定是寥寥无几，起码，在故潭息的大脑资料里，“斗气”这个概念还是第一次出现。不过作为一个格斗术高手，这并不妨碍故潭息想象斗气完成后的形态。斗气守可作铠甲，攻可做利器，这“利器”当然不可能是激光枪、光爆弹这类东西，毕竟即使斗气再锋利再坚硬，它也还是“气”，它不可能变成激光。所以之前故潭息推测过厉天刑的斗气有很大的可能是刀、棍之类的形态。这些形态有一个相同的好处，就是比较容易将“气”集中在一起，是初学者最容易掌握的形态。

　　但饶是聪明如故潭息，也料不到厉天刑竟然能将他的斗气化成一条锁链。这就不单是形态问题了，而是，斗气是战意的体现，战意越强，情绪越激烈，斗气就越多。厉天刑的斗气多到能作那么一条长长锁链，可见他当时的情绪有多激烈。

　　故潭息自身的性格偏于冷静，即使在身体在战斗，头脑也能冷静地解剖和分析情势。但厉天刑不同，他就是一头凭本能行事的野兽，而他的斗气更进一步说明了，他是一头，一旦进入到战斗状态就会兴奋到发狂的野兽。

　　故潭息当然不会因为厉天刑的战斗方式和自己不一样就否定他，只是，在他的判断里，就厉天刑目前的实力来说，他还没有发狂的资格。

　　甚至，在故潭息看来，那些多到可以化为锁链状的斗气，其实并不是厉天刑的真实实力。

　　那只是他无处发泄的悲伤的情绪。

　　仔细想想，母亲的惨死，接二连三的变故，厉天刑一直表现得很沉稳。可这种沉稳对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太不正常了。他不是不悲痛不担心不慌张，而是，他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直到三西死去，厉天刑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这就像一个巨浪冷不丁地猛拍过来，一下子就把厉天刑给打蒙了。

　　对战金戈兽正好是一个契机。厉天刑借着这个机会把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所以他的斗气才会那么冷酷残忍。战斗是他释放、调节的一种方式，一旦战斗结束，他就又变回那个压抑着情绪，稳重深沉的厉天刑。

　　单靠压抑情绪然后再爆发出来的这种战斗方式太激进，太冒险，同样的，靠它所化的斗气也会不稳定，难以驾驭。故潭息就是要厉天刑在极度的危险中将之前积累着不能发泄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发泄光以后，接下去的斗气就是完完全全的，厉天刑能够支配和驾驭的了。

　　厉天刑依然没有对故潭息的安排提出疑问，见故潭息已然跨进了传送门，他便提气往上一跳……这一跳，把他自己给吓住了。没有了海水中的压力和阻力，他这一跳，足足跳了一层楼那么高！

　　这还不是他用尽全力的一跳。厉天刑立在圆柱上愣愣地往下看，心中雀跃不已。一跳一层楼，到五十只需要五十跳甚至更少……原本觉得难以征服的高度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

　　然而事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在厉天刑第六次往上跳的时候，因为脚下没有踩稳，一滑便直直地往下坠落了下去。

　　好在他及时抓住一根圆柱，不然，此时想必已经摔得不成样子了。

　　厉天刑堪堪站住，静下心来开始寻找这次失败的原因。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他使不出斗气了！或者应该说，他的斗气不听他的话了。

　　厉天刑当然不会莽撞到不做任何措施就傻傻地往上跃，他的方案是在接近目标的时候释放出斗气链缠住圆柱。可在接近七层的时候，他的斗气链忽然断开了，在身体急速下坠的时候厉天刑不断地想要释放斗气，结果都失败了。紧急关头他凭借灵敏的身体反应抓住圆柱，这才免去了摔死的危机。

　　厉天刑又尝试释放斗气，这一次，他的斗气只在他周围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黑雾。厉天刑皱眉，在心里推测——会不会是自己此时没有战意的缘故？但很快的，他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他猛然发觉在他身体里的某一个地方，聚集了一股小小的气流。仔细感觉，似乎是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气体。就像高度浓缩的黑雾，它们聚集成球状，在厉天刑体内不停运动着，有些甚至随着血液流入他的经脉。

　　这是厉天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用任何人告诉他就知道，这是他的斗气。虽然数量还不多，但厉天刑确定它们不会像锁链那样随时消失，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厉天刑的斗气。

　　古武籍上没有对斗气做出明确的说明，即是说，它不像现代格斗术一样有等级划分。弱者的斗气只能保身，强者的斗气磅礴而汹涌，即使只是经过，也能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作为斗气的修习者，厉天刑本能地感觉到，这一次，他总算是迈入斗气的门槛了，并且，他直觉自己离那种滂湃的斗气的境界，已经不远了。

　　斗气的形成固然令厉天刑喜悦，但眼下有一个更为急迫的问题——锁链状的斗气目前是使用不出来了，那么，要上到五十层，是跳还是爬呢？

　　几乎在下一秒厉天刑就得出了答案——跳！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故潭息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