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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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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XIV. INNOCENT KILLER
爱丽丝回到了远离公爵宅邸的母亲的住处,这里是以前公爵用来疗养的别馆,四周树木环绕,幽僻安静,人迹罕至。
下午两点左右的这个时候公爵夫人和伊芙一定是在礼拜堂里祷告。
爱丽丝特意擦干净了鞋上的尘土,她热情洋溢,容光焕发,径直穿过了蜿蜒的长廊。
她的手攥得那么用力,指甲掐进了柔软的手掌,这种适当的痛觉像鸦片般让她欲罢不能。
“好戏就要开场!”她步履匆匆地对着紫藤的上方说道,她看到上面一群天使收拢了翅膀,正蒙着面纱冷笑着期待着她的闹剧。
该如何形容爱丽丝此时的表情呢?暴虐?兴奋?欣喜?悲哀?恐惧?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异常鲜红,长发随意披在背后,在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心中雀跃如海浪回归大海深处。
爱丽丝踏入了新嫩子谷,心跳是剧烈的鼓点,催促着血液疯狂流动,她感觉自己像要被体内的炙热所吞噬。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气味,啊!镜沿上端的十字架,梳妆台上的珍珠粉盒,随意摆放的蓝宝石戒指,还有空空如也的鸟笼……啊,那些拼装玩具会在哪儿??不不,那些根本无关紧要。
她在房子里摸索了一会儿,又像只小老鼠悄悄溜了出去。
当再次踏入房间时,如设想的,公爵夫人僵硬的尸体已经被陈在床上,伊芙跪在一边,进行着嘶哑的哀嚎。
啊!多难听,简直是只被撕裂了嗓子的乌鸦!
美丽的母亲死了,这真是天底下最让人伤心的一件事情。
爱丽丝凝视着母亲惨白的脸,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不再睁开的眼睛;她跪下附身虔诚地贴近母亲的胸前,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她死了!她死了!
爱丽丝咬着嘴唇,很快传来铁锈般的血腥味道,她浑身颤抖着,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步后退,一个踉跄,背部狠狠地撞上了墙,像个疯癫的酒鬼。
“伊芙!伊芙!妈妈死了!她死了!!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你让她死了!!”她指着老侍女大吼,话语不成音调,好像正在遭受冰与火的双重折磨。
暴怒的伊芙猛蹿上来,一把揪起了她的衣服,“你杀了她!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小杂种!我知道是你杀了她!”
“我怎么会杀害自己的母亲?”爱丽丝喘着粗气大笑,“快去陪她吧!可怜的伊芙,对你来说在没有妈妈的世界里,做任何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知道……你是条再忠心不过的狗!哈哈哈哈——”
伊芙放开了爱丽丝,颓然地跪坐到了地上,她的脸色甚至比死去的公爵夫人还要惨白,显得那么老态龙钟,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久久地看着公爵夫人,爱看着神明般……突然之间,她冲向了阳台。
衣角粗鲁地扫过了爱丽丝的脸颊,留下一道红痕,重物坠楼的声响让她猛的一震。
她的吐息紊乱,颤抖着走到阳台上,下方是已经变成尸体的老侍女,血……血……
她厌恶又愉悦地掩起扇子,走回屋内。公爵夫人躺在床上,全无气息。
爱丽丝初尝忤逆的甜果,缕缕幽香仍不舍地在唇齿间徘徊。她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母亲,悉心于每一个细枝末节。
她觉得此时的她是那么美好,她的容颜带着安抚的魔力,她的沉默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她平生第一次平静地正视自己的母亲,并开始尝试在她面前冷静思考。
她知道自己与母亲十分相似,这也是为什么她确定伊芙不会伤害她的原因之一。
这个古怪的老侍女十分了解主人,甚至了解主人自身也不知晓的地方,她的确是条再忠心不过的狗。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十分微妙,比如她,母亲,被称为“黑色伯爵”的温柔与残忍并重的父亲,自身的生存信念依附于他人的伊芙,一直被踩在脚下却仍暗自爱慕她的孪生弟弟。
蓝胡子的房间里那张母亲的亲笔信笺向爱丽丝坦白了一切——这是母亲送给她的成人礼,同往常一样,施予者一贯以恩赐者自居,从未觉得有必要征求被施予者的意见。
她给爱丽丝留下一把匕首——『所以,让我进天堂,或者下地狱。』
她亲吻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像传导福音般向她的母亲温柔倾诉:
“罪与罚并重,总是不失偏颇地环环相扣。”
“收留和遗弃自相矛盾,爱在恨中不断挣扎,直至生命的意义奄奄一息。”
“极端同为真实的一种……”
爱丽丝一夜没睡,就这样看着母亲,直到第二天的晨曦如圣洁的光轮般洒到她身上。
“您醒了吗?妈妈……”
此刻,公爵夫人的表情可以用惊愕来形容,她动作僵硬地从床上撑了起来,床头柜上装着珍珠粉的精致盒子边多了一个小瓶,标签上写着『格拉尼尔』。
“如您所愿,我最爱的母亲”,爱丽丝亲吻她的手背,“来让您解脱。”她把公爵夫人从床上扶下来,“您不必担心,这只是一种从印度毒草中提取的药物,我只是掺了能让您进入假死状态的量而已,并不会对您的生命造成威胁。可惜,伊芙为您的假死丧了命,您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见到伊芙的尸体时,公爵夫人眼神黯然,“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爱丽丝?”
少女沉默着,最后近乎哀求地问她,“您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吗,妈妈?”
“如果爱与恨的含义相同的话。”
“……那么,我怕您的血会弄脏我的手。”
公爵夫人看着爱丽丝绝望而阴狠的表情,“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挽起女儿的手。
……
当爱丽丝再次出现在克斯特面前时,少女看见这个人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燃起某种将要吞噬理智的火焰,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她的摇摆成为了表像橱窗中的一个陈列品。她紧紧抱住浑身冰凉的爱丽丝,亲吻她,轻轻颤抖的双手抚过那些被割断了的金色碎发,耳根后沾血的伤痕,呼吸中满是压抑。
“头发……你去海边了?身上有海风的味道……”她此刻的话语如拥抱般单薄,不禁让爱丽丝嘲笑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不爱我……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爱丽丝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视线愤怒,带着冷酷揶揄的笑容贴近她,鼻尖几乎要碰触到她的嘴唇。“我长得像母亲?这是哪个小丑说的鬼话?我还是像父亲的吧,公爵夫人的孪生弟弟,我的亲叔叔?”
“爱丽丝……”
“你怎么不看看我的手上是不是已经沾满鲜血?还是等着我向你汇报怎样在痛苦中挣扎好让你完成那些伟大的观察日志?”
爱丽丝狠狠推开她,大吼着,“我原本对你也只是块无关紧要的石子吧?你跟妈妈之间到底有什么肮脏的交易?!什么特蕾西娅什么黑色伯爵?告诉我!告诉我——你们这些让人恶心的骗子!!”
克斯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房门突然“啪”的一声被撞开,一身黑衣的凯特琳冲了进来。
“噢亲爱的李!我不得不佩服你表兄的毅力!”她有点气喘吁吁,“被你拒绝了十次还热情似火地从匈牙利追到这儿,匈牙利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而且这次图尔索(Gyorgy Thurso)伯爵给你带来的厚礼可是连我都消受不起啊!”她故作忧郁地叹道,同时又利索地打量了满脸惊愕和愠怒的爱丽丝一番,“你好,可爱的小狐狸~”
“……”爱丽丝显然在克制满腔怒火,她皱着眉头,不自然地向伯爵背后缩了缩。
伯爵原本想搂住她肩膀的手最终还是换成了抵住下巴的姿势,语气十分不悦,“尤奥没发现他的潜入?”
“最近被索多玛党分散了注意力,而且战争在即……我们得快点了,恐怕你那爱意汹涌澎湃的表兄已经高举玫瑰一路狂奔过来了。”
“可是我认为他的目标是英俊的巴多安汀王储。”
“噢~亲爱的,我怕把这个说出来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凯特琳大笑了起来。
“我倒更希望自己脆弱得像只不经摔的花瓶。你带爱丽丝先走,把人拒之门外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你的意思是……要光着屁股去对付一只刺猬?”凯特琳挑着眉毛笑问。
“……我没有裸奔的癖好,谢谢。……而且,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好吧,虽然我知道你这样做其实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言……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她无比温柔美好地朝爱丽丝笑了笑,一片茫然的爱丽丝也朝她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在伯爵的一声惊呼中,红发女人朝她的腹部一拳打晕了她。
在李的杀人目光下,她抱着爱丽丝迅速地溜出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