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冤家）》野焰

10、热干面第二碗

　　厂里在近段时间的传闻,穿过热烈夏风,传到了一把手的耳里.顶梁柱的私人作风问题,那还了得搞不好,会影响到厂里的经济效益,那可不是玩的!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接见了传说中的美男痞子。
　　真是漂亮呀!或许妩媚男人还能长成这样瞬间,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长得有点太对不住观众了.一把手摸摸自己的老脸。
　　被一把手召见,可不是痞子愿意的,只是带话的人说关于帅门面的,痞子只好硬着头皮来。
　　见领导,比相亲可紧张多了;相亲失败,可以再来,领导不看好,那可关系到饭碗问题.拘谨,从没有过的拘谨,在那刻。
　　“你叫梅一筒后勤科的看来你家父母还挺好麻将，起了个这么有趣的名字。”
　　“嗯,被您说对了一半，我妈还真喜欢搓麻将，我爸可不喜欢，他喜欢研究象棋残局。”没有往日的油嘴，只能装装乖巧。
　　“和业务科的帅门面是好朋友那你们关系很好还是废话,关系不好你干嘛叫人家
　　“哦,很好!”有点不满,故意加强语气.私人关系,关你屁事!
　　“最近,有些不好的传言,你大概也听说了,是关于你和帅文勉的,我希望你能从大局出发,注意一下影响!”
　　“哦,听过一些,只是,那是别人胡扯的!不是真的!”痞子在心里将嚼舌根的人，骂个底朝天，表面还依然保持着微笑。
　　“不管怎样,注意点好!既然你们是好朋友,你就应该多为他考虑考虑不是他的前程可是大有希望呀,搞不好,冬天职工代表大会,会选中他当科长,厂里建厂以来,最年轻的科长呀!”故意强调"科长"的语气.
　　“哦,我会注意的,请领导放心!”心里怎么比自己中彩票还要高兴咧!孙子有可能当科长了自己也能跟着吃香喝辣耍耍威风。
　　天蓝蓝的,云,白白的,空气甜甜的.只是,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酸，距离,是否就越来越大了
　　科长和小职员还能做朋友么？还会象以前一样么世界,终究不是平等的,对吧
　　痞子觉得自己和门面好像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说的事物他听不懂，他享受的东西他也不了解。
　　唉，这世道，怎么就说变就变了呢？

　　自那以后,痞子看见门面都会绕道;自那以后,痞子的油嘴也不抹油了;自那以后,痞子的媚脸也不太爱笑了;自那以后,痞子更加钻研赚钱的门道了;自那以后,痞子将自己的心房关上了,锁得紧紧的。。。。。。
　　自那以后,一道无形的墙就开始横贯在两人之间。
　　门面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梅大爷的态度来个360度转变,问他,他也不说,只是笑笑.
　　门面的笑脸越来越少了;工作效率越来越低了;言语越来越少了;脾气越来越糟了;
　　日子,在两人的别别扭扭中,依然前行.
　　季节,在彼此的痛苦煎熬中,自然更替.
　　冬天,就这样来了,没有征兆的来了.
　　临近年关,门面要到新疆一趟,收收一家企业的欠款,顺便拉拉关系,为来年做做准备.
　　临走前夜,来到梅家，梅家爸妈都不在家,家里只有痞子一人。
　　看见门面进来，懒洋洋地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明天早上就要走么”
　　“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要不然怎么会晓得我明天要走”坐在他被霸占的沙发一角.
　　电视里美人正在发嗲,介绍着暖脚机:“这款产品能为您带来春天般的温暖，夏天般的凉爽。。。。。。”
　　“我要是有个这个就好了!冬天不需要电热毯。。。。。。”话音未落，门面赶紧接上,道：“下次回来我给你买!”
　　“不用!我自己会买!”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生气，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忧虑，在此刻，痞子忽然觉得自己很讨厌门面，凭什么他总是占据主导权，凭什么自己要随他喜而喜，随他悲而悲？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么惹你生气了”
　　“哪有呀!只是厂里有些传言,我不想影响你的前程,所以才.......”也许只是自尊心作祟，痞子顿时就感觉自己是不是态度太冲了？这样，对门面是不是不太公平，他又没做错什么，都是自己小心眼。
　　“你管别人嚼舌根!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们又没吵架,搞什么和好你以为是小时候扮家家啊？”
　　“那你不生气,好不好”
　　“我本来就没生气,你还真奇怪!”
　　有没有生气，何必那么追究呢？再说，有什么关系呢？痞子不以为然，他才懒得去理会门面那饱含深情的眼神和恋恋不舍的样子。
　　“那我走了啊!”见痞子没动静，门面又加上一句：“我还真走了啊，不会回头的噢。”
　　痞子眼眶子一热，有什么想要流下，他咬咬牙，尽量抑制那股冲动。
　　门面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还是没有去拧开那道门，平时还算灵活的铁门，这刻感觉却很沉重。
　　“滚吧!你小子这次把那里好吃的葡萄干带点回来!老子想吃那里的!”痞子有点恼了，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心情，还是看见门面那情深款款的样子，他想快点结束这样的场景，期期艾艾的，象什么样子？
　　门面不再说什么，使劲地关上门，市井之音被阻挡在铁门之外，喧闹而温馨。

　　第二天,门面踏上远征的路途.一如既往地带上了梅一桐一张很是阳光的相片：嘴巴咧开来，眼睛都快笑没了，背景是什么？居然是市郊监狱之外。
　　第二天,痞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了以往的点滴泪流满面.
　　门面在到地方之后,来个一个电话,告诉他会还过一个星期就会回去.痞子满心期待着想吃的葡萄干.
　　可是,一个星期已经过去,门面还没回来,电话,也没有一个。

　　帅家的老娘,已经急得病倒,帅家老爸,日夜守候照顾.
　　痞子,急成了猴子，上窜下跳，每天都要跑到厂长办公室去问一通，完全忘记了‘避嫌’的重要性。
　　在和厂里一再请求下,同意让业务科里的王劲辉带上他前往新疆,厂里只是准驾,并不报销往返费用.
　　现在的痞子,只要能让一个熟人带上,还管什么报不报销的.
　　因为没有直航飞机,加上天气不好,两人只好改行火车.
　　临走时,去了一趟帅家.给他爹妈报报告,顺便安慰安慰,感动得两个老的痛哭流涕.
　　火车上,痞子没有吃上一顿饭,喝上一口水，沉默,可怕的沉默;担心,莫名的担心;悔恨,无尽的悔恨;还有,.....思恋,很深的思恋。一路上，王劲辉好几次问起他和门面的关系时，痞子都以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而挡住。现在的痞子，也搞不清楚自己和门面到底算个什么玩意？
　　他羞恼，他怨恨，所有的情绪堆积成山，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冬天的铁路,状况不段,等到乌鲁木齐,已经是五天后。
　　踏在异地的土地上,积雪过膝.和王劲辉找到那家单位时,已经是暮夜十分。
　　厂里的业务科长,在温暖的办公室接待了他们:前一个星期,帅文勉来结了一年的业务尾款八万元后,就离开了,临走时还问了哪里有最大的土特产市场,之后,就没联系了,最后并且还说,近段时间不太平,年关将近总有抢劫事件发生,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好.说者无心,让听者有意的痞子一阵发懵，听到这话，感觉自己的脑门上冒出的汗就像水龙头流出的水一般，淅淅沥沥细细流淌。
　　住进一家招待所,王劲辉就带着单位证明和门面的相片走进了乌鲁木齐的公安局。现在的他们，除了报警,想不出任何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