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记》迟生晚

39、八

　　白河的到来让塞尔维亚颇是不满。
　　“我以为奎尔至少会矜持一点，比如，让白家另外一个人……”
　　这是我所不知道的信息，至少在psp里头，没有关于白家的资料。
　　但是我的的确确清楚地知道关于白家的事情。
　　官方的资料中，白家，代表古华夏武术最高成就。
　　古体武术在人类联盟向宇宙进军，开启巨舰大炮时代之后，开始进入发展的迟缓期，而在机甲横行于星际之后，却突然井喷式地发展——这是因为，第一个登上饕餮的人，出身自白家的缘故。
　　在林氏和白家长久的友谊当中，有过这样的故事，关于饕餮的原型机产生之前，白家的武术家如何教林氏的书呆子做人。
　　是非常古老的渊源，久到已经没有人知道友情是如何产生，并且在两个家族之家流传下来。
　　最早的饕餮诞生之初，没有人能够驾驭。林氏的宅女设计出的原型机完全忽视了人体承受能力，导致试驾的所有机甲士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永久性的创伤。
　　脊椎骨撕裂，肌肉半溶，视觉神经受损，等等等等。
　　那位林氏的机甲设计师因此觉得，这样的武器太过于凶残，还是不要交给人类使用比较好。
　　十分中二的研究记录里头提及，如果想要驾驭这样的怪物，一定要是比它更加怪物的人才行。
　　最后，踏上那台机甲，并且翱翔在天空中的，是林氏宅女的同级生，白欣队长。
　　据说两位当年是众所周知的情侣，然而谁都以为应该会结婚的两个人，最后走上了完全对立的道路。
　　再然后，宅女封印了饕餮。
　　它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甚至是最后，当他再一次在白家的后代手中称雄于太空时，他却再也不曾用像最初的自己那样行动过。
　　口耳相传的故事，总是要比书面留存的要不可靠许多，说故事的人也已经不在世上，真实性已经无法考量。
　　但是，存在于psp当中的，饕餮的原型机数据是真实存在的。
　　一笔一划写着“林连连”名字的扫描版本手稿也是存在的。
　　唯一不存在的，只是饕餮而已。
　　塞尔维亚嘟囔着，好似很遗憾另一位白家人没有出现。
　　“不过，如果是那位来的话，中立区可就不能维持中立了。”
　　她如此说，像是在幻想那样的场景，心有余悸似的摇头。

　　从维修平台上俯视饕餮，这是建立在地面上的维修基站，由于采用反重力装置，方便维修人员轻松上下，所以即使是我这样的身手，也能够做到从平台上一跃而下并且毫不受伤。用推进器推至饕餮的驾驶舱出口，白河在里面做系统调试。
　　“怎么样？”
　　“相处愉快。”
　　通过PSP连接起来的饕餮和阿波罗，目前是第三场比试。
　　主AI仍然沉睡的饕餮跟主AI已经疲惫不堪的阿波罗之间倾尽全力的较量，如果放在现实空间，估计能毁掉土卫六全部地面基地，虽然我没有看到全部实况，但是从白河的神情看来，是十分值得顶级机甲士学习的课程。
　　只有一台PSP的话，只能让阿波罗使用，白河带来了另一台差不多的东西，直接进行了机体间连接。
　　他拿着类似我的PSP的机器说，他有一台差不多的东西，但是系统跟你的不太一样。
　　我的那台，经过老怪们的后期改造，内容过于庞杂。而白河的这台，内容侧重于机甲实战，在机甲设计方面则比较少一些。
　　少一些，也不过是相对罢了。这种东西如果大规模生产并放到市面上，估计有80%的在学机甲士会焦头烂额。
　　白河也不过刚刚解开第二关卡而已，他的实力评价在S级，精神力、体能、反应力、战斗技巧评价都是满分，潜力则是个问号。
　　全息高智能学习器，这台PSP的真实名称是这个。具体的制造者，我曾以为是那群妖怪一样的人物，但是据丽兹说，最早使用这个东西的，是白松军事学院。
　　“碧沉，我们给你的这种是便携式的，开发出来之后因为使用方法太依赖个人智商而被束之高阁，平民版本比较巨大，白松学院有专门的全息智能学习教室，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看一看。”
　　我没有那样的机会，丽兹。
　　政审那关就通过不了的，你看，我的身份其实是战犯之女。

　　“饕餮那天醒来了。”忽然想起来，好像还没有机会告诉白河这件事。
　　“我知道。”
　　他只是盯着屏幕，继续观看对战。
　　“那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
　　我们不能进行更深入的对话，因为都是过于谨慎的人。
　　他又开始观看，驾驶舱里光影闪烁，从屏幕上看见两台机甲搏命相击，可是这里毫无声息。
　　我们甚至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说的，一直看到了最后，到塞尔维亚漂浮过来说，可以吃饭了。

　　酒馆内外灯光昏黄。
　　塞尔维亚有时候会在这里接生意，虽然担任着基地的保安分队队长工作，但是谁都会接点私活补贴收入。
　　“公务人员不好当啊，又要廉政又要抓走私贩，你知道我们这种地方，说起来是中立区，其实就是谁都管不了的混乱三角带。”
　　雪伦星人带来各式各样的饮料，包括人类联盟禁止食用的精神性饮品，这种饮品分为五级，第三级以上是绝对禁止私人贩售的。雪伦星人没有咀嚼器官，所有食品全部制作成液体饮料，这也使得他们的饮料享誉宇宙，比如我就特别喜欢柯立芝冻饮，有奶油的香甜和巧克力的味道，逐渐在口中蜕变成咖啡的醇香，据说柯立芝冻饮在已知每个种族间都有极高的评价，虽然每个种族的口味并不完全一致，甚至差别极大。
　　巴托瑶人从遥远的海洋星系运送来各式海鲜制品，用来换一些人类联盟特产的食盐和限制级小电影，这是他们枯燥的海洋游牧生活中的最爱。和依仗陆地的人类不同，巴托瑶人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完全依托海洋而生，这给他们的出行带来诸多不便。当然，由于深氧服的开发，目前他们已经能够套着头套背着海水罐在陆地上行走，虽然如此，他们还是更喜欢在海陆交界点交易。土卫六的乙烷海洋虽然不是他们理想的生存环境，但是对他们来说，大概就是空气中散发的是臭味还是香味的分别罢了。
　　至于高傲的龙梅星人，则更喜欢搜集亮晶晶的饰品——人类手工雕琢的水晶饰品是他们的最爱。
　　非人类生物研究课程在目前的各大学院都是热门课程，和人类最休戚相关的当然还是莫洛罗人的学科，这是必修课。
　　前来交易的巴托瑶人满意地收走几个光卡，翻译器里头发出机械的声音：“下一次如果能定在海边交易就更好了。”
　　“最近海边不太安全，所以还是这里比较好，您也知道，前阵子莫洛罗人刚入侵一次。”
　　“哦，我晓得，你们通报了，这群该死的虫子……”
　　塞尔维亚盯着自己的通讯器，很快转账到付的声音响起，轮廓深刻的美人终于笑起来：“合作愉快，下次再见。”
　　奥托鲁咋舌：“这么好赚，你到底卖了什么？”
　　“春xxxx……诱xxxx……束缚xxxx……放课后的xxxxx……”
　　塞尔维亚美人面不改色地报出一串名字，奥托鲁咳嗽咳得快咳出血了。
　　“那个……塞尔维亚，你能不能不要跟播报天气一样讲这些名字，还有你是怎么拿到资源的？这些都是十一区的禁品吧……”
　　“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嘛，我听说你今年是二十一岁，里头几部二十二禁的想看吗？想看的话请支付信用点到我的账户上。”
　　塞尔维亚递给他名片，上面有一串账号卡。
　　“……喂，这里还有未成年人啊。”
　　未成年人，我，以及白河。
　　塞尔维亚瞟了眼我们两个：“本人都没有抗议，你在叫个什么。对了，格丽，你那台老式智能机器人做的饼干不错，回头多帮我做点。”
　　“好的。”
　　豪格队长把我丢在母星上的各种各样古物品都打包扔进了空间储物包，放出来堆得跟山一样。
　　幸而白河把小迪一并带来了，家政机器人即使是初代，也有着我完全不能相比的厨艺和家务料理能力，很快就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古物品分类放好，包括近期收集的古代漫画书。
　　最近看的是过去所谓的奇幻小说跟修真小说，在维修站工作的时候，被白河看到，嗤之以鼻。
　　“异想天开。”
　　当然，白河是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的。
　　豪格队长说，如果是跟白河实打实对战的话，那小子大概十个回合就能把他揍趴下。
　　“毕竟是姓白的，不过那家有那种规定，我还是有点胜算的。”
　　二号“呵呵呵呵”地讽刺他，队长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们跟饕餮大队对打的记录是多少？三十战零胜？”
　　“臭小子闭嘴，就算打不过姓白的，老子还是双脚站立的雄性生物中排名前十的存在！”
　　豪格队长怒吼着，把二号拽到室外去，远远地传来二号的哀嚎，夹杂着拳脚声。
　　摇了摇头，把他们的身影都甩出脑外。
　　“还有五天启程。”
　　塞尔维亚看着我，皱着眉头：“你真的决定去？”
　　“嗯。”
　　“为什么，碧沉？”
　　美人的目光似曾相识，我见过这样的眼神。吉利亚曾经这样看着我，然后说，碧沉，你可以不用学习这些。
　　“你可以……不用学习这些。”
　　“如果你希望，可以过更普通的人生。”
　　“更加无知一点，更加平凡一点，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长大，恋爱，生孩子，变老，死去。如果你愿意，我们都会很开心。”
　　我是怎么说的？
　　我说，不要紧。
　　是的，吉利亚，不要紧。
　　和你们相比，我的未来还有这么多的变数不是吗？
　　和你们相比，我有更多的时间不是吗？
　　虽然……
　　虽然这漫长的人生，这广袤的宇宙，看起来已经毫无目的，可是，我还是想要知道得更多一点。
　　更多一点，关于你们，关于这个世界，关于我自己。
　　关于我为何而生。
　　我为何而生。

　　“不要紧。”
　　我一样这样回答她，美人蓝色的眼睛看起来这样温柔，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冰山玫瑰。
　　“不要紧的。”
　　不要紧。
　　我想他们都会乐意看见我过自己的人生，不管是怎样的，只要是我自己所选择，我想他们都会为我鼓掌，祝我顺利。
　　“我也会去。”
　　少年忽然出声，在他翻完小说的最后一页合上古物书之后，他突然这样宣布，吓傻了奥托鲁。
　　“咦咦咦，我说白河，二十二岁以下级别机甲士联赛好像就在最近吧，你要去哪里？开发宜居行星？”
　　“嗯。”
　　“……喂，我华夏联邦书念得少，你不要糊弄我，你小子不去比赛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全部机甲士？”
　　白河连冷哼好像都懒得冷哼一样，扯了扯嘴角。
　　“那种比赛只有新人才想拿名次。”
　　“也对……”奥托鲁摊手，“虽然如此，但是愿不愿意配合作秀是另外一回事，这就是我是明星机甲士而你不是的原因啊，小子。”
　　“明星是个什么东西？”
　　“喂，要打架吗？来吧，就用阿波罗和饕餮决一胜负吧！”
　　“我拒绝。”
　　“臭小子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阿波罗？”
　　“并没有看才对。”
　　“……你这小子太嚣张了，决斗吧！”
　　“我拒绝。”
　　“你换个词会死吗？”
　　“会。”
　　“……啊啊啊啊！姓白的都是这么讨人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