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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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一边走一边问，终于在天黑之前，摸到了粮仓东头的侠义榜跟前。
细细一瞧任务，杨柳傻了眼。
……谁能告诉她这板子上一张张榜单写的是什么，呼唤简体字啊喂！
就这样，杨姑娘怀着刷侠义帮赚钱的美好愿望，一跤摔死在了起跑线上。
杨柳正愣愣的瞪着一张一张求助榜上歪七扭八的古体字发呆，忽然从旁边伸来一只手，刺啦一声，将一张榜单揭下。
杨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惊讶的道：“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皱了皱眉，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拿着榜单正要走，身后一紧，却是被杨柳拽住了衣角。
“……姑娘，自重。”
百里屠苏语气微冷，侧身将衣角抽出。杨柳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揉了揉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对不起”。
见她这样，百里屠苏反而不好就此离去，顿了顿，问道：“何事？”
“这个……”方才见百里屠苏要走，她下意识就拉住了对方，要说为了什么事那还真没有，难道要百里少侠带她刷侠义榜？
……唔，一看就会被拒绝的样子……
杨柳急中生智：“……啊，焚寂……不见了诶？”
“！”百里屠苏目中现出讶异之色，神色一凝，带着三分迫切追问道，“姑娘如何知晓此剑之名？”
……全世界的古剑玩家都知道！百里少侠，你要不要攻略和修改器，附赠师兄抱枕，包邮哦！
杨柳心里的小人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默默的内牛满面。
嗷……天气娘那段文是怎么转的来着？
“我、我在古籍上看过，焚寂是上古凶剑之一，其它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它的就等着你和天气谈心的时候让她慢慢告诉你吧，第一她不坏人姻缘，第二……她实在记不清了不行么！
“上古凶剑……”
百里屠苏喃喃重复，眼睑微垂似是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对杨柳点一点头，道：“多谢。”
杨柳愣了愣，赶忙慌张的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谢……”
古装什么的最讨厌了，一层又一层裹这么多件，闷得她都脸红了！
“杨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子口音，杨柳回过头，看见一名船工打扮的高大男子大步流星的朝这里走来。
杨柳看着男子的面目依稀有些眼熟，努力回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欧阳少恭船上打杂的船工。
船工憨憨的露出一笑，道：“杨姑娘，欧阳公子见你一直没有回去，怕你是迷路了，叫我来找你咧。”
“诶，可是……”
杨柳打游戏的时候一直不喜欢反派BOSS，尤其是腹黑得让人弄不清他何时何地会突然翻脸的反派BOSS——她也明白，作为一个忽然出现的剧情外人物，欧阳少恭未必会在意自己，但问题是，她无法不在意欧阳少恭啊啊啊啊！
待在欧阳少恭身边，感觉就像和一个定时炸弹捆在一起。你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爆炸，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真是……
思索片刻，杨柳把心一横——就算死皮赖脸也要缠着苏苏，就算被拒绝也……啊咧？
杨柳维持着扭过头的动作眨眨眼睛，看着一阵凉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她回过头对那名船工问道：“刚才我旁边那个人呢？”
“哦，姑娘是说那个黑衣少侠？他看见我过来的时候就走了啊。”完全状况外的船工憨笑着回答。
暮色渐渐笼罩了整座琴川，嫩绿的柳条在风中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旧旧的橙黄，柳梢轻点水面，漾起一圈一圈浅浅的涟漪。
杨柳回到船上，船舱中采光不如岸上民居，已经早早燃起了灯烛。欧阳少恭不知又到哪里去了，只有寂桐一人独坐在灯下剪裁。杨柳松了口气，回身掩上舱门，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问道：“桐姨，你在干什么呢？”
寂桐手下不停，头也不抬的答道：“给少爷做件袍子……唉，少爷明天就走，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杨柳问道：“好像没有看见欧阳公子？”
寂桐答道：“大约是有事要办，一会儿就回来。杨姑娘，晚饭摆在隔壁，早些趁热吃了吧，晚了就凉了。”
杨柳走到隔壁间，吃过晚饭，寂桐一刻不停的穿针引线，见她这么忙，杨柳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干坐着，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尴尬得很。寂桐也隐约觉得了，说道：“杨姑娘，今夜琴川花灯，你初来乍到，若是有兴趣，不妨出去看看。”
“好啊。”
杨柳巴不得这一声，告别寂桐，出舱下船，外面霞光已经褪去，天地之间一片幽朦的深蓝，一粒水晶般的明星高高缀在东方黛色的山影顶端，杨柳不认得星辰名字，只觉得天凉如水，寒星夺目，景色十分好看。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离夜市开始时间尚早。街道两旁，已经有早来的小贩搭起了摊位，正将货物一码一码规放齐整。
杨柳沿着街道走了两步，迎面看见前方一个摊子前，云鬓高堆的女摊主正高举双臂，将一盏做工精巧的花灯挂起，她走上前去，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那女摊主忙活了一阵，回头笑道：“姑娘可是想要买灯？”
杨柳刚想点头，猛然记起自己没钱，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就是看看……”说着，掉头就准备走。
女摊主叫住她，笑道：“姑娘面生得很，想必是外地来的吧，也罢，萍水相逢既是有缘，姑娘既然喜欢嫣然的灯，就请拿一盏走吧，多交个朋友，也是好事。”
说笑间，已经挑了一盏，递到杨柳眼前，问道：“姑娘，这盏你可喜欢？”
华灯初上，不知哪一处的灯火最先亮起，星星之后，骤然形成燎原之势，万盏花灯齐绽辉煌，将整座琴川点缀得宛如一只翩然而舞的火凤凰。
空中是天悬星河，地上是万家灯火，水中倒映着天上的星空，岸边的灯火，令人眼花缭乱，一时间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杨柳抱着女摊主嫣然送给她的花灯，推开了船舱的窗户，倚着窗台，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眺望了好一阵，回头道：“桐姨，外面好热闹，你也来看看吧。”
寂桐低头缝衣，好半天才会了一句：“不了。”
“……”
看着灯下埋首缝衣的苍老身影，杨柳想起了游戏里，巽芳那一句“我只愿陪在夫君身边，不论是何种身份”……
杨柳放下花灯，抽身走到隔壁房间，摇摇茶壶，发现空了，便从暖壶里又约过来些热水，冲了一杯热茶端回隔壁。
“桐姨，喝点水吧。”
寂桐咳嗽了两声，道：“有劳杨姑娘费心了。”
“哪里，我才让桐姨费心了呢，我现在这一身装备……我是说衣服，不都是多亏了桐姨嘛。”
放下茶杯，岸上传来一阵喧闹，杨柳跑到窗边探头望去，只见河流布满星光的水面上烛光点点，从上游缓缓飘下无数盏花灯，一时水面如同繁花盛开，引得河边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交相赞叹。
“呀，放灯了！”杨柳惊叫一声，拎起自己的花灯就往外冲，跑到舱门边，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道，“桐姨，我放完灯就回来。”
寂桐点点头，道：“去吧，自己小心。”
“嗯，知道了。”杨柳点头做下保证，扭头飞也似地跑了。
她离开之后没有多久，欧阳少恭便回到了船上。
寂桐停下手中针线，起身唤道：“少爷。”
欧阳少恭问道：“她送信之后，便已萌生去意，寂桐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她找回来。”
寂桐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道：“少爷，杨姑娘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你叫她一个人，往哪里去呢？”
欧阳少恭笑道：“我倒是忘了，寂桐你一向心善。”
语毕，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已在琴川城中租下一处居所，明日我自起程，寂桐你便安心在此等我消息。至于杨柳，你若是喜欢，留下陪你解解闷，亦是无妨。”
“嫣然！”
杨柳平时就不爱运动，最头大的就是体育课八百米测试，从泊船的地方跑到码头，已经是气喘吁吁。
一身唐装的云鬓丽人以袖掩口，轻声笑道：“别忙，有话慢慢说，你这样，哪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
杨柳皱了皱鼻子，反驳道：“我从头到脚，那一点不像女人了。”
两个才认识的姑娘相互挤兑了一番，才在河边蹲下，点亮了各自的花灯送入水中。
目送花灯顺流而下，据说花灯若是能一路顺流而下，那么放灯之人所许下的心愿便能实现。杨柳很是紧张盯着花灯的走势，生怕忽然起风，一个浪给它打翻了。
嫣然笑道：“不过是盼个好彩而已，怕翻了，你多放几个也就是了。”
说着，索性叫了几个人帮忙，把自己的摊子搬到了河岸边，也不去收钱，干脆来往路人人手一个，放完算数。
转眼之间，水面上又是一片灯火辉煌。杨柳笑骂道：“你真败家！”
嫣然笑弯了腰，道：“管他呢，今晚就是图个开心。哎，那边的姑娘，要不要放盏花灯，不收你钱。”
“咦，放花灯……好啊。”
被嫣然猛然叫住的少女回头走了过来，艳羡的望着一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灯，想了想，挑了一盏粉红色的玲珑莲花。
“我要这个，可以吗？”
嫣然道：“当然可以，来，姑娘，我帮你点上。”
嫣然身后，杨柳已经傻了。
风晴雪啊啊啊，天气娘你不要那么威武行不行，背着把比你自己个头还高的镰刀四处晃悠，群众都在围观你了有木有！
风晴雪捧着花灯开开心心的去放了，嫣然刚一回头，就看见杨柳的呆样，立刻推了她一把，笑道：“怎么，莫非你是个男扮女装，看见漂亮姑娘就傻了？”
“你才男扮女装你全家都男扮女装！”杨柳回道，“……她背这把这么长的镰刀，你都不觉得惊讶么？”
嫣然一脸“真是少见多怪”的表情白了杨柳一眼，道：“这有什么，今儿白天，还有人看见一个英俊少侠，带着一只会飞的芦花鸡在城里逛呢。”
“……”是在说百里屠苏和阿翔吧……算了，不被当成芦花鸡的翔爷不是苏苏的翔爷……对了，风晴雪放花灯……放花灯……完蛋，她又错过剧情了么？！
“我、我有急事先走了……”
急匆匆的丢下一句道别，杨柳转身，朝画舫拔足飞奔。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船上，赶到船头，一曲已经终了，船头两名男子，一琴一剑，一儒雅温文一英俊挺拔，岸上那放花灯的佳人抬头一笑，举臂朝这边挥了挥。
不知道后来的剧情，这一幕倒没什么……但是作为一个一周目即将通关党，杨柳表示——尼玛一眼万年了有木有！当BE来临，之前的全部温馨甜蜜全部都化成刀子戳心窝了有木有！
“晴雪姑娘倒是颇得乐趣，女子之中少见如此大方洒脱，当得‘佳人’二字。”此句台词，自然是出自欧阳少恭之口。
初完游戏之时，只当是两男一女的狗血三角，到后来才知道……呸呸扯远了！
两名男子回过头来，欧阳少恭含笑点头，唤道：“杨姑娘，你来了。”
啊呸，你个BE的祸头子！
杨柳有些僵硬的木着脸点点头，转身走进船舱，再出来时，手中端了两杯热茶，一琴一剑一人一杯，之后她问道：“桐姨呢，听说一会儿要放烟花，叫她出来一起看吧？”
欧阳少恭道：“杨姑娘想得周道，我去叫寂桐，二位稍待片刻。”
杨柳在船头一侧屈膝坐下，欧阳少恭一走，船头顿时冷清下来，两人默默无言。杨柳知道百里屠苏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她是很想找话题，但如果像小兰一样被苏苏哽上一句“很吵”，那就太悲催了。
一眼扫到百里屠苏背后那把红色长剑，杨柳脑中灵光一闪。
“啊……焚寂……找打了？”
百里屠苏默然，显然是不屑于回答答案如此一目了然的问题。
于是再度冷场。
“嗯……今天放花灯的时候，我许愿了……”杨柳期期艾艾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和百里屠苏讲话，她总是觉得特别紧张——也许是苏苏的面瘫气场太强大？
“听说，把一个人的姓名和自己的祝福写在灯里，将灯放到河里，河水就会把灯送到神明那里，愿望就能实现，被祝福的人，就会一世平安喜乐……”
“……我、我写了我老……我是说我娘的名字……”
“……我从小没有爹，我娘管我很严，有一次我犯了错，她拿晒衣服的铁架子死命抽我，我胳膊都被打肿了……那个时候是夏天，衣服都是短袖，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手臂上全是一道一道的肿起来的紫印子……”
杨柳喉咙有些发干，她闭上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后来呢？”百里屠苏问道。
杨柳咽了咽唾沫，笑了笑，道：“后来啊，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伤痕消了，也就当做没这回事了。”
“有的时候，我其实也挺讨厌她的，觉得她管太多，太罗嗦，太凶……她也挺烦我的，不听话，不好好念书，整天玩儿，背地里跟她对着干……”
“……但我还是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谁也比不上。”
杨柳抬起头，朝百里屠苏绽开笑容。
天空之中，忽然有光华闪现，紧接着，便响起不绝于耳的隆隆之声。
“烟花！”
杨柳惊喜的喊道，她还很小的时候，城里便已经禁止随意燃放烟花爆竹，要看烟花要到指定的区域，大过年的天寒地冻，走亲访友都来不及，谁有兴趣穿越大半个城市专门为了看一场不到半小时的烟火。
“火树银花，果真炫丽。”
杨柳扭头，只见欧阳少恭和寂桐一道走上船头，她叫道：“桐姨，坐这里。”
欧阳少恭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投缘。”说着，便走到百里屠苏一边坐定。
寂桐亦与一旁落座，四人抬头望去，半空烟花震碎星辰，观赏片刻，欧阳少恭道：“烟花易冷，转瞬即逝，若等到烟消火灭之时难免徒增凄凉，不如就此兴尽而散，我与少侠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