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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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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羽军营地,虽然只是十来个人人,凛炎还是放慢了步子,将帽盔的前沿再拉低了一点,低着头向那边走去。一个正在分食物的人冲着刚从树林中走出来的凛炎喊道:“喂,新来的,怎么去那么久,发现什么了没有?”
“没,我看错了。”凛炎刻意压低声音,使他的嗓音听起来不像平时那么清冽,多少带些沉闷怪异。
“少跟他啰嗦,新来的就是这样啦,大惊小怪的。”刚才那个被称为队长的人一边吃着碗里的东西,一边对分食物的人说着,说完了又转过头瞟了凛炎一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吃吧,吃完了把那边在煮的东西给殿下送去。”
“殿下?”凛炎心中忽然一颤,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拿了一只馒头边啃边说:“知道了。”
队长好奇地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嗓子怎么了?怪怪的。”
“没啥,有点不舒服。”
“噢,自己注意了,这里可没人管你死活。”队长吃完拍了拍手,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突然蹲在煮东西的架子前抱怨道:“殿下也真是的,昨天下午还死活要回九仞山,到了晚上居然又改变主意不走了,非要在这里住下,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现在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真他妈头疼!你们说,殿下是撞什么邪了?”
“谁撞邪了?”众人还没有回答,一个声音已经从后面响了起来。队长回头一看,立刻恭敬地站起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真羽。
“你说我撞邪了?我应该没听错吧。”真羽清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看得他几乎无法站稳。
“不,不,殿下,我是说……那个……”
“不用说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等下别忘了给我去找个女人来暖床,晚上没女人我睡不着。”说完,他便拿起为他准备的食物,转身走回帐蓬中。
在场所有人立时松了一口气,继续无所事事地猜拳聊天,只有凛炎呆立在原地,除了震惊再也没有其他感觉。是真羽,为什么是他?莫明的有一阵慌乱,凛炎在心中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遇到他,清浅的眼睛、张狂的样子、傲慢的神情没有一点改变。看到他又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不是梦境中时,凛炎除了一丝欣喜以外,更多了几分苦涩。虽然近在眼前,只要自己迈出一小步,走到帐蓬中就能再次见到他,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接近他了,双脚仿佛被钉住了一般,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队长突然走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他几乎跳了起来。队长冷笑了一声,吩咐道:“去,给殿下找个女人回来。”
“女人?”
“是啊,没见过啊?”
“这里……有女人吗?”一股无名的火气立时从凛炎心中窜了起来。
“不会飞到城里去找啊?真他妈笨!算了算了,我找别人去,别忘了晚上你还要守夜,到时可不许偷看。”
“那个,”凛炎突然脱口而出:“殿下很喜欢女人吗?”
“不只是喜欢,我看他没女人简直过不下去,整天就知道泡在女人堆里花天酒地,不是搂着女人喝酒,就是脱光了干那事儿,就算在这种荒郊野地也不例外,怎么就不想想我们也是有需求的,光一个人独占。唉,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这是你管的事吗?”
凛炎没有回答,默默转过身去,心里泛起一阵绞痛。这么些日子不见,已经沦落成这样了吗?女人一定带给了他很多快乐,也冲刷了他过去的污点。对他而言,自己已经是过去的一个记忆吧,或者连记忆都已经淡忘了。凛炎缓缓抬头,看到的尽是乌云下黑压压的天空。
夜风如刀,割过肌肤留下一阵阵抽痛,听着身后帐蓬中持续不断响起的呻吟声,凛炎只能紧紧地用手握住长矛,将自己硬生生地撑住。手指陷进掌心中,他却浑然感觉不到,只是静默地听着里面浑厚与尖细的呻吟此起彼伏,如同汹涌巨浪一波一波地向他撞来,撞得他濒临窒息的边缘。一阵巨痛从心底升起,迅速渗透到五脏六腑,尽管已经用尽全力苦苦支撑着自己,凛炎的身形还是抵不住心痛的袭击,双腿猛然间如被雷电击过,再也没有力气站稳,整个人跪倒下来。他已经听不清里面的声音,全世界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只有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听来如同一只被疯狂敲打的鼓,震得他头晕目眩。全身的血液似乎也被冷风吹得凝固了,就在他跪倒的瞬间,手、脚、全身每一寸地方都僵硬到无法动弹,颤抖的双唇与哽咽的喉咙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吐出些许冷雾。
里面声音依然肆虐地响起,有喃喃低语,也有欢愉的叫喊,只要还能听到那些迷糊杂乱的声音,心种那片巨痛便无止尽的扩大,似乎要将他的身体从内部撕裂。凛炎努力闭紧眼睛,扭转过僵硬的脖子想要把这些刺耳的声音挡开,但某些不受控制的情绪让他无法忽视从帐蓬里传出的每一丝细小的声响。强烈的痛楚从内部泛滥而出,在身上不断的蔓延,从头到脚,直至每个指尖也都痛的难以自制。他的手甚至连支撑着自己的长矛都无法握住,“当”的一声,长矛从手中摔落在地。痛到指尖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久久无法收回,当里面的声音从狂热逐渐转为低沉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从激烈的动荡中一下子破碎。
深吸几口气,凛炎用力地甩了甩头平复情绪,缓缓睁开眼睛准备站起,然而身后帐蓬帘子被突然掀起的声音使他的动作再一次凝滞了。
“怎么回事?”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熊皮长袍的真羽审视着半跪在地上的凛炎,眼中尽是不满,“连守夜都守不好吗?还是说,你也想进来尝尝女人的味道?”
“对不起殿下,我太困了。”凛炎压着干涩的嗓子言不由衷地回答,拿起掉在地上的长矛站了起来,垂下头背对着真羽。
恍惚间,真羽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又瞬即消散,他出神地看着凛炎的背影,直到一阵寒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之后,才轻轻放下帘子回到帐中。凛炎回过头盯着那张帘子,冷漠惨白的脸上凄然地露出一个自嘲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