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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九章 兄妹永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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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靖原抬眼,目光缓缓滑过青溟州州府的脸,“你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吗?那人已经潜伏多时,竟然无人发现,他的用心尚不知,你我都无法逃避责任。”
青溟州州府才意识到严重性。“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总不可能就这样直冲进县衙去拿人吧?”
已经五年了,段路失踪了这么久,他京中的家人难道一点也未察觉吗?白靖原额上筋脉抽动,有什么法子可以揭穿那个冒牌的家伙?从洛支村村长暧昧不明的话语中,他已隐隐觉察出这个人与“蓝狐”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不可在此久留,你速谴人到京,将此事禀报大理寺卿,让他找一个可鉴明正身的方法。”
“是,下官明白。”
风尘仆仆,白靖原扬鞭策马独自奔驰在官道上。当年的段路遇到那种境况时,心中是怎样的感触,那一队卫士也如他属下那几十人般都未料到这些流盗的凶险吧!
黄飞等人不知现在如何,那个女子固然厉害,但她手下的那些汉子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盗贼,并不可惧。
一片乌云席卷过来,大雨倾刻滂沱。白靖原骑的三百里快马也不得不放慢了奔跑速度。
前方人马的剪影伫立在雨幕中,白靖原收紧缰绳,使马碎步上前,女子撑着油麻伞骑在马上,笑容在雨柱中模糊,只有嗓音穿过雨声清晰可辨。
“将军可真是顾大局的人呀!不过,要想再见他们可就难了。”
“……有什么条件,说吧!”
“没有条件,首领说了,迟早的事,他也不躲。只要将军有本事,他愿赌服输。”
白靖原朗朗笑了:“愿赌服输?他要赌什么?”
“命!”女子单手策马向雨幕深处跑去,渐渐消失在白靖原的视野,远远传来她的喊声:
“他的命!你的命!又或是六夕郡王的命!”
要回六夕郡府必得经过狸县,与“段路”的碰面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不打算绕道,他对此地形本就不熟,若再生枝节,岂不正中某些人的下怀。他谅“段路”也不会轻举妄动,毕竟他这样的朝延重臣无缘无故失踪一定会引起掀然大波。况且他也想看看这个“段路”到底藏着何种心思。他们要六夕郡王的命,难道与苍桐有仇?据他所知,流盗之风兴起于提兰王兵败后一片废墟之时,苍桐归来后,莫旃人可是把她看作救世主般的人物,生活渐渐安定下来,流盗本该再没猖獗的契机了。这股力量若能制约苍桐,倒还可以善加利用……
“我已等您很久,将军大人,您怎么不告而别了?”那男子依旧笑着来迎接他。白靖原望望四周,并未有异状,此人未有防他之意。
他迎面对上男子清澈的眼睛,很难想象有着如此一双眼睛的人会是杀人劫货的盗匪成员。他在这伙人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呢?
“请,这是上好的风茗春。”
“这可是陶国珍产,你这个小小县守从哪寻来的。”
男子立在风中微笑,仿佛这阵风便是为他而吹的。
“好茶还需与人对饮,一人独酎毕竟过于无聊。将军快马加鞭,想必疲惫,那下官就来讲一个故事好了。”
白靖原冷哼,心想,待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男子的故事开始在遥远的国度,一家人本来幸福地生活着,奴婢成百、锦衣玉食。只是幸福总是无意有意间遭人嫉恨,他们的厄运瞬间来临。故事的主人公是这家的长公子,他长得很像母亲,正是他美丽的母亲成为一家厄运的导火索,追求的人不乏位高权重,其中唯一人最痴。那人的恋慕得不到回报,便怒由心生,只碍于他父亲的地位,长久隐忍不发。偏偏他的父亲正当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俯瞰天下,所谓有雄才大志,却正易成为把柄。
那人多年后终于等到机会,他父亲亦得罪多人,终于遭馋得了罪名,罪可当诛。母亲为了救他,泪流满面投入了那人的怀抱。父亲不堪为阶下囚,逃狱寻得他一同逃亡他国。
在他国,隐姓埋名,父亲又娶了一位当地女子,他又有了一双可爱的弟妹。
一切在弟妹将那个小女孩带到他们面前时改变了。
他的父亲从未放弃过回国重振旗鼓,只是他忘了,他已经失势,而得势的人是不会让他这个潜在的危胁存在的。
就在那个小女孩来之后,他们的行迹便暴露了。
女孩的父亲来了,却是拿着刀来的。他很像他的父亲,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姿态,可惜他们都生不逢时,所以更容不下彼此。
生不逢时的人向生不逢时的人举起了刀,可怜他那无辜的继母和一双弟妹,无故被牵连。
长公子跑了,他知道,如果有人会活下来,只能是他。眼前是悬崖深渊,他决定一赌,为父亲的命运,为自己的命运。
一跃,成就了他。他遇上他的师,一个盗匪头子。
半年后,他到父亲墓前取回了家传的兵器,默默向黄土下的亲人许愿:他一定提着仇人的头颅来见他们。
只是他没有等到那一天,仇人的头颅被高挂在青溟州城墙楼头慢慢风干,他的泪也在眼眶中慢慢风干。
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权位者低下他们高贵的头、自负的头。
白靖原端着茶杯,透过氤氲的雾气看着对面男子的表情。似笑似悲的表情令人悲从心来。
“真是个悲剧。可你不仅仅是想讲故事这么简单吧!”
男子拿着茶壶上前来酎茶,举止儒雅轻巧。白靖原突然生了试试他的念头,故意将茶杯滑落,男子果然眼明手快地接住,重放回他的手掌。
“白将军猜得不错,在下确会几招防身之术。”
“怕不只是防身。”白靖原冷笑。
男子坐回对面的椅子,双手轻轻搭下。
“天机不可说破,同样,有些事说破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白靖原重重地放下茶杯。“不错,我无意点破,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男子呵呵笑着:“原来将军也另有打算啊!”
“有人说本将自负,自负的人又岂止我一人。”
“在下洗耳恭听。”
“只要你识趣,你就还是段路;若不然,便是朝延的敌人。”
“这个在下自然明白,目前我们的目标可说是一致的,对吗?彼此互不相扰岂不更好?”
白靖原发现与此人对话十分吃力,因他是个十分狡猾的人,他不反驳你,反而顺水推舟,可又决不妥协。盗匪中有这种人存在,也难怪苍桐他们对付起来十分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