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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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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死吧?好吗?你不是说爱我吗?”
“你也爱我啊?你为什么不能让我活着呢?”
“滚蛋,妈的我杀了你!”
“唔唔嗯……不要……救命……救我!”
“着火了!有火,火出来了!”
“死咯,都被烧死吧,烧吧烧吧烧吧!”
……
唐慕言被热醒了,额头留有睡梦中产生的热汗,她把厚重的棉被往旁边一掀,正对着她视线的是26℃的白色光亮字体。
她捏着自己无法完全睁开的眼睛,时不时会用拇指揉揉太阳穴。从13岁开始她就一个人睡,从18岁之后她就搬出来住了。期间做了太多噩梦,无疑都是12岁那年的至暗时期,精神上的催眠和无形的压力从来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她没办法正常的爱上别人。无法填补的亲情没让她走入正轨,童年时期产生的阴影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解决,现在她已经22岁了,那种无感情状态已经根深蒂固。现在让楚落溪出来把她的铜墙铁壁切开一道裂缝,她不允许。
唐慕言苦笑,28人逃出了三个,两个疯了,只剩她一个人。可是她觉得,她才是精神催眠实验的最佳成功品。
她浑浑噩噩的拿出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收藏”那一栏只有一个人,是紧急联系人,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她给黑色头像的联系发了一条短信。
“有空吗,我想要和你见一面。”
这是今年她们两唯一的一次对话,还是在今年快要结束的时候。
12月底,临城迎来了大雪。一个晚上的时间,积雪已有十多厘米的深度,城市的轮廓在雪幕里渐渐模糊,高楼大厦披上了一层白色披风。一大早,唐慕言打开窗帘,雪花依旧在空中飞舞,丝毫没有停歇,雾气让视线变得模糊,楼下小街巷的摊子通通消失不见,只留下店铺在雾中的点点星光。
早上八点,唐慕言收到一则消息。
“你还真是会挑天气呢,可我现在不在临城,明天吧,明天我过去找你。”
“可以吗?”
唐慕言脱下睡衣穿上常服,顺带回了一句“好”。
意外的天气打破了临城人的日常生活,出行变得不便了,开车也要小心翼翼的了。
唐慕言到楼下早餐店点了一份小笼包,小店老板很热情地和她打声招呼。等到唐慕言心静坐下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的时候她才发现,虞思柒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可是她不知道昨天晚上什么时候把微信开勿扰了,好像就是因为微信太吵了。昨天夜里一直到今早七点多她都有给自己发消息,唐慕言真觉得有罪,赶紧给她回复了一下。
很好,虞思柒秒回了。她问唐慕言今天有没有时间,唐慕言却反问她找自己什么事。
虞思柒便回答了她想要搞明白高二下学期那件事情的真相。
唐慕言没有回复她的“今天有没有空”,反而是又问道“什么真相?”
唐慕言其实不大想在这个时候出去,要出去她要么会瑟瑟发抖,要么会把自己裹成球,不论哪一个选择她都想拒绝。所以她就在网上问出了虞思柒困扰了四年的问题。
“在这里说吧,现在出去会花费很多时间,也会有安全问题,在网上也能说得更清楚些。”
唐慕言给了她在网上说清楚的理由,虞思柒信了。
“我应该谢谢你,因为在高二那段时间是你帮助了我,是你拯救了我,你把我拉出循环的深渊,带我迎来了新的光明,我有了精神支柱和走下去的动力。我好喜欢你,唐慕言,你应该不知道吧。”
小笼包的盖子被打开,呼呼地向上冒着热气,它被老板端到了唐慕言的桌子上,老板从大桶里舀出一碗胡辣汤,他知道唐慕言比较喜欢这个,再一同端到桌上,和蔼笑道,“好好吃啊,小唐。”是用他们家方言说的。
唐慕言点头,同样回了一句,“辛苦了,谢谢七老板。”
“可是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带来困扰,我已经想通放下了。我也为我的莽撞和不清醒向你道歉。因为我,太不清醒了……我那天看到了你和一个男人进入了酒店。”
唐慕言拿筷子的手顿住。
“我跟了上去,我注意到你们两进入了同一个房间,我当时未成年我就出来了,我在那里等了一夜,你没有再出现在前台,你也没有离开过酒店。”
“那是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之前。自那之后,我的心就散开了。有的时候放学也能看到那个男人过来找你。对不起,我……你知道的,我产生了疑惑,不安,你却依旧像曾经那样,和我说笑,和我学习,和我维持着正常关系,你从来没提过,你曾经也说你没有男朋友,你也没有向我介绍那个好几次过来找你的男生,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内心的天平被打破平衡,逐渐向黑暗的方向倾斜,我没办法当作没发生过,但我也没有勇气再去找你。”
“……”唐慕言想如果她是一个明星,如果虞思柒是个狗仔,那么唐慕言估计就会毁在她身上了。
“所以我转学了,我离开了你,我想要逃离你,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但我没想到我又遇到了你。对不起……”
又是一句对不起。
“那个男人和你上了同一所大学,和你有说有笑,一起出行,一起吃饭,我就想,他应该就是你的男朋友吧。真好,也真差劲……高三一年的空缺让我不再正面看你,我觉得你在欺骗我,隐瞒我,在戏弄我,在嘲笑我,曾经陪伴我的点点滴滴,帮我出气,帮我应付那些男生这些事情突然就变成了一场笑话。所以我……憎恨你……”
蒸笼上的小笼包还没有处理掉一半,从门口摸进来的寒风就啪啪打在唐慕言的脸上,她缩了缩,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件事有人做错了吗?错在唐慕言不该半夜和叶小泽去酒店的,这真是个错误;错在虞思柒没有第一时间找唐慕言了解清楚事情经过;错在唐慕言和虞思柒之间微妙的关系;错在虞思柒喜欢过唐慕言……吗?
“他叫叶小泽,我的竹马,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放下筷子开始在屏幕上打字,不知道错在哪里,但是需要给虞思柒一个答案,唐慕言是这么想的。
“我和他不是情侣,也不是那种关系,单纯的青梅竹马。你说的那天我可能不太记得了,不过我想是由于郭一桔,你也是认识的。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是我和叶小泽一起去的酒店,那就是因为郭一桔在酒店,如果我和他在一个房间,那就是因为我当时也未成年,没有办法开多余的房间。所以,我是会和郭一桔睡一个床,而叶小泽要么是睡沙发,要么就会睡另一个床。”
一段简短的话可以得到当年虞思柒在黑夜中等待的真相,但永远也填补不了四年的空缺,高二的唐慕言和虞思柒,她们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好简单啊?这么简单吗?怎么会呢?不会吧?不过好像也是,真相如果不是唐慕言和叶小泽真正是情侣的话,那么不管是什么对虞思柒来说都是离谱的,可这也是事实。
事实就摆在面前,临城大学的叶小泽和唐慕言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中间从来都是有郭一桔的插足,不清醒的被蒙蔽让虞思柒变得迟钝无比。她都有点想笑。好笑,四年前的虞思柒在痛恨唐慕言,四年后得知真相却在嘲笑自己。
“这是你想知道的答案吗?虞思柒。”唐慕言又额外问了一句。
这是。这是虞思柒四年前想要的答案,也是四年后迟来的正确答案。可是从她高三转学之后就已经预示着不论答案是怎么样的,对于她来说都是悲剧了。
“这是。谢谢你,唐慕言。同样,对不起。”
唐慕言没有回复她,虞思柒也没有再找她。和四年里的每一个日子里一样,平静。
8个小笼包在一个蒸笼里,多汁鲜肉,口感很好,被风这么轻轻一吹,唐慕言就能一口塞下,她可喜欢在这里平淡地吃早饭了,如果可以再带一个人……
唐慕言双手端起胡辣汤碗,试图用陶瓷传递的温度温暖自己。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就是别想了。
中午,唐慕言没有下楼吃午饭,大雪逐渐转小,天气预报说傍晚就会完全停止。她在窗台上发呆,楚落溪现在在干什么呢?坐在别人正在开的车子上还是自己正在开车,或是在和别人吃饭,或是在酒店里休息呢。下午四五点,天空中已经没有纷纷扬扬的雪花了,唐慕言等于在家里呆了一整天,发呆,看新闻,看电视,甚至她平时最不感兴趣的言情剧她都打开看了,总之就是让自己忙点。
看到了萧笙笙演的《狐谷》,古装言情剧。怎么说呢,萧笙笙脸蛋长得好看,身材也是一等一,演技也是绝对优秀的那一类,还有就是天色已经很晚了,唐慕言已经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个下午电视了,抱着枕头保持着一个姿势。枕头,这个长长的枕头好眼熟,噢,是楚落溪那天随手塞给她跟她说疼了就抱紧它的那个,她什么时候就把这个枕头拿到楼下了。
晚上八九点,有同学发微信问她出不出来开party,她说不去了。紧接着她不由自主向下翻了几下,“睚眦必报”的微信沉淀在她的消息底层,最近一次发消息还是在讲座,已经过了不少天了。她们之间少了金钱的枢纽,也没有友谊的桥梁,联系方式变得像空壳,变得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半夜十一二点,唐慕言无语了。昨天楚落溪撩了她两次,她今天就能为此而失眠。
10月中旬的那一次车祸,半金属边框眼镜下的五分戏谑和五分危险;“拾戚”酒吧的第二次偶遇,闪耀在蓝色孤独下的那一抹迷人微笑;地下拍卖会的意外相遇,救下了舞台正中央囚犯的自信与狂妄……“拾戚”的再遇,胃疼的照料,讲座和蹲点的刻意。
哪哪都是那个透露着危险气息的女人。
仅仅两个月,这些与楚落溪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回放在唐慕言的中央大脑,让她久久无法入眠。
太吵,太烦,太躁。她宁愿再做昨夜的噩梦也不想在遭受想着楚落溪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