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里有你》瑟瑟不涩涩

23、唐慕言的选择

　　一夜未眠。第二天唐慕言是顶着两个不浅的熊猫眼去赴会的，她没睡好，也有点疲惫。

　　那个人手掌顶着自己的下颚，似笑非笑的对唐慕言说:“你这样挺好的啊，明年的霉运都给今年年底吸收了，是个好征兆。”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的正门靠窗区，门外的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有的志愿者在街边铲雪，咖啡厅处于繁华大街上，两边道上的停车位也都被占满。

　　唐慕言没理她，盯着手机上咖啡厅的列单，勾选了一杯咖啡，然后才把手机给她，又顺便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早上回来的吗？”

　　女人接过手机，勾选了不同的咖啡，还点了几道甜品，就把手机还给了唐慕言。她摇摇头，“不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你前天给我发消息之后，我昨天就订了下午的票，晚上就回来了。”

　　唐慕言把手机放下，先是无言的观察女人。

　　一年没有见面，她还是一样的容貌。冬天寒冷，她习惯把头发披散着，流海基本呈八字向两边松散，额前仍留有些碎发，有些凌乱美，她的发尾微微卷起，整体发丝都很蓬松，让人看着舒服。徐瑶鄞的五官立体精致，鼻梁高挺笔直，从额头自然延伸而下，构成了面部极为明显的轮廓感。标准的天鹅颈，又长又细。里衣搭的是暗系卫衣，外套是法式黑风衣。修身又好看。

　　被盯得发怵，徐瑶鄞拿起桌面上的推销传单遮住唐慕言的眼睛，说，“别盯了，我一点变化也没有。”

　　唐慕言拿走她手上的单子，笑着说:“不。我感觉你变年轻了，你这一年都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吗？变白了好多。”

　　“错误的，唐小姐。”她特意拖了一些尾音，“我是前年见你的时候在马来西亚待了一段时间，所以我被晒黑了，现在是正常肤色。”

　　“真的很神奇，你不爱化妆，不怎么保养，皮肤依旧细嫩滑润。”唐慕言不仅说，还上手，又是摸又是捏，“你不是机器人吧，10年了一点变化没有。”

　　徐瑶鄞无奈，拨开唐慕言的手指，“消停一点吧，慕言，暴雪天把我叫回来不是为了看我是什么品种吧。”

　　随后，两人默契的托腮，开始正常的交流。

　　唐慕言不苟言笑的清冷脸就是从她这里学来的，善于伪装的狡诈也是她这里学来的，超强的观察能力和反侦查能力也是从她这里学来的。

　　徐瑶鄞就是唐慕言的老师，这句话一点错误没有。

　　唐慕言跟她说话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她盯着对面人的眼眸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徐瑶鄞抬眼，迟钝一下说:“没有。”

　　“动过心吗？”

　　“……没有吧。”

　　“有没有什么择偶标准？”

　　“……你是来跟我相亲的吗？唐大小姐？”

　　唐慕言停顿了一会，又说，“不是。只是……”

　　徐瑶鄞打断她，“等会，叫到我们的号了。”她准备站起，唐慕言却比她先一步，“我去吧。”

　　徐瑶鄞重新坐回沙发上，外面的天气不是很好，不晴又阴，窗台上的雪堆积，没有人去践踏，洁白又美好。繁华街区的车辆来来往往，咖啡厅正对面就停了几辆车，有一辆是黑色宾利。

　　穿过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和被白毯覆盖的大街，徐瑶鄞一侧头就精准看到了透窗外边的宾利。车窗紧闭，车身被车主清洗的很好，没有留下任何雪渍，只有厚重的轮胎有碾过雪的痕迹。看不到后座的人，但徐瑶鄞知道后座一定有人，那双幽深的眼眸现在正在盯着自己，从唐慕言和她交流开始，就没有间断过。这是一双陌生的凝视，车里面的那位尊贵人士和她一定是陌生人。

　　徐瑶鄞无表情的面部突然扬起一丝笑来，她托着腮，头部正对着那辆黑色宾利，那抹微笑，是她的问候。

　　唐慕言回来了，徐瑶鄞视线重新落到咖啡厅里，她接过唐慕言的托盘把它放到木桌子上，分好自己和唐慕言的咖啡，两份甜品同样也给它分好。木桌边缘有方糖盒，徐瑶鄞就用勺子盛了几颗，习惯地放入唐慕言的咖啡中。做完之后还摸摸唐慕言的秀发，搞得唐慕言一愣一愣的。

　　她说，但是并没有躲开，“你干嘛？我不是真找你相亲的。”

　　“我知道。”她说知道？可是她微微上扬的宠溺语气和空气中流动的暧昧气息跟她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好久没见到你了，特别想你。”她们直接隔着一个木桌子，但是徐瑶鄞身形高，所以她的手能够伸到唐慕言头，摸一摸还不够，她还特地凑近了些。

　　唐慕言真的好怕她吻上来，如果不是她足够了解徐瑶鄞，她都要掀桌子跑了。

　　她与徐瑶鄞对视上，两个好看的瞳孔像是能擦出火花一样，唐慕言退后一点，微微皱眉说，“我喜欢上一个人。”

　　“嗯？”这下徐瑶鄞愣住了，她顿顿地收回手，一瞬不瞬看着唐慕言，“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找我的？”

　　因为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想要和你说。现在20出头的年轻女性就喜欢这样，和朋友分享自己看上的人。可是唐慕言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喜欢上了别人，所以找徐瑶鄞这个朋友跟她诉说自己的恋爱经历，她没那么无聊。

　　“对。”唐慕言终于坦诚，“我琢磨不住自己的想法，想要一个解决办法。”如果像疏蘅和叶小泽这类人听到了，就会说喜欢就去追呗，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是徐瑶鄞。她愣了愣，余光中发现街边的宾利已经开走，那股奇怪的视线也彻底消失。她重新回眸到唐慕言身上，似笑非笑的说，“说说吧。”

　　唐慕言就回答，“你知道吗，我这几天经常在网上看到一些游戏，那些是养成系游戏。主角跟另外一些角色好感度达到100%时，就会有一个选项，‘告白’和‘接受告白’。我感觉我也是这样。”

　　徐瑶鄞对她这个例子觉得怪好玩，调侃道，“你觉得你是高中生吗，还有刷好感度这一类事。100%才去告白，这么纯情吗？”

　　“高中生的动心是最淳朴的动心好吗，要是是那些花花公子，刚认识一个小时就可以谈恋爱了。我觉得，我对她的动心是间歇性的，我指的是前一段时间。比如我见不到她，我就可以不是很想她，如果见到她，我内心就会有小窃喜。这一切维持的本来都好好的，但是。暴力行径不被提倡，因为它具有影响力，容易造成伤害，但是它也是最直接，最快的解决办法。”

　　“我突然觉得我很没有出息，为什么呢？因为她前天撩了我两次。她的撩人，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暴力手段，就只是撩而已。然后我昨天就拼命地在受她影响，她不在我的生活里我却一直能想到她。也许那是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但这样的行为会让我上瘾，我甚至有过想吻她的一些冲动。”

　　徐瑶鄞听着，唐慕言真像一个高中生在叙述自己的初恋，但是她说的不是很雀跃，她有一股惆怅和无奈，对喜欢的不了解性，不确定性以及害怕性都在影响着她的语气。她不过表面看的比较冷静而已。

　　徐瑶鄞认真听，然后笑问:“男还是女啊？”

　　噢，她还没告诉徐瑶鄞楚落溪的信息，就在那自言自语起来了，“是个女人。”唐慕言突然又想起楚落溪的那一层身份，说，“她和地下□□的人有关，她的身份我还不太确定，但不是善茬，是名优秀的猎手。”

　　徐瑶鄞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与不适，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她很危险吗？对你来说。”

　　唐慕言漫不经心的摇头。

　　徐瑶鄞皱眉，“不危险？”

　　唐慕言很快的又摇摇头。

　　“不确定？”

　　唐慕言点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露出一抹笑说，“她也可以是拿着枪对着我的人，成为对我来说威胁的存在。但是，她也可以是像你和我一样，坐下来暧昧地喝杯咖啡的人，前天就是这样，她请我吃火锅，旁敲侧听我的消息。”

　　徐瑶鄞就觉得让唐慕言心动的人根本不会简单，“说一下名字吧。”又调侃说，“我来帮你掐指一算你们的姻缘。”

　　唐慕言当然知道她在开玩笑，但仍然说，“她叫楚落溪，至少认识的人认同这个名字。”

　　徐瑶鄞顿住，面目有一瞬的僵硬，即使很快就松散开，仍然被唐慕言捕捉到。

　　不知道是徐瑶鄞的自言自语还是对着唐慕言说的，她喃喃，“真巧啊。”

　　“你认识她？”唐慕言疑惑问。

　　“不认识。”徐瑶鄞很快否认，但又说，“不过可以认识。从目前来看，她对你的威胁不大，你的喜欢也很拿得出手啊。你想要什么绝佳解决办法？”徐瑶鄞太会引导别人怎么按照她的节奏来了，她略过了和唐慕言交流楚落溪身份的事，反而把话题转到了最初。

　　唐慕言低眸，“你知道的，徐瑶鄞。我在那里的15天遇到过两对情侣，死相都惨不忍睹，甚至有一对是自相残杀的。”

　　她的语气低沉，气氛一下就被压到最低，故事的端点逐渐显露，唐慕言终于开始说出最主要的。

　　“我对爱这一类词天生敏感，每当看到大街各处的情侣，我都会想，如果把他们都放到那15天，他们的选择是什么？人性经不起考验，人心也经不起折腾。我不相信这些东西，即使这不意味着我不会拥有。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楚落溪也许天生不是我掌控的对象，但是现在她是可以指挥我的对象了。”

　　“我不想要这种陌生的感觉，它是一种心悸……”

　　“心悸让我的行为不再忠于思想。我必须承认，她在我的心口划开了一道缝。但我需要缝补上它……”

　　今天的咖啡有点苦，徐瑶鄞甚至想插上吸管慢慢品饮。她的目光重新涣散到大街上，自然气候是人生中的意外，而遇到无法掌控的人也是人生中的意外。唐慕言理智又单纯，她可以理智到为了完全掌握自己而放弃所谓第一次喜欢，她也可以单纯到因为有动心的人把她喊出来商量对策。

　　她想，感情对于唐慕言来说就像是蔚蓝的天空和嗷嗷待哺的幼鹰。而且这只幼鹰曾经从天空中摔落下来，它天生害怕和反感这片天空。

　　徐瑶鄞想着，还真把木桌边缘的吸管拿出来一根捣鼓捣鼓咖啡，然后对着始终蹙眉的唐慕言笑道:“所以，你想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还是，想把楚落溪连根拔起呢？如果是后者，那我就能知道你为什么让我过来了。”

　　聪明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除去路上的绊脚石，唐慕言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那一类。她受过精神催眠的影响，很多情感都会被划为未知。这就是为什么虞思柒对于唐慕言来说是个完全可遗忘的角色，这就是为什么当提到邢德时她从来没有畏惧和后怕过，这也是为什么徐瑶鄞会理所应当的提出要不要除掉楚落溪这样的话。如果是唐慕言，她或许会这么做。

　　“……”停顿了很久，徐瑶鄞没有听到唐慕言的下文。

　　徐瑶鄞笑了，松开咬着的吸管，“不知道怎么选择吗。那我来告诉你另外一个方法。”

　　幼鹰需要飞向天空，它需要张开翅膀，学会捕食，学会如何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