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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原来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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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侍立的人,见到紫萱从昏迷中清醒,露出了一个不明其意的笑容。
“你醒了。”晚秋淡漠地看着她,一双眼睛,萦绕着淡淡的敌意和杀机。
紫萱点点头,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晚秋的手焦灼地问,“他呢?”
“你问的是谁啊?”晚秋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屑,脸上的表情先是蔑视,后是敌视,最后是厌恶。
紫萱轻轻皱了皱眉,她知道,晚秋对她的厌恶之心,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抵消的,若是换做平时,紫萱现在已经发怒,并且会很有骨气的把她赶出去,可是今天,她担心秦殇,她不能把她赶出去。“你们帝君,怎么样了?”
“帝君被你害的,到现在还命悬一线。”提到了秦殇,晚秋眼里的杀机更甚,她早就知道,紫萱是个祸害,留在秦殇身边,只会给他带来伤害,果然……
紫萱闻言,情绪猛地低落了下去。
“云紫萱,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有那么深的心机,那么狠毒的心肠呢?”晚秋的笑容,嘲讽又尖刻,“枉帝君对你一往情深,处处维护你,可你倒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解释……”紫萱的眸光失神,轻轻低喃着,“我给他的机会,还少吗?”她忍了他多久啊,甚至纵容他杀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他却仍然,没有明白她的心。
“你真的有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吗?”晚秋冷笑着,当初秦殇堕掉他的长子的时候,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心以为,心痛的只是她自己。从星云宫回来的时候,她没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就认为秦殇和易远兮联合起来骗她。叶素雨死的时候,她没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就一口咬定,叶素雨是他杀的。秦殇娶了顾雪媛的时候,她同样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反而让他受夹板气。这就是所谓的,给他了不少次机会?
紫萱心头,好像堵了什么东西,闷闷的,很难受,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要说什么。
“你好好喝药吧,别让帝君,再为你费心!”晚秋端起一碗汤药递给她,一脸复杂的表情,随后,她又是一笑,眼光中多少带着些痛色,“喝完了,我有话跟你说。”
“嗯。”紫萱点点头,既然秦殇仍然处在昏迷中,她必须好好吃药,才能去照顾他。
浓黑的药汁带着苦涩的味道,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正当她准备把药一饮而尽的时候,面色苍白的柳无痕却突然推开了房门,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挡住了紫萱正欲送到嘴边的药碗。
晚秋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无痕公子?”紫萱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紫萱,这药凉了,就不能喝了。”柳无痕的脸色,惨白的几乎透明,却仍旧满脸的笑容,随即把她手里的药碗拿了下来,转过身,不着痕迹地隔开了晚秋看着紫萱的视线,紧紧地逼视着晚秋,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晚秋大人,这镇上,药材很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去镇外的山上为在下寻几味药?”
“但凭陌尘公子吩咐。”晚秋被他凌厉的眼神逼得悄然后退了一步,才习惯性地低着头,掩饰了满脸别样的表情。
“请随我来吧。”柳无痕的仍旧在笑,可是眼底那闪着冰冷刀锋般的锐利,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晚秋跟随着柳无痕的脚步,出了房门,一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紫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单纯的可笑的小丫头了,她看到晚秋那种不寻常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于是她偷偷地下了床,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晚秋,炙心散的毒我已经解了,你何苦再给她端来一碗凝血露?”柳无痕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纵使面白如纸,却仍然不减他威严地风度。
晚秋的表情,从听到柳无痕那句话后,从震惊,变为惊恐,再变为平静,只是轻笑道,“到底瞒不过陌尘公子。毒是我下的,我把炙心散当做赤炎丹给了她。呵呵,帝君只是说她中了毒,却没说她的毒已经解了。我还以为……”
“以为你可以杀了她?”柳无痕的表情,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语气也是十分严苛,“五年前,你犯的错还不够大吗?那些,还不够给你个教训?!不要自己以为好,就是真的好了,擅自为他人做决定,即便是出于善意,恐怕也会伤了别人。你不是他,你并不知道你给的,是不是他想要的。”
“五年前,我根本不知道她怀着帝君的孩子,所以我才把毒蛇拿到她房间里去,我只想除掉她,免得帝君被她伤害!”晚秋的情绪也逐渐激动了起来,为了维护秦殇,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她什么都做的出来,她有些失去理智地嘶喊道,“帝君只是说,她中了毒,要大家缉拿凶手,却没说她解了毒,帝君为了保护她,可谓煞费苦心,可你也看到了,她回报给了帝君什么?帝君都被她害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了那番话,紫萱几乎就忍不住要冲出房间,她颤抖地捂住了嘴,免得自己发出惊叫。泪水簌簌从她张大了眼眸中滚落,胸口的剧痛让她有些站不住。恨错人了吗?毒蛇,真的不是秦殇放的?那他所说的那些,用孩子做什么药人来治病,也都是假的?
每个故事都有另外一个版本,只是每个人看故事的角度不同,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谎言,从而也衍生出了另外一个词语,误会。
“晚秋你错了,你们帝君伤了她,她就必须一笑置之,而她伤了你们帝君,她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吗?你有没想过,这样对她,公平吗?”柳无痕的声音,同样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五年前,就是你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害的秦莫失,出生就险些丧命,若不是我把他带到水月涧,他根本不可能活下去。若非你自以为用那条冰魄可以杀了紫萱,由此而来的一切伤痛都不会出现了你知不知道!”
“我……”晚秋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为自己辩解。如果没有那条毒蛇,也许帝君和紫萱的关系,不会变得那么僵硬,也许……
“我来告诉你!”柳无痕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痛意,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痛苦,提及旧事,就好像又把自己身上的伤疤揭开一般痛苦,“如果,不是你把冰魄放到云紫萱房中,她就不会中毒,秦莫失也就会健健康康的长大,不会日日夜夜遭受到寒毒的折磨,活的生不如死最后被夜归墨杀害!云紫萱不会误以为,秦殇要用她试药,要用亲生儿子治病,从而那样的恨他,叶素雨也就不会为了她妹妹而激怒狼群惨死,那样,云紫萱也就不会一心求死,秦殇也不会为了让她活下去而编造谎言让她对他的误会那么深!他们两个人不会相互折磨,到现在还无法冰释前嫌!而且,如果不是云紫萱那么恨秦殇,她怎么会去伤害他?你知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其实是你这个一直说效忠秦殇的人,是你害了他!”
“够了,你别说了!”晚秋悔恨交加地跪在了地上,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落。是怪她吗?若不是她自作聪明,真的,就不会发生那一切了吗?
“你说的都是真的?”紫萱突然推开了房门,惨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痛苦。秦殇,没有放冰魄,没有害死叶素雨,更加没有想用秦莫失来治什么病,他所说的那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活下去。秦殇在雪山所说的,都是真的?她,是她,误会了他……
天,她都做了什么……
她竟然,都没有给过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若不是柳无痕今日这一番话,这些,她要过多久才会知道?才会相信?
“紫萱,无论秦殇对你做过什么,这五年,对他的惩罚,也够了。你可知道这五年来,他是怎样活下来的?”柳无痕见到紫萱的表情后,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你和他之间的误会太多,可你,从未问过他原因,从未给过他解释的机会,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
“他真的,没有杀姐姐?他真的,从没有想过不要孩子?”紫萱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柳无痕的衣襟,那种表情,既期待又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就是那种,宁可承受一切的误会,一切的痛苦,也一声不吭的人。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只要是他认为可以做的事情,就都会放手去做,从不去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不是他太霸道,只是他以为,你可以理解……”柳无痕的语气,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赞赏,只是那么痛心,那么哀伤。
“那,我们的长子也真的不是……”紫萱还未完全问出口,就被一个晴朗的声音打断。
“我来告诉你。”易远兮那洁白的身影如旧,只是脸上既疲惫又悲伤。他望着已经处于失魂状态的紫萱,长叹道,“是炎日,他威逼宫里的御医,对王兄说了谎,让他以为,那不是他的孩子,所以王兄……”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紫萱声嘶力竭地大喊,为什么啊,她有哪里得罪炎日吗?为什么?那骨肉分离的痛苦,那般的撕心裂肺,她至今难忘,也是从那一刻,她恨起了秦殇,难道,这,不怪他?
“为了让我回到星云宫,帮助他们打垮血夕城。”提及那个命运的转折点,易远兮眸中的痛苦如大海一般波涛汹涌,“后来,被我发现了那个秘密,我才想,救出王兄,攻打血夕城,为孩子讨回一个公道,可是我们没想到,居然害你差点丧命。”
一时间,千变万化,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那一刻,秦殇从地狱攀升到了天堂,而她,从义正词严的复仇女神跌落到了地狱成了残忍的刽子手。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紫萱全身都在发抖,几乎站不住,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仿佛溺水者一般,无法正常呼吸……
如果早点告诉她,她怎会那样恨秦殇,如果早点告诉她,怎么发生那么多痛不欲生的事情。
“你给我们机会了吗?”易远兮第一次对紫萱那样发出怒吼,“从星云宫回来,王兄就失忆了,你对我也同样冷嘲热讽,我说的话,你还会相信吗!”
“啊!”紫萱抱着头,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无数个悔恨填满了脑海,揪心一样的痛苦,让她觉得呼吸都是多余的……
秦殇,秦殇……
你为什么宁愿背负所有我对你的误会,承受我所有的指责和错怪!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解释一下!
你,这又是何苦……
这是不是,就是长者们常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痛苦真的都是自找的……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用恨来残忍的拒绝心爱的人,而是,一转身,发现,那些恨,全都是误会……
没人发现,当柳无痕离开客栈的时候,扶着身旁的树木,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他青色的衣衫,就像风中易折的竹子。
“师弟……”箫烈担忧的眼神再次投向他,他已经,不堪重负……
柳无痕笑起来,一向如花初绽,蕴藏着无数的希望。这一次,他的笑容更加艳丽,因为,他唇角,带着浓重的血色。
他说,“师兄,我没事……”
他的笑容,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淡静,若不是他唇边的颜色,箫烈真想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