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保卫战》常山渐青

112、思想的跑马场

　　“没错，杰瑞先生！”布兰琪坚决赞同道。
　　“然而，现实情况是什么样的呢？”杰瑞故意卖关子道。
　　“怎么样？”布兰琪佯装天真地附和道。
　　“大家早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杰瑞异常庄严地表示，此举表示他下面说的话特别重要，“美国的人口红利已经过去了，地里的韭菜们也都完全觉醒了，圈里的诸多牛马们也都彻底看开了，随便白宫那些家伙们怎么折腾吧，一切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不是吧，杰瑞先生！”布兰琪十分惊疑地说道。
　　“反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杰瑞道。
　　“哎呀，真是万万想不到，你居然还这么关心美国的政治！”她极为羡慕地说道，脸上写满了包装之后的崇敬和敬佩之情。
　　“无论你关心还是不关心它，它反正都会雷打不动地关心你，这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杰瑞故作潇洒地说道。
　　“大神啊，超一流的，你这简直就是！”布兰琪学着山东人的日常习惯瞪大眼睛说道，倒装句子使用得非常顺溜。
　　“过奖，过奖！”他志得意满地说道，“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了一段顺口溜，感觉写得还不错，非常符合我刚才的意思——”
　　“哦，不妨说来听听。”美女热乎乎地请求道。
　　“何以解忧？唯有退休。”于是乎，桃花运爆棚的杰瑞便摇头晃脑地吟诵了起来，“求之不得，辗转反侧。退休干嘛？保安保洁。红利已过，韭菜已醒。辛辛苦苦，牛马一生。”
　　“抚今追昔，谁生谁生。”末尾，他又加了这么一句。
　　“大哥，你真是吟得一首好诗啊！”布兰琪恭维道。
　　“拾人牙慧而已，不值一提！”杰瑞眯缝着老鼠眼谦虚道。
　　“不过，要说到正式退休，你离那个年龄还远着呢。”她说。
　　“我也不过就是趁机表达一下那个意思罢了，算是闲着没事陪着美女随便聊聊天而已，并不是非要向你阐述什么观点或者展示什么看法，甚至是灌输什么思想。”他较为谨慎地表达道。
　　“嗯，还算他明智，说话知道留有余地！”布兰琪暗香。
　　“你是生养孩子，把心伤着了，是吗？”她关心道。
　　“我记得叔本华好像说过，你也可能将生命看作是这样的：它像是戏剧中一个无益的小插曲,破坏了神圣的无生命的宁静。”杰瑞饱含哲理的说道，脸上完全一副自我陶醉式的叫人厌恶的神情。
　　布兰琪觉得，她已经把杰瑞的思想深度摸透了。
　　这个自卑心理一直都强过自负心理的家伙，把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了，才勉强把话说到这样高的高度，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大哥，你这也有点太过悲观了吧？”布兰琪撒娇道。
　　“他这个窝窝囊囊的家伙，竟然能把不讨女人喜欢这个事，说得这样富丽堂皇，可真是够奇葩的了！”她默默地琢磨道。
　　“他要是真有女人缘，要是真招女人喜欢，他老婆还会给他戴绿帽子吗？”她接着又这样想道，越想越觉得对方讨厌。
　　“那么，你怎么看待自己的女儿呢？”布兰琪问道，随即就使出了杀手锏，她就是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拥有多深的思想。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借用中国的胡适曾经说过的一段非常有名的话，来详细阐明自己的观点——”杰瑞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在美女面前讲解起来了，“我记得胡适先生在给他儿子的一封信中，曾经这样写过：养育你，并非恩情，只是血缘使然的生物本能——”
　　“所以，我既无恩于你，你便无需报答我。反而，我要感谢你，因为有你的参与，我的生命才更完整。我只是碰巧成为了你的父亲，你只是碰巧成为了我的儿子。”他继续卖嘴道。
　　“我并不是你的前传，你也不是我的续篇。你是独立的个体，是与我不同的灵魂，你并不因我而来，你是因对生命的渴望而来，你是自由的，我是爱你的。”他接着转述道，记忆力还算不错。
　　“但我绝不会‘以爱之名’去掌控你的人生！”他又道。
　　“哎呀，妈呀，简直酸掉我的老牙了！”布兰琪想道。
　　“这都是哪年熬的鸡汤啊，又腐朽又老套！”她又想。
　　“这家伙，果然露出了浅薄、庸俗、虚伪的本性。”她再想。
　　“其实也是，一个只能在自己家里悄悄地捣鼓狗女机器人的男人，能有多高的思想境界？”她暗暗地冷笑道，又忍不住开始怀疑统管的眼光了，“要不是这货热衷于搞人工智能，我都懒得搭理他！”
　　“结婚结错了，可以离，只要还没生孩子就好办——”布兰琪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缓缓地说道，心里压根也没指望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可是，孩子生错了怎么办？”
　　“啊？”杰瑞有些慌神了，他哪懂什么叫意识流啊？
　　“那只能用自己的一生，去为曾经的错误买单。”她说。
　　“不管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过得好不好，咱就问一条，你凭什么擅自把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布兰琪不顾杰瑞不断投来的惊疑和不解的目光，继续不慌不忙地说下去，“还不是因为当初自己想要快活，然后又加上隐隐的从众心理，所以才要的娃吗？”
　　“什么？”杰瑞嗫嚅道，“你这么想，是不是有点——”
　　“我认为，在这一点上，”布兰琪接着说道，她已经在精神方面彻底脱离现实的环境里，只是杰瑞不知道而已，“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带有原罪的，这就注定了他们要用一生去弥补和赔偿——”
　　“弥补和赔偿什么？”后知后觉的杰瑞问她。
　　“只可惜，苦海无边，回头已晚。”她默念道，湿热的泪水忽然就要涌上各处的眼角了，一种对方根本就不配见到的泪水。
　　“世界上最好的人生就是，把生养我们的父母好好地打发走，然后顺其自然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她悄悄地告诉自己。
　　“世界很美吗？”她隔空问道，问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小精灵们，那些若有若有的小精灵们，“你们愿意留恋就留恋吧，你们愿意让子孙后代一遍遍地重复老路，那就尽情地去重复吧！”
　　“什么？”杰瑞歪着头问道，他看到她的嘴唇在动。
　　“没什么，杰瑞先生！”布兰琪朗声回道，她已经不再把对方当成一个完整的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来看待了，“请问一下，今天晚上，良辰美景，美味佳肴，你打算享用BDO给你的这份奖赏吗？”
　　“你指的是你本人吗？”杰瑞色眯眯地问道。
　　“是的，杰瑞先生，BDO的原始股东之一。”她淡然笑道。
　　“好吧，布兰琪女士，我想贞子肯定会喜欢这种多人活动的，毕竟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也很强。”杰瑞十分浅薄而庸俗地笑道，笑得布兰琪感觉浑身都恶心，但是又找不到地方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