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保卫战》常山渐青

113、霍乱时期的爱情

　　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在安排得力干将布兰琪女士，把杰瑞顺利收入到麾下之后，BDO的大统管邱美玉，就开始琢磨起这样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才能用风和日丽的方式，把自己的养父田明，欢欢喜喜地吸收到团体高层中来？
　　毕竟，在这个日渐冷漠和紧张的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还是老爸田明，而不是永远都显得充满严肃和理性意味的生母邱香。
　　2033年初的这一天，恰逢田明先生62岁生日，邱美玉决定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好好地争取一下养父，毕竟这个性格孤僻的老头在国际天文学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普林斯顿大学的天文学教授，那是闹着玩的吗？
　　蛋糕、鲜花、美酒、祝福、贺信，和其他各式各样价值不菲的小礼物，等等这些在很多科技界大佬的生日宴会上司空见惯的东西，就不再细说了，学校和学界为老头专门举办的官方庆祝活动也不再细说了，单表这天晚上邱美玉和老爷子在晚饭后的谈心活动。
　　老头现在就住在位于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大学里，他在这个偌大的古老校园内拥有一套古朴典雅的，装修精美的大房子。
　　“爸爸，今天心情怎么样啊？”邱美玉亲切地问道。
　　“非常完美！”老头和善地笑道。
　　“妈妈给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美玉接着问道。
　　“嗯，还行吧——”田明随即敷衍道。
　　同时，在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淡淡的不满，他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专门提到这个无聊透顶的恼人问题。
　　“她没有亲自过来，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美玉说。
　　“算了，反正年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田明有些悲凉地回应道，越发感觉儿子的话音里，肯定隐藏着什么别的意思。
　　“老爸，你不觉得事情有些美中不足吗？”美玉又问。
　　“你这孩子，有话就直说嘛，和我搁这里绕什么圈子啊？”田明有些生气地责问道，他平生最烦别人说话使心事了。
　　“老爸，今天是你62岁生日，借此机会，儿子真心问你老人家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美玉呵呵笑道。
　　“说吧，宝贝儿子，”老头田明非常谨慎地笑道，“但凡老夫可以当场回答的，我一定好好地告诉你，绝不藏着掖着！”
　　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其实老头心里已然明白得很，有些事情躲是万万躲不过去的，该来的早晚要来！
　　“老爸，你看啊，”邱美玉万分小心地说道，眼睛不住地观察着养父脸上的表情变化，“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妈妈一直都没和你生活在一起，甚至就连平时的交往也很少——”
　　老头田明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来，一对简化版的丹凤眼也变得让美玉更加难以捉摸和把握了——
　　这是他陷入沉思的标志性动作之一，美玉明白。
　　“那么，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看待她的呢？”美玉问道。
　　“美玉，你方才提的问题，对我来讲，呃，确实有点突兀。”老头随后有些勉强地慢悠悠地说道，神色显得更加肃穆和庄严了。
　　“不好意思，爸爸，破坏你过生日的美好心情了。”美玉显得非常窘迫地说道，心中也是感觉异常不安。
　　“其实，说到底，这里边也没什么——”老头马上展现出适当的笑容来安慰儿子道，“你眼下都已经成为美国的副总统了，有些话我也可以对你说深讲透了——”
　　“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带进坟墓的。”他斟酌着说道。
　　“爸爸言重了！”美玉颇为惶恐不安地说道。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其实这也没什么，”老头听后非常和善地讲道，他也怕儿子感觉羞愧，“我是一名科技工作者，也是一个无神论者，才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事情呢！”
　　“嗯，儿子听着呢。”美玉十分乖巧地说道。
　　“看过《霍乱时期的爱情》这本书吗？”老头抬起头问道。
　　“看过。”美玉简洁地回道，他知道答案很快就要出现了。
　　“那么，你怎么看待男主角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这个人？”田明冷笑着问道，简单的话语里似乎包含了无限种情感和可能。
　　“老爸，要听实话吗？”美玉小心地问道。
　　“当然了，咱们爷俩还有必要避讳什么呢？”田明道。
　　“好吧，老爸，”美玉狠狠心说道，“说实话，我觉得这个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就是一个世所罕见的骨灰级舔狗！”
　　其实，现在的他，心里就和明镜一样一样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在骂养父，骂他是一条如假包换的资深舔狗。
　　“美玉，不瞒你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和那个阿里萨，呃，还是很多相似之处的——”田明有些悲哀和绝望地说道。
　　“不至于，不至于，万万不至于！”美玉连忙说道。
　　“美玉啊，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叫人感觉瞠目结舌和拍案惊奇的稀奇事，尤其是在人情世故方面——”老头马上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竭力气定神闲地表白道，他也不想把话说重了。
　　“你像什么情了爱了，仇了恨了，死了活了，来了去了，高了低了，穷了富了，你的我的，得到的失去的，一切的一切，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他继续有些自顾自地说道，身上颇有几分醉意。
　　“我感觉，你心里还是对妈妈不满！”美玉斗胆判断道。
　　“即使有不满，又能如何？”老头生硬地说道。
　　“何况没有！”他忽然又道，打了美玉一个措手不及。
　　“儿啊，你仔细想想，我都多大年纪了？”他继续说道。
　　“老爸才六十多一点嘛，不老，不老！”美玉呵呵笑道。
　　“老爸，人家刘晓庆不是都这样说了嘛，”他竭力模仿着刘晓庆的语气说道，“你看美国人，78岁还在选总统，然后法国人，78岁还在谈恋爱，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其实现在正是年华。”
　　“唉，别提她了，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角色。”老头忽然有些厌烦地挥手说道，看样子对刘某人也不是多喜欢。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才62岁啊——”美玉强调道。
　　“美玉，我知道你的意思！”老头故意黑着脸说道。
　　“可是，我和你母亲之间，已然不可能了。”老头又道。
　　“何也？”养子有些不孝地追问道。
　　“唉，彼此之间分离得太久了——”老头掩面叹息道，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悲凉之意，“况且，又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所以，我才真心觉得，这是一出典型的悲剧。”美玉大胆说道。
　　“孩子，你不要这样想我，也不要这样想你母亲。”老头稍后又颇为悲天悯人地说道，他当然知道儿子后边想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