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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进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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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漓越过层层阻碍,走到红木软床前,将身上的佩剑稳稳放在床內,坐到床边,开始解着脚上靴子,道:
“我睡床。”
沈白没说什么,转身开门,向店小二又要了床被子,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显得格外的乖巧懂事,这让沈漓很是不自在。
一室静默。
她从未与人这般相处过,不免显得有几分尴尬。
因此为了掩饰尴尬,她收拾完毕之后,直接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而整个动作看在沈白眼里就是沈漓全程冷脸,全然没将一切放在眼中。
不一会,店小二便将被褥送来。
沈漓侧过头去,看着将中间的座椅挪到一旁,安静的铺被褥的沈白。
这一切都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堂堂未来妖王,如今竟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着自己,被她抢了床铺也一声不吭,安静地在地板上铺着被褥。
还总是笑得一脸明媚讨好,虽然她总觉得那是在挑衅。
她以为能养成后来那样性格的他,一定是自小便受万妖敬仰,自由洒脱,无拘无束的。
她也曾偷偷羡慕过他,然后与他交手时便更下狠手。
但看到此时的沈白,她觉得她好像想错了。
这人现在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将他抱在怀里时,那种硌人的感觉,她还记得。
眉目清冷,思绪放空,安静的环境舒适的温度,让沈漓有些昏昏欲睡。
沈白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散漫的道:
“主人再看下去,我会以为你在馋我身子。”
?
刚酝酿的睡意差点被沈白的一句话给恶心走。
她不免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她收回方才对他产生的一丝同情。
他现在同长大后一样恶劣!
让人生厌。
沈漓直接转过身去没再看他,缓缓进入了梦乡。
她难得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女人在她耳边念念叨叨的说些什么,明明感觉那个女人离她很近但是无论沈漓如何努力的听都无法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摸着她的脸,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稀释珍宝一般,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疼痛,任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将眼睛睁开,身体不受她的控制,一动不动的躺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感觉她被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脸上的泪水被轻柔的擦拭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脸上。
她是哭了吗?沈漓想着。
女人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荡依旧无法听清内容。
没过多久那种刺痛感消失了,那个女人也随之一起消失了。
沈漓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她睁开眼睛,感觉眼角一片湿润,梦中的那种无力感还残留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一张放大的脸闯入沈漓深灰色的双眸中。
阳光透过窗户,映照在沈白白皙的脸颊上,浓密的睫毛下一双金色眼睛满是探究。
沈白看着视线之中突然睁开的眼睛有一瞬的恍惚。
那双深灰的双眸之中不再是沈白所熟悉的冰冷,而是他从未见过的毫无防备的被被层层拨开的……脆弱?亦或是悲伤?
他看不懂,因为这双眼眸中的情绪太满也太多,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那双眼眸便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你昨晚做噩梦了?”沈白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冰冷气氛。
沈漓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痒,顺着视线看去,发现是沈白的头发落在了她脸上,随着沈白呼吸轻轻摆动着。
太近了。
沈漓将几乎要趴在她身上的沈白轻轻的推到了一旁,缓缓起身,身上的被褥随着沈漓的起身全都堆在了腿上,沈漓一手攥着被褥,一手扶着疼痛的脑袋,挡住沈白探究的视线,试图理清头脑中混沌的思绪。
那个女人是谁?为何要哭?
沈漓隐隐觉得她们之间好像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任她如何想都想不通。
她所幸便不想了。
在心中安慰自己道,这可能就是一个比较真实的梦而已。
看着蹲在面前的沈白,沈漓面色缓和了些,缓缓开口道:
“无妨。”依旧是有些冰冷的语气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
沈白问:
“你哭了?”
她哭了吗?
她摸了摸脸颊上无意识流出来的泪水,触感微凉。
确实哭了。
沈漓收整着情绪,将脸上泪水擦干,对沈白说:
“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
楼下。
两人坐在客栈中。
沈漓拿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慢慢吃着,神情专注。
她觉得这面条入口鲜香很是美味。
虽然她并不是一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也不免被勾起了些食欲。
从走出房门开始,她就感觉到那黏腻视线再次落在了她身上。
她依旧装作一副无所知的冰冷神情,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坐在椅子上之后,沈白就感觉有道似有似无的视线向他们两人身上聚集。
只要他一抬头,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会消失。
沈白再次低下头。
等视线再次落下时,他猛一抬头,便看到店小二看着他有些闪躲的眼神,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拉的平直,眸色阴郁。
这店小二昨天看沈漓的眼神就怪怪的,今天更是眼神闪躲,肯定有蹊跷。
他缠上的人,可容不得他们觊觎。
视线最终落在沈漓身上,明媚张扬的五官被热气遮掩得有些朦胧,那双总是透着冷意的眼眸,盯着面前的面,竟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都被人盯上了,还在吃面?
是该说是对周围的环境不敏感,还是自信自己的实力不会遇到危险?
以他对沈漓近几日的了解,也可能都是。
他并不认为,沈漓是那种连这种危险都看不出来的蠢货。
他看了看自己碗中的面,突然没有什么胃口。
然后将面推了沈漓面前。
沈漓看着眼前一口未动的面,又抬眼向沈白看去。
只见沈白笑得一脸明媚,在视线接触的瞬间对她说:“你吃吧。”
那表情看在她眼里,就像是在可怜一个很久都吃不上饭的乞丐。
?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她压抑着提剑同他打上一架的冲动。
有些凄凉。
她什么时候能看见这张脸作出多余的表情能不那么应激。
这根深蒂固,刻进灵魂里的本能真的很难改。
她拿过面前那碗面。
收回冰冷的视线,将沈白的那碗也吃了。
*
南阳郡不愧是除了中朝之外最繁华的地方,进入了城门便能随处可见摆摊的商贩,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沈漓向四周看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一个卖帷帽的摊上,抬步走去。
摊主是一个长相老实的男人,看沈漓来到他摊前便吆喝道:
“姑娘,买帷帽吗?五文钱一个,给你和你身后的公……”
那商贩将视线落在沈白身上,注意到沈白脖颈间的带着的锁妖环直接转了音调道:
“灵宠买一个吧。你们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吧,最近我们南阳郡不太平,你们这些漂亮的外地人很容易被盯上的。”
沈漓感受着周围的视线。
确实有些过于受瞩目了。
沈漓垂眸,看着摊上帷帽的款式,最后从中拿了一个出来,问道:
“多少文?”
“一个五文。”商贩笑眯眯的说着。
沈漓拿钱的手微顿,视线转到一旁的沈白身上,沈白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
……笑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没好事。
算了。
她从怀中拿出十文钱交给老板,便直接将青色帷帽戴在自己头上。
将周围的视线隔绝在帷帽之外,沈漓感觉好多了,那个始终黏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被隔绝在外,再这样一直被注视下去,她觉得不等猎物出现,她自己就先出去了。
这次不同以往,这妖竟然能将师兄伤成那样,必定是个厉害角色。
她不能轻举妄动。
她顺手将剩下的蓝色帷帽递给一旁的沈白,并没有说什么。
沈白有些心不在焉的将沈漓递过来的帷帽带了起来,一双金色的眼睛透过薄纱看向外面。
看着沈白端正带好,沈漓隐在帷帽下冰冷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刚走几步,她就感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钩住了她的衣袖,引得她的衣袖向下坠去。
她甩了甩袖子,那种垂坠感依旧在,并没有被甩掉。
沈漓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沈白就那样拽着她的衣袖,似是感受到她的停顿,将头歪向一边,表达着他此时的疑惑。
行吧。
拽着省得到时候走丢了,找人浪费时间。
两人在街上缓缓走着,看似目的明确,实则漫无目的。
不一会,便听到了前面两个大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朦胧间她好像听到了一睡不醒之类的话。
这让沈漓打起精神,稍稍走近了些,但又本能的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静静地听着。
“听说了吗?前天李员外家的女儿一睡不起,李员外急的团团转呢。”
“这种事情咱们这发生了不止一次了。”
“怎么说?”
“你新来的吧?”
“刚来一个多月。”
“那不知道很正常,官府都封锁了消息,生怕传出去,咱们南阳郡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自从几年前有一个女孩醒不过来之后,每隔几个月都出现这种状况,那女孩前一天还好好的,结果晚上睡一觉便一睡不起。完全没有任何预兆。而且最近一年这种事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了。”
“这么吓人的吗?”
“对,而且但凡是睡着了就没有办法再醒过来了,听说还请了什么法师来看都没有用,所以李员外才会那么急的寻找能人义士来救治他女儿。”
这症状…同被魇妖魅惑的症状一模一样。
看来现在魇妖还分神在李员外的女儿身上。
如此想来,这不免是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