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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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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微站在镜头前，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很好，就这样！”摄影师从相机后伸出一个大拇指，“我说三二一咱们就开始，这次争取一遍过哈！”
甜美欢快的音乐在耳边响起，他穿着简单的校园文化衫，拍摄起又一遍手势舞。
a大古朴的校门前，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落日余晖斜斜照下，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照出如蜜的色泽。
有美貌就有流量，学校新媒体中心天天琢磨着搞点大新闻，视频号的负责人是郁微同系的学姐，早就盯上了他这张脸，一番威逼利诱，终于把人拉来完成kpi。
一曲终了，郁微原地站定，抬头，目光满含期盼。
是不是可以走了？
“收工！”胡子拉碴的摄影师调出回放，边看边点头，“招生简章在此，A大何愁不兴？”
郁微抿唇，耳朵有点红：“也没有吧。”
“我就说我们院花肯定没问题。”一旁的学姐双手抱胸，此时也笑眯眯的，“这个月涨粉就靠你了。”
她看着郁微眼下的乌青，语气更多了些慈爱，“不要再天天熬夜啦，真是暴殄天物。”
“……最近做噩梦，没太睡好。”他默然片刻，语气微妙地说。
独自一人参破世界真相的感觉实在不轻松。
郁微手指捏紧裤边布料，心中叹了口气。自从知道自己只是小说里的一个普通npc，他的世界观就碎得像榨汁机里“日”地一声打出的糊糊。
平心而论，他现在能生活得如此像个正常人，武能校园跑文能上早八，只是睡眠质量稍嫌不足，已经算得上是精神状态十分开朗。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是室友翟远智打来的电话。
“小郁，什么时候到啊，他们都开始了，我给你占了个位子！”室友富有穿透力的大嗓门在傍晚的空气中回荡。
郁微瞟了旁边两人一眼，背身向远处走了几步，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捂住嘴巴，才轻声问：“季方时……去了吗？”
说起那个名字时，他声音放得更低，偏软的尾音散在风里。
“好像还没。反正寿星都觉得他能来就是很给面子了，谁敢催。”
“好，我马上到。”郁微松了口气，恢复正常音量，匆匆挂断了电话。
“晚上有安排？”
“嗯，”他乖乖回答师姐，“有个同学过生日，就在江宁路，不远。”
心里惦记着晚上的计划，他顺势向两人摆摆手：“学姐，李哥，我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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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路离校门两站地铁，郁微走出3号口，路灯已经亮起，天色是昏沉的蓝。
他跟着导航来到场馆，一路绕到026包厢，推开门，鬼哭狼嚎的歌声和说话声夹杂着冲出来，环境瞬间嘈杂了几倍。
五彩的灯光不停变幻，郁微眯着眼看过去，翟远智在远处的皮沙发上冲他举起一只手：“这里！”
郁微走到他旁边坐下，随手拿了个小瓶汽水，左右张望一圈。
翟远智看出他在找什么：“季方时还没来。”
“……哦。”
他心中忐忑，指甲不自觉来回抠着裤子。今天的精心准备，不会又派不上用场了吧？
在地铁上，郁微制定了今晚三个主要作战目标。第一，加到季方时微信；第二，和他多说几句话；第三，想办法制造点肢体接触。
可现在人都没来。他不由感到些许无力，好像又回到了实验室里，埋头苦干一天，报告框架都写好了数据却填不上的时刻。
刚入学的时候，便有过来人劝他运气不好就谨慎科研，只是当时的郁微还太年轻，并没有把学长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从小就倒霉，什么点名一抽就中，宿舍总分到顶楼，排队总排到长的，但就像妈妈郁雪兰女士安慰他的那样，世界上有70亿人，不能让你一个人又长的好看又聪明运气又好吧。
郁微深以为然，直到新学期开学，一整个星期，他都在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中他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原来是一本升级流爽文小说。
小说讲述的是一个计算机天才的故事，他虽然出身豪门，但无意继承家业，而是创立自己的科技公司，凭借敏锐的技术洞察力和灵活的策略，一路逢凶化吉，将公司打造成行业巨头，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传奇人生。
而书的主角，好巧不巧，是和郁微同级的a大校草季方时。
因为这点倒霉缘分，他发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事实：
原来世界上真的可以有长得好看又聪明运气又好的人！
甚至这种运气还可以普渡众生。上次郁微公共课坐他后排，当天的荧光成像那叫一个美丽。经常做实验的同学都知道，科研的尽头是玄学，既有大腿，不抱不行。
思及此，郁微拧开瓶盖，喝了两口饮料，勉强定下了心神。
不管能不能成，准备工作都还是要做。
他开始在心里默念待会的台词。等会季方时一来，就找机会上前，先说你好，再把话题转到季方时最近在做的app项目上。
他提前知道剧情，又查了不少资料，自信一番话既能展示出他对行业脉络的精确把握，又能体现对细分市场的深刻认知，深挖底层逻辑，聚焦顶层设计，迭代优势打法，套牢用户心智，堪称步步为营，徐徐图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等到季方时对他刮目相看，最后，就能找机会顺势提出加一下微信。
至于肢体接触……这个确实比较难。他不算是自来熟的人，想到季方时平常生人勿近的模样，有点发憷。
还是不强求。郁微胡乱想道，他只是想借一点点运气，多说几句话，应该也够了吧？到时候如果气氛到了，就看看能不能握个手啥的。
这时，手机嗡嗡弹出消息提醒，点开一看，他心里又是一窒。
【早日毕业（6）】
[李一鸣]：组会后天下午三点，不要忘了@全体成员
[博二计鹏]：收到。
[研一易语洋]：收到！
[研三冉霜]：。。。救命
[研三冉霜]：看见老登发消息我就想上吊，怎么调理？
研三冉霜撤回了一条消息
研三冉霜撤回了一条消息
[研三冉霜]：收到~[玫瑰]
郁微盯着手机屏幕，过了好长一会才发过去：“收到。”
“还在看导师消息？这么勤奋？”翟远智开了瓶啤酒凑过来，“出来玩就放松点嘛。”
和一心热爱生物科学的郁微不同，翟远智入学后不久，便洗心革面，自学转码，除了必修课从没进过实验室。
也是因为室友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精神，郁微才借着机会，来到了计算机系学长的生日聚会。
虽然对郁微的坎坷科研路缺乏共情基础，但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翟远智还是安慰道：“你才是个本科生，多请教请教师兄师姐呗。”
郁微闻言，更是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霉，倒也没什么，但自从他进组，实验室三天两头出岔子，一个人拖累全组进度，他确实过意不去。
师兄师姐确实各个善良热情，但也不时旁敲侧击，让他不妨抽空去庙里拜拜。
问题是什么玄学对他都没用，唯一让他看见了点希望的，就是上次遇到季方时那天。
不仅实验做得顺风顺水，师兄的论文也被接收了，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庆祝，发票抽奖还中了整整十块钱。
眼见全组的科研压力都在他这个扫把星身上担着，郁微啪地一声把汽水放桌上，蔫巴巴地想，为了师门的荣耀，别说季方时尚且属于碳基人类范畴，就是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蹭上一蹭，不是，闯上一闯。
“嗨，同学……你好。”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
郁微回神，回头看去，目光有点发愣。
对面站着个陌生人，穿着T恤长裤，带一副半框眼镜，看着他，一脸紧张，张开嘴，好像又说了句什么。
室内声音太嘈杂，郁微站起来，朝对方走近一步，礼貌发问：“你说什么？太吵了听不清。”
“我叫裴，裴恺乐，是计院大四的。”
裴恺乐咽了咽口水，说话有些结巴。动感的灯光里，眼前人仰头看着他，穿着a大死宅理工男都压箱底的、印着校名和校徽的白T恤，硬是把那张风格秾丽的脸衬得很清纯。
“之前没在学院见过你，是新生吗？能不能，认识一下？”
……
郁微没有立马回答，表情为难地咬下了唇。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视线一抬，生生止住了话音。郁微跟着转头，正好对上一双凛如寒星的黑眸。
是季方时。
郁微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门口的灯光照进来，衬得季方时像黑夜中一道高大、挺拔的剪影。他的五官立体冷峻，嘴唇很薄，略长的睫毛掩盖了半敛的视线，低头的一瞬间显得清冷又深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微总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在自己和旁边的站着的裴恺乐身上流连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扫过了郁微，似是毫无停顿地掠过，然后随意站定，跟过来向他打招呼的生日派对主角寒暄起来。
来活了！
郁微精神一振，回过头，冲着裴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看见个……朋友，等我去打个招呼，好吗？”
他笑时眼波潋滟，比刚才更添三分颜色。
“哦，好，好。”对面人有些看呆了，忘记了再说些什么，转过身，一路飘着走远了。
不要紧张。稳住啊。郁微收回视线，在心里碎碎念，给自己打气。
他目测着距离，打算先去季方时附近的饮料台上拿杯喝的，拉进物理距离，接着看准机会，闪现进场，以游刃有余的松弛姿态，开启一场聊天。
三米，两米，一米……郁微像个初出茅庐的蹩脚猎人一样蹑手蹑脚走到桌边，在背对着他的季方时身后，如计划中一般端起一杯果汁。
他刚松了口气，向前迈步，不料吧台前方竟做了个微小的下沉设计，他踩空了，身体向前一扑，一整杯饮料顿时在重力的作用下，全洒到了季方时背后，黑色衬衫瞬间湿了一片。
！
他当即吓得魂飞天外，不过脑子地用力把住一旁的桌角，勉强稳住了身体，但手还是一滑，倒空的玻璃杯便落在暗红色的编织地毯上，一声闷响。
方圆五米内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许多目光明里暗里投来，只有远处点歌台旁的人不为所动，依然投入地唱着，忘情地唱着，歌声悠悠回响，哀转久绝。
眼前的人徐徐转过身体，郁微感觉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锁定了他，他瞬间别开眼，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不是，这走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错乱的心跳间，郁微仿佛看见了人生的走马灯。
恍惚中，他想，难道他就是那种活不过一集的炮灰命？
连bgm都配上了，还是全方位、多层次、沉浸式杀青……
郁微闭上眼，又睁开眼。
生活竟还在继续，多么令人遗憾。
流光溢彩的氛围灯不知停歇地变幻，照在郁微身上，又照在季方时身上，在他一看便知质感极好的衬衫布料上折射出暧昧的光，闪得郁微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自己选的剧情跪着也要走完。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季方时就站在这里，他也……还能喘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演算了！
郁微心跳如擂鼓，刚张开嘴，季方时转头向他看过来，长眉微蹙，神情冷淡中夹杂着几分愠色。
他顿时脑子一抽，把台词忘了个干净。
什么行业发展，什么用户心智，什么生命周期商业模式，此刻都如流水一般，从他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流走了。
奔流到海不复回。
不要啊。
他吸了口气，强按住心慌，一路从头想到尾，跳过了所有记不住的专业名词和高屋建瓴的行业分析，就剩一句话还背得出来。
最后一句话。
季方时依旧垂眸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郁微感觉自己脸颊都烧了起来，头皮阵阵发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管了，就这个了！
郁微心一横，僵硬一笑，说出了他此刻能记住的唯一一句台词。
“咳，那个……”他低下头，睫毛忽闪，极力掩饰着心虚，“你好，我就是想问一下……能、能加个微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