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的第一次恋爱》林安泯

4、此物最相思

　　仍然在自习室，只是这一次，椰子坐在了她从来只敢偷看的这个角落，坐在了言井的身边。
　　她曾无数次把目光投向他，而现在，幻想有了实质，目光也不用躲藏。
　　余光察觉到言井的目光，椰子侧过头回望他，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椰子脸有点烫，忙低下头翻开练习册。
　　ABCD四个选项颠倒这个木然的世界，吹出无数个粉色泡泡，括号横线搭起游乐园，椰子的心在跷跷板和旋转木马上荡呀荡。

　　言井去洗手间，椰子放下装模作样的习题册，捧着脸，看天边夕阳眨眼，看云朵红了脸。
　　恋爱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椰子在无数个瞬间暗自感叹，在这样极致的快乐面前，前面那十几年简直像白活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感情在自己的心胸翻滚，言井路过她的班级时朝她微微一笑，她就可以走神十分钟，言井给她写的小纸条，被她仔细地夹在日记本里，言井给她打一杯水，她甚至能尝出那水的甜味来。
　　她一定是疯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逃课更刺激更疯狂的事情，那就是爱情。

　　“同学？同学？”
　　椰子被面前的一张陌生的脸吓得一个激灵。
　　“啊？”
　　男生直起身，朝椰子点点头：“同学，我是六班的，你是哪个班的呀？我看你在这里学习很认真，我们不如认识一下，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呃？”她学习认真？哪门子的认真？她今天下午就写了两道题好不好……
　　“同学，是被我吓到了吗？你比较慢热，没关系的，我理解，我们可以慢慢了解……”男生推推眼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你认识我吗？我一直是年级前十，你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给你解答……”
　　“同学……”椰子想打断他的慷慨陈词。
　　“你不用害羞，我知道的，女生的理科会薄弱一点——我没有说你理科差的意思啊——我是说，我比较擅长理科，你可以随便问我问题……”
　　椰子很无语：“……同学！我不是很想交朋友。”
　　男生住了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估计是觉得年级前十纡尊降贵帮助差生惨遭拒绝很没面子，静默了一会儿，看椰子继续做题不睬他，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言井刚拉开椅子，椰子就忍不住说：“刚刚有个年级前十的男生，莫名其妙过来说我理科差，可以给我解答问题，怎么可以这么傲慢……”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言井带着笑意。
　　“你看到了？看到了为什么不过来？”椰子埋怨他。
　　却没想到言井笑得一脸揶揄：“我怕打扰到你们两个啊。”
　　椰子张了张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开口，声音涩涩的：“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的男朋友是年级第一而已。”
　　言井听出她的低落，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女朋友也不差呀，多漂亮一个小姑娘，年级前十都想搭讪。”
　　椰子轻轻皱了皱眉。

　　她希望他说，你的理科不差——椰子的成绩确实不差，她还是她们班的学习委员呢，只是语文和英语比数学物理更有优势而已。
　　可是他只说，她很漂亮，漂亮到有男生搭讪。

　　言井是一个出挑的帅哥，人又温柔，异性缘奇好，对他主动的女生也不少。上次椰子去找言井，撞见他给同班的女生讲题，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言井成也温柔败也温柔，他长了一幅高岭之花的模样，却是个不懂得拒绝的人，哪个女生叫他帮什么忙都承下来。椰子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心里可酸了，但是她不愿意让言井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小气的女生，所以她从来没提过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与之相反的，言井的包容程度让椰子感到意外。言井撞见过椰子从后桌男生那里拿饼干吃，那时候椰子心里咯噔一跳，言井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依然有说有笑，而刚才有男生找椰子“交朋友”，言井居然躲在一旁看戏。
　　她想占有他，他想炫耀她。

　　下午太阳落山，照旧是送椰子回家，只是看着她兴致不高，言井路过奶茶店时给椰子买了一杯红豆椰奶。
　　“来，椰子喝椰奶。”言井把一杯热热的奶茶递给椰子。
　　椰子就着吸管吸了一口，可甜。
　　看着女孩像以前那样笑着，言井终于松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一杯奶茶就能哄好的女孩，真是少之又少。

　　“红豆生南国。接。”椰子笑着说。
　　言井忙接上：“春来发几枝。”
　　椰子踢踢踏踏地走在前边，歪歪脑袋：“愿君多采撷。”
　　言井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接啦？”椰子转过身。
　　言井定定地立着，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街对面。

　　街对面，一个窈窕的美人正倚靠在酒吧门口，手里一点火星子，微张着嘴，吐出一阵烟。
　　言井失魂落魄地看着她。
　　女人不知已经观察了他们多久，隔得那么远，椰子无端看出了她眼神中的轻蔑。
　　而后那点火星子悠悠然落地，被她轻轻踩灭。
　　“走吧。”不知何时，言井已经贴到了椰子身边，胳膊虚虚地拢住椰子，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奶茶有些凉了，言井说冷的喝了对身体不好，于是椰子把剩下的小半杯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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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言井给椰子留了一张纸条说他家里有事，不去自习室了，椰子剥开粘在纸条上的糖果，是酸酸甜甜的橙子味。
　　哎，她明明讲过自己喜欢草莓味的。不过橙子味也好吃，是言井喜欢的口味。

　　言井不去自习室，椰子也不想去，直接回了家。
　　然而回家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儿小插曲。

　　最近天冷，椰子就撒娇说言井的外套暖和，这外套就顺理成章地穿在了椰子身上；路过奶茶店，椰子想起上回没喝完的红豆椰奶，打算再买一杯；言井外套里有钱包，是言井特意留给椰子花的，掏出钱包结账的时候，一个男孩扯住了椰子胳膊。
　　“你慢着。”他和椰子一般高，气势却比椰子高一丈。
　　椰子皱着眉，想挣脱男孩的控制，不料失败了。
　　“你是谁？”椰子警惕地问。
　　“你是不是偷了我哥的衣服？”男孩盛气凌人，“这件衣服，我只见我哥穿过，你知道多少钱么，还挺识货，知道偷贵的，本来我还怀疑呢，结果你掏出这个钱包，好啊你个女贼，这可是我妈送给他的！”
　　"……你哥叫什么名字？"椰子本来火大，但是听到后面，不敢相信这么巧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姓言。”男孩撇撇嘴，“你赶紧把衣服脱了。”
　　“我是你哥的女朋友诶！”椰子惊喜地说。
　　言熙瞪大了眼睛：“我哥那种人也会谈女朋友啊？”
　　椰子疑惑了：“哪种人？”

　　言井连着几天都没去自习室，明明在同一层楼，椰子一天都很难见他一面，老师拖堂、收作业、上厕所、打水……事情一件件挤占课间，弄得椰子好苦恼。
　　第三天，言井终于在放学后来找椰子。
　　“哎，你等等！”椰子蹦蹦跳跳地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掏出一盒巧克力。
　　“给你，我爸寄给我的，昨晚才收到。”椰子笑眯眯的。
　　言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
　　“椰子，你前两天是不是遇到我……我弟了？”言井面色凝重。
　　“啊，对，这几天见不到你，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怎么了呀？”椰子抿了抿唇。
　　“你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了？”
　　椰子解释道：“不是，是他认出了你的外套，他还说——”
　　“我没有说过我想给我家人知道早恋这件事吧？”言井的脸完全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