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世界BUG》山下槐

18、精神病院（六）

　　闻生一看到欧阳秋就恢复了正常，像刚才耍流氓的是他的第二人格一样。
　　欧阳秋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地下来，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急着问道：“怎么样？发生了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朝欧阳秋叙述了一遍六楼的故事，主要是闻生讲，沈行云补充。
　　欧阳秋：“医闹的那人不是死了吗？”
　　闻生：“你说花臂男身上那个？那只是散了他其中一个灵魂而已。”
　　话说，那花臂男呢？
　　这次的世界包含阿姨在内总共有十五人，按照四人一室来分配的话，就会有一个房间只存在三个玩家。
　　而那花臂男恰好是在那个房间。
　　欧阳秋调完时间后，现在恰好是下午两点半。
　　等走到那个病房时才发现，这个病房内只剩下一名npc，其余三位玩家都不见踪影。
　　那名npc双手抱紧双腿，神情和他们看过的精神病人大都一致。分明在资料上写着男孩，可他的狼尾长发几乎要遮了眼袋，人也清瘦，皮肤病白，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在这间房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房间窗户大开，忽而一阵强风吹来，吹乱了男孩的长发，漏出了脖子上挂着的红绳。
　　这一幕恰好被欧阳秋看到，男孩墨黑浓密的长发分明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欧阳秋总觉得从进入这间房开始就被一双眼睛无声地注视着。
　　他突然不敢回头再看那男孩一眼，只是什么也不说一手一背赶忙推着沈行云和闻生回503。
　　三人回到房间，看到欧阳秋漏出了少有的紧张脸色，两人都在等着他开口。
　　欧阳秋颤颤巍巍道：“我好像，知道医闹的人是谁了……”
　　闻生：“你说的是504的npc？”
　　欧阳秋：“对。”
　　“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看到了他后脖子露出的红绳，第一晚我和阿姨聊天的时候得知他儿子也挂着一条红绳。”
　　沈行云：“那npc叫什么？”
　　欧阳秋：“没注意。”
　　闻生：“我知道，李平安，名字很好记，我就顺带看了眼。”
　　谁知这一说欧阳秋显得更加激动，“没错了！阿姨也姓李！”
　　闻生：“你怎么知道他不跟父姓？”
　　欧阳秋：“阿姨说她的丈夫在她诞下李平安前不久就去世了，所以从生下来就是跟母亲姓。”
　　说着说着，欧阳秋不自觉地看向阿姨的床位，虽然阿姨早已消失不见，但她一直存在欧阳秋的脑海里。
　　“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阿姨独自抚养孩子，可这天偏偏不遂人意，让她后期又染上这种疾病。
　　欧阳秋：“按理说，李平安不应该是个软茬。”
　　李平安身为精神病院的一个病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迟早有一天会被送去负一楼，被张院长吃掉，那他这是何必呢？
　　闻生：“有一种可能，李平安每天吃的药和我们吃的不是同一种药。”
　　可他又有什么权利能让护士单独为他送一份药，只为混淆视听？
　　三人又陷入了卡顿，这是一项矛盾的事实。
　　张院长身为人体骨骼类的专家，因为患上抑郁症而终身待在了精神病院里，这一项之前的矛盾点在此刻解开。
　　如果说这世界是张院长一手创办的话，这里的病人和医生都应该受他指控，而事实上，此刻的世界掌控权落在了李平安身上。
　　精神病院里遍地可见的笑脸护士，并不为张院长服务，而是为李平安服务……
　　现在是下午四点整，五点半时护士会再一次进行身体检查和送药行为，作为护士眼前的透明人，沈行云提前一步蹲点，趁机将李平安的药换成平时病人吃的药。
　　欧阳秋：“李平安的药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闻生：“那就要看他从哪进的药咯。”
　　毋庸置疑，一楼的药房是供应病人全天药物的地方，之前他们从未认真搜寻过一楼，一是精神病院规模实在过大，二是没有找到确切需要搜寻一楼的理由。
　　一楼药房内的布局和正常医院也是一样，只是那里的药都明目张胆地标着控制患者神志，降低患者情绪等用于加重患者病情的药物。
　　欧阳秋：“你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目光聚集，只见欧阳秋缓缓挪动了那不起眼的药柜，漏出了一个黑暗通道。
　　这次则由欧阳秋和闻生负责进入通道探探虚实，沈行云负责把风。
　　果不其然，这条路通往的正是负一楼，张院长的人体加工室。
　　不知不觉间，月亮探出了半个头。
　　这个世界每日如一，就连月亮的形状和亮度，他们都已经看过了三遍。
　　异世界的月亮和旅馆世界的月亮总有不同，就拿闻生来说，他更喜欢异世界的月亮，每个世界都有不一样的故事，虽然灵异恐怖，有时甚至存在丧命的风险，可就是这些不一样的风景，让他觉得他真实存在。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在这世界里待的越久，睡眠越浅，三人几乎是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同时睁眼。
　　闻生通过观察窗看清来人，“是李平安，他手上拿着刀。”
　　自从花臂男事件后，三人进入病房后就习惯性锁门，此时门外的李平安正疯狂地用刀扎着门。
　　几人被困在病房里无处可去，正处在一个尴尬的环境里，病房的门并不结实，不过片刻间就被臂力惊人的李平安砸出了个大洞。
　　沈行云看着李平安手上的刀，故作不经意间也掏出了一把带血的刀。
　　欧阳秋惊道：“你怎么还带了把刀？”
　　沈行云：“六楼送的。”
　　这把带血的刀，正好是六楼凭空出现在闻生手上的那把，沈行云抱着试试的态度将它带回了五楼，没想到真的能用。
　　闻生面无表情地夺走了沈行云手上的刀，“你的蒙汗药呢？”
　　“……带了。”虽然微不可见，可闻生还是注意到了对方耳尖的那一抹红色。
　　“正好，等他开门你先撒他一把药，到时候你两先走，我断后，去负一楼。”
　　闻生表面波澜不惊，可看到沈行云迟钝的那一秒，心里可谓是乐开了花。
　　“蒙汗药”像是两人的调情词，因为只有这两位才知道“蒙汗药”的那晚发生了什么，就像一旁的欧阳秋，根本不知道此刻氛围的怪异。
　　欧阳秋：“你还随身带蒙汗药？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说！”
　　对面两人莫名沉默，搞得欧阳秋更不知所以。
　　闻生：“门要开了。”
　　李平安看着瘦小孱弱，人也矮矮的，厚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早在玩家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就给花臂男种下了培育的种子。
　　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总是围绕在欧阳秋身边，就注定了他的目标是杀了沈行云，可母亲的突然现身让他终止了这项计划。
　　直到现在，他认为母亲所在病房的所有人，都该死。
　　开门的一瞬间，他只感受到大量白色粉末朝他撒来，味道并不好闻，接着不知道被谁一脚踹在了心口上。
　　李平安趔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行云和欧阳秋趁着空隙紧忙跑向楼梯，闻生觉得还不够，又想踢向对方的太阳穴，殊不知，李平安看着瘦弱，可力气却出奇得大。
　　他用手臂强行格挡住闻生踢过来的腿，闻生紧急后撤，目标转向李平安拿着刀的那只手。
　　闻生猜测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在对方进行躲避之前，拳头提前蓄力，猛地砸向对方。
　　还趁李平安没有缓过来之前跑向楼梯，奋力朝着楼下跑去。
　　沈行云和欧阳秋按照原计划跑向一楼的药房，打开暗门，目的当然是为了吸引李平安去负一楼，让他和张院长见面。
　　剁肉刀落在又厚又大的菜板上，一个白花花的□□被剥去了脸皮，身体被砍得七零八落，浸满血的病号服被撕碎，随意扔在一旁。
　　面对沈行云和欧阳秋的突然闯入，张院长悬在半空中的手没再落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朝着沈行云砍去。
　　沈行云像踏进了一片专属于张院长的领域，提着刀的人眼里只有沈行云。
　　他的力量不行，不能和对方硬拼，只能不断寻找机会躲避攻击。
　　欧阳秋在一旁帮不上忙，只能在门口祈祷闻生快些来。他双手合十，诚心祈祷，只见一道闪光的身影从他面前飞过，带着疾风吹起了他的刘海。
　　欧阳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带走，速度快到差点让他飞起。
　　李平安就在闻生身后不远，按照仇杀程度来说，欧阳秋才是李平安的第一目标，如若闻生没有第一时间抓走还站在门口发呆的欧阳秋，恐怕他就要被疯癫的李平安割掉一块肉了。
　　张院长眼里只有沈行云，李平安眼里只有欧阳秋，他们借此机会疯狂向对方的方向跑去。
　　就在两人快要发生碰撞时，他们默契的向两边倒，让张院长和李平安得以发现彼此。
　　三人的目的达到了，虽然事先已经讨论好此行的战术，但总担心会出现意外，可欧阳秋这位开朗的少年，与其他两位认识不过三天，却能够配合如此默契。
　　张院长虽是脸盲，他不知道当年因为治疗失败而砍向他的手的少年究竟长什么样，可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红绳是他永世不会忘记的标识。
　　李平安没再追捕欧阳秋，他们两人互相都对彼此存在恨意，可身材瘦弱如此的李平安怎么可能打得过能有三个他这么大的张院长。
　　张院长的恨意日积月累，堆积了十五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他只能对着由李平安送来的精神病人发愤，日复一日地锻炼着刀技，就希望有这样一天，对着真正的李平安，千刀万剐……
　　这是一项血腥暴力的画面，闻生回想起上一个世界临消失前，Richard在火场中哀嚎，可沈行云像是被定住一般。
　　闻生抬手捂住沈行云的眼睛，正经说道：“小孩子别看。”
　　沈行云正觉得无语，想拨开捂在自己眼睛上，不断散发热量的手。可他抬手到一半，竟不知为何，不想拨开那双富有温度的手，也不想看到张院长砍断李平安的身体。
　　他的寿命为零，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所以他开始渴望一切有温度的东西。沈行云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闻生附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握住，越握越紧，越握越渴望。
　　闻生看不到对方的思绪，只认为对方觉得自己是在逗他，所以想拿走他的手，可当对方越握越紧，紧到他的手都有点发痛了，才放开了手。没想到自己的手还被对方紧握着。
　　闻生的手从他的眼睛上离开后，面前的景色已不再是精神病院的负一楼，而是变成了通往旅馆的熟悉的小路。
　　沈行云转头，只见闻生的眼睛一会儿看向自己，一会儿看向他的手，对方正在疑惑着自己死抓住他的手的行为。
　　沈行云顿然回过神，松开了早已被他握得泛白的手，不知道作何解释，只好尴尬地摸了摸头。
　　闻生看着一反常态的沈行云，看到那只雪白的手后本想询问的话语也停在了嘴边。沈行云很瘦，却也不是像李平安一样病态的瘦，他的手指戴上戒指后更衬得性感，蓝银色的戒指和他主人沉默寡言的性格很像。
　　只是，对方的体温似乎格外地低，那像是来自极地的寒冷，给他的手镀上了一块冰，冷得刺骨。
　　“咱们这是少了多少人啊？”
　　欧阳秋打破了怪异的安静，沈行云环视一周，只要玩家中的其中一人通关了世界，无论玩家处于何时何地，只要不在世界中死亡都会被送回这条小路。
　　但是现在包括自己在内只剩下六人。
　　其余的八人全部丧命，花臂男也不例外。
　　负一楼的三人状态都还不错，但另外三位就不太好了。
　　刚从世界出来，胃内就一片汹涌，三人呕吐不止，一开始吐出些还未开始消化的各色各样的药丸，后面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负一楼的三位见状都不免直犯恶心，沈行云倒还好，至今为止一口药都没吃过。闻生和欧阳秋虽吃的量少，可都是第二天吃下的，早已被身体消化。
　　可欧阳秋还是忍不住大吐特吐一场。
　　沈行云正好奇闻生竟如此能忍，正在心里暗暗赞叹，没想到闻生刚进房门，他就听见了对方的呕吐声。
　　这人，真能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