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恩情薄似云（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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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就是牛啊！
楚楚看着眼前须尾俱全的蓝色雄狮，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还没等她感慨完，只觉得热浪扑面，眼前红色火焰熊熊燃烧，脚下土壤顿成焦土，兼之烟雾弥漫，竟似是来到火焰山一般。
要是楚楚当真是修真之人，即便是个入门不久的炼气之人，至少也懂得要拿几张灵符出来对付一下。奈何她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更没有斗法的概念了。于是，这么一发呆的功夫，蓝色光团瞬间散去，金色光团随即飘走。火烧烟燎，一下子把她烤得满身焦黑，面目全非。
那个声音又在她脑海里浮现，气急败坏道：“五行生五变，五变之中，雷系法术最为惊人，更何况是金雷-------即便是个五雷轰顶，虽说抵挡不了守护青鸾的灵火，至少也能抵挡一下吧？”
婉颜的声音传来，嘲讽道：“倒是个挺好看的花架子--------”猛听得轰隆一声，天顶打下五道金光，看上去竟像五根顶天立地的金柱一般。连青鸾都不敢面迎这天劫才有的金雷，漫天火焰顿为之一消，乌云翻滚，天幕如墨，一切宛如即将天翻地覆一般。
那声音喃喃道：“这也是五雷轰顶------”楚楚亦喜孜孜道：“宝宝，瞧瞧娘这天分-------”笑声未落，突觉全身筋脉犹如被电击中一般，又似里面有什么在拼命鼓胀开来，痛得只恨不能在地上滚上几滚。她情知不对，低头去看自己手掌，只见筋络都呈现一种诡异的血红色，在皮肤下清晰可见，还在持续涨大中，随时都有可能寸寸爆裂。
楚楚骇然道：“师傅，我这是怎么了？”那声音迟缓了下，叹息道：“寻常之人，炼气九阶方得筑基，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的经脉虽然被我强行打开了，最多也不过涓涓细流，如今要容纳广川汪洋，徒然伤害自身而已--------”
那青鸾长翎招展，数道电光飞射到眼前，犹如下了场急雨。楚楚头晕目眩，自然控不住这雷灵电元，身上再无所倚，顿时被割开了数道血口。婉颜冷笑道：“就这几下子吗？还要本宫神兽出手，真是太抬举你了！你若肯跪下来多磕几个响头，也许本宫心情一好，就让你少受些罪了呢。”
青鸾张口一喷，楚楚所立之地便成火海，各色光团在她身边如流光飞逝而过，离得越来越远。只有几团白光，在她身边依依，似在流连。那声音渐低，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时也，势也！”
楚楚冷笑道：“时不我待，势在人为！”
白色光团倏地飞入了她体内，极寒之气犹如利剑般刺透了筋脉。楚楚全身都痉挛了下，面目刹那扭曲。婉颜啧啧道：“哎呀呀，这又何必？仙凡有别，天人之隔，姑娘你当真以为天上会掉金馅饼，正好砸在你的顶上？这碧云天的秘法，对我们是仙术，对姑娘你，不亚于断肠草、鹤顶红啊！”
楚楚点头道：“确实，既然不是碧云天的正经神族后裔，学得点雕虫小技就敢出来显摆，那不是找死吗？”
婉颜笑声顿止，半晌，阴恻恻道：“好，既如此，就让本宫看看你是怎么个不怕死法！”
四周都有火焰迎风狂舞起来，却不是刚才那种张扬的红色，而是幽幽的碧色，来得飞快，一下子就烧到了脚下。那声音急呼道：“这是青鸾的本命业火，等闲引水术奈何不得，万物触之成灰，速退！”
楚楚闪身急退，心中发愁：这样子总不是办法，不知刚才说的啥啥斗法卷能否拿出来看下？即便是照本宣科一下，现学现卖，也比这样眼睛一抹黑强啊！此念方动，奇妙的事情便发生了，但只觉脑海中突然之间就出现了一本金灿灿的书卷，一页页自动打开，里面竟然都是人物影像，体内经脉纤毫毕现，颜色各异，一招一式，十分分明。第一卷便是凝雷术，那人体内的经脉俱成蓝色，旁边还有附注，说道有金灵根者，以金生雷，驱动体内金灵气，凝雷成形。
那声音急急道：“这些法术不适合你，多看无益！你五根皆废，哪有半点灵气？”楚楚不服气道：“我刚才还凝成形了呢！无非人家用灵气，我借灵元，最多后患无穷，也胜过此刻坐以待毙！”
那声音苦笑道：“何止是后患无穷，只怕一战之后，筋脉尽废-------”楚楚应道：“师傅要是有其他方法，徒儿再是不济，也愿一试。”那声音卡住了。楚楚便扬眉笑了：“总之打了再说，难道等着做烤鸡吗？”
她向来过目不忘，更兼这脑中如意书卷，不但翻阅随心，而且不过一瞬，便像是在她脑中刻下了无数东西。待瞧到云变术，体内白色灵元似有所感，雀跃不已。那声音叹道：“你不是妄想么？虽说这青鸾尚幼，十分惧冷，但这呼风唤雨倒也罢了，要幻化四季，落雪成冰，从来便是结丹真人之术---------”
此音甫落，但听北风呼啸，顷刻呵气成霜。白色铺天盖地飘洒下来，大地变色，草木瑟瑟而惊。那青鸾吃了一惊，火势也为之一缓。婉颜驱策不动，不觉怒道：“你是上古神兽，难道还怕这点冰霜？”将袖一挥，哪知道只听嗤嗤数声，身上已落了一堆冰箭。青鸾早收了碧色火焰，以翅护首，恨不能钻到青石背后去。她只气得险些仰倒，冷笑道：“好好好！母后倒收了个好徒儿，五行变化样样精通。我倒不信，难道你这内丹还有两份，能再教出一个天后！”
青石上发出剧烈强光，直射入青鸾体内。那声音急叫道：“不好，我这逆女动了杀心，她这是要以禁术催动青鸾，逼它变身。五行之术，无法抵挡天地之威，你还是--------”
猛听得青鸾清啼声声，那声音与前面截然不同，仿佛是穿透了洪荒岁月，听来令人战栗不已。楚楚抬头，只见青影蔽天遮地，地面轰隆回应，山石簌簌而落，竟像是要天崩地裂一般。她好容易才没有栽进面前突然生成的巨大罅隙中，感觉周围的七彩灵元都在飞速遁走，任凭她怎般捱痛牵引，都无济于事。
周围本来团团围着她的白雾，已渐渐飘散。只听那声音在耳边一字一顿道：“待会儿我会自爆魂丹，撕裂虚空。你记得将你师公乘乱带走。我已在你脑中刻下印记，你一路向西而行，只要入白玉京所辖四方城，服灵丹，吸灵气，你的灵脉自然得救，或许还能解你体内的死气。”楚楚愕然道：“死气？我？”但只见白雾消尽，露出一颗青色发着莹光的珠子，围着不远处的史元坤转了两圈，像是在依依惜别。
婉颜冷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那青鸾张开巨口，一个吞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眼看那珠子落在其中，就要被吞咽进去。史元坤满脸困惑，伸手便去抓那圆珠。
那声音变成尖叫，在楚楚耳边回旋，道：“你把他拉开！”然而大风掀起，把楚楚卷入其中，狠狠砸向山峰一角。楚楚心道不好，百忙之中转了个向，将自己外袍撕开，一掌将宝宝推到旁边空地上，自己却轰隆一声撞上石壁，只碰得头破血流，满身伤痕，缓缓跌落下来，在石壁上落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风声鹤唳，夹杂着婉颜的狂笑：“往生石也是我要的，多谢了！”狂风怒卷，将那小小的身形一下子围了进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楚楚厉喝道：“借风！”血痕累累的身形陡然一提，竟给她扑进风眼，硬是将婴儿抢到了怀中。两人一起扑到了地上，直落入地上的大坑中，粉尘开处，婴儿的啼哭声清晰。
婉颜冷笑道：“自寻死路，本宫成全你！青光盾，锁定，红莲业火，将我把这灵体炼化，不叫一魂逃脱！”
烈焰熊熊，逼得楚楚无路可退。小小的婴儿张开白白胖胖的手，紧紧抱着她脖子，那软软的脑袋毛茸茸贴着她面颊，引得她的心一阵柔软。低头一看，小人儿眼里汪着两包泪，就像两泓幽光闪动的清泉，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哭声渐止。
窒息的空气，弥漫的烟尘，仿佛要将她最后一丝生机隔绝。四面都是火墙，身下犹如油锅，她双眼被熏得不能视物，最后只感觉护在怀里的小人儿呼吸越来越急促，而自己满心绝望，竟是想不出一丝办法！
婉颜叫道：“加把火。”红色火苗蹿起数丈高，地面哔哔剥剥作响，像是要熔化开来。那深坑里既听不到人哀嚎，也没有求饶声。连婉颜都不由得有点惊诧，心道：这女子果真是个硬气的。眼看着大火周围都成灰烬，这两人自然也不能幸免，这才舒了一口气。
突听青鸾厉叫了声，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退了开来。婉颜喝道：“怎么了？”话音刚落，但只见那坑中忽然蒸腾起浓浓的黑雾，刹那间已将火焰皆掩入其中。黑雾起处，幽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天地昏暗，日月就此无光。
黑雾一起，方圆百里难以视物。楚楚只觉自己的身体刚在丹炉中寸寸淬炼，蓦地便已置身寒潭，这一热一冷都到极致，就好像用一张极密的网把身体勒了又勒，根根钢丝铁线，勾出的都是血肉，简直是痛不欲生，连脸上都有血腥的液体滴落下来，可见是如此的狼狈。黑暗中婉颜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冷道：“魔气！而且还是最远古的天魔之气！这桐柏山真是有趣，不光能不受六界碑的影响，竟还是魔脉所在，魔眼中心。哼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轩辕镜，开！”
浓浓黑雾之中，只见一道白光直上云霄，最后悬在半空，就好像有个白色的太阳挂在了天上。白光犹如一道道光剑，刹那把黑雾砍得支离破碎。可是这黑雾无穷无尽，就像源源不断似的。楚楚身在其中，只觉得十分好笑，都说天道伏魔，可谁知天要人灭，魔居然还在救她！怀中小小的人儿静趴在她怀里，十分依赖地贴在她胸前，楚楚托着那小小的一团，虽然心中重重疑惑，身上已经没有半块完好的地方，竟觉得人生分外静好，明明是烈日罡风，亦不能减灭她面上微微的笑意，及心中不屈的斗志。
那个声音适时响了起来，像是知道她心事似的，娓娓道来：“我碧云天记载，千万年前，众神大战，最后魔神伏诛，创世女神亦耗尽灵力，灰飞烟灭。女神临死前，划中陆为七大洲，作世人世代居住之地，以封锁空间要道，立巫、魔、幽冥（即鬼）、妖、道、佛六界碑，从此之后，但凡六界中人，都无法在中陆空间运用灵通。”
那声音轻轻一叹，道：“然而岁月沧桑，转瞬便沧海桑田，这些年来，六界碑日益不稳，六界之人，虽然受到了很多限制，渐渐开始来往于中陆。尤其是十九年前，二十八星宿突然移位，双日映空，卦象大吉大凶，神谕难以揣测。之后不久，久不出现的天魔宗便开始在中陆冒头，继而寒霜王朝公然奉魔教为主，气焰不可一世。其实，这些年来，神力已经式微，集神脉四鼎，竟无法查探其魔力，这就说明，他们的力量，远甚于我们！很有可能是，他们已经得到了魔神的黑暗之源！”
楚楚失声道：“师父你在说神话吗？这些神啊鬼啊，我怎么从没见过！”那个声音淡淡道：“天眼未开之前，你看到那些灵元了吗？这个世间，本来就是各种空间重叠，神有神界，鬼有鬼城，魔有魔域，妖有妖山，只不过，凡俗之人看不到而已！而你自己，也拜入碧云天门下！”
楚楚苦笑道：“我能当不知道么？哎，师傅你莫生气，徒儿不过是凡人一枚，自然也难免害怕。跟我说说，何谓黑暗之源？”
那声音顿了半晌，才道：“世间有阴便有阳，万物相辅相成。这黑暗之源，是魔神的原力。问天宗预测，母神原力也将在中陆出现。所以神脉四鼎，都开始向中陆进发，寻找母神原力。”
楚楚这回学乖了，虚心求教：“师傅，何谓神脉四鼎？”
那声音淡淡道：“神脉四鼎，是指这个位面，共有四股力量，他们都自称是神的后裔，谁也不服气谁。第一个，便是浮世浮城，白玉京。第二个，便是海上仙宫，碧云天。第三个，是位于天之极的极寒之地，自号神之奴仆的光明神殿。第四个，却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只知道那个地方号称自由之城，来的都是苦修者，但是，只有上古的传说中，才有他们的记载了。这一脉，等于已经断了。”
楚楚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们想联姻，原来是要联手起来，对付光明神殿。什么神脉，不也一样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怪不得此消彼长——”
那个声音闷住了，怒道：“若不是碧云天也和白玉京一样，灵气渐消，难以为继，你以为白玉京这赝品，配娶我们碧云天的天后一脉吗？”
楚楚心想你们都这么丑，要娶你们真是需要很大勇气才行，口中哪里敢说，只道：“徒儿什么都不知道，随口说说罢了。师傅你继续。”又顾左右而言它：“既然碧云天才是正宗的，那你们的母神祖师爷-------哦，是祖师奶奶，难道就没传下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吗？”
那声音默然了许久，带着迷惘的语气，低低道：“因神谕，我碧云天母神将复生在东方龙脉，所以多年来，我碧云天一直不离中州，不知等了多少代--------”
楚楚奇道：“这意思-------你们非得留在这里才能生出那个有母神原力的女孩？哈哈，结果，到了你这代，你偏偏生不出女儿，这么说，你们碧云天的神脉，不是到了你这里断了？我说婉瑶天后，你可真做了件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好事啊！”
那个声音被气得不轻，冷冷道：“最多就和你一样，生脉堵淤，永不能生育罢了！所以只能抱个灵体，过过当娘的干瘾！”
楚楚被气得险些血液倒流，怒道：“灵体怎么了？我将她养大，照样叫我一声娘！”那个声音讥讽道：“怎么养？你是有丹鼎门的灵丹妙药，还是有千年万年的灵果灵草？没了往生石，他根本活不了几天！”
突觉眼前强光刺眼，以此地为中心，就好像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镜面，但只见她所立之地，好像是一个黑洞的中心，地下九条黑龙从其出发，远远蔓延开来。那声音惊呼道：“这地方-------这里居然是九魔暗脉中心，难道这往生石，就是那黑暗之源？你这孩子，这孩子-------”
楚楚一怔，将怀中小人儿抱得死紧，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你自己也说这是个灵体，决不会是什么魔神--------”突听那个声音叫道：“不好！魔脉现踪，仙器便会自动攻击，你快点把这孩子抛得远远的！”
楚楚咬牙道：“刚才若不是宝宝，我早被你们那什么仙火烧死了。什么仙魔，不过一念而已，宝宝就等于是我生的，要娘抛开自己的宝宝，死也不能！”
猛听得琴音铮铮，声声杀气腾腾。楚楚只觉耳中像是千万根针一齐向各个方向扎，刹那间耳畔尽是惊涛拍岸，重鼓擂响，声声都要把肝胆敲碎。
抬眼望去，只见碧空之上，空悬一张独角五弦琴，那琴音就是在琴上流淌开来，比刀剑加身，更令她痛楚。再一看，眼前却又换了景色，但只见黄泉漫漫流淌，彼岸花开得如火似荼，无数的幽魂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又呼啸而回。铁锁重重，拖着一条条人影从她身畔走过，她看得分明，惊呼道：“父亲，母亲！”
九天雷响，电光如刀，一道道加在她身上，每一下都是血雨纷纷。小小的婴儿身上流满了她滴下的鲜血，瞪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突然伸出手去，替她捂住了一道汩汩而下的血痕。
小小的手软软的，带着微微的凉意，唤回了她所有的灵智。眼前幻象刹那消散，只见地动山摇，风鸣云聚，万雷齐鸣，电光道道，毫不留情地打向此地。她全身都交替被雷电击中，身上皮肤血未尽又添灼伤，却将婴儿牢牢护在怀里，轻轻拍着婴儿后背，柔声道：“宝宝不怕，娘在这里。”
她没有看见，在那张紧贴着她的小小面孔上，慢慢展开一个婴儿绝不可能有的沉静表情，慢慢地挪动着，最终低下头，靠近了她的心脏方向。
轰隆一声，一道巨大的电柱直直打在了楚楚头上，不知是否痛得麻木了，竟毫无所感。楚楚对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简直要发出惊叹，低头一看，更加惊悚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伤口分明在一寸寸自然愈合，有些已经恢复的地方，肌肤如玉，皓洁细腻，简直宛如新生！
雷柱电光，将她躯体的筋脉血肉一寸寸灼毁，同时它们又以更坚韧的速度一寸寸生长起来，如是几番轮回，感觉就像过了几个百年。
在风雨雷电与穿耳琴音的交织网中，楚楚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噗嗤声，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裂了开来。本来安安静静扑在她怀里的婴儿，就像受了极大的惊吓，晃动着四肢，尖锐地啼哭起来。那个声音同时出现，沉沉道：“往生石碎，淬体已成。看来这孩子，倒是你难得的缘分，且自珍惜。师徒缘尽，好自为之。”
一团青雾，慢慢扩散开来，看起来柔和无比，所过之处，山峰折断，地面坍陷。以它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风眼。青鸾被卷入其中，发出声声哀鸣。
婉颜的身形在风眼中不住摇摆，冷笑道：“自碎魂丹么？倒也干脆！”终于抵挡不住那巨大的吸力，被吸入其中，再也不见。楚楚只见无数的花木山石，都被狂卷而入，地上就好像生生被刨掉了几层，现出巨大的深壑来。风眼迅速缩小，最后只见几片青色碎片，宛如烧尽的余灰，在风中不住飘曳，慢慢被吸了进去。有片最小的落在后面，底下有个一个人影，赫然是史元坤，也不知道为何他这样的体格，居然在这样的天崩地裂后还能完好无损。只见那青片划了一个悲怆的半圆，最终也慢慢上浮，虽然在剧烈摇摆，仍不可避免要被吞噬进去。
这莫非就是魂片？楚楚一个念转，用尽全身之力扑了上去，腾出一只手来去抓。飓风大作，刮到身上比利斧还厉害。即便如此，风声甚急，那青片在手边滑了又滑，任凭她身上满是血痕，都无法将它夺到手中。
眼看它又要飘移上去 ，楚楚将地上人使劲一踩，史元坤痛醒，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那青片顿了顿，停在了楚楚下巴边上，但也不过一瞬，继续往上飞。楚楚一不做二不休，张开嘴来，咔嚓一声，生生将它吞了进去。这东西甫一入口，转眼便如泥投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楚楚来不及后怕，赶紧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怀中婴儿使劲啼哭，撕心裂肺一般。史元坤被她压着，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那飓风在她身上来回肆虐，在她背上割了无数道口子，慢慢远去了。这会儿可没有刚才那奇迹般的快速自愈发生了，只痛得她死去又活转来，心想着：嗯，反正死不了！
楚楚在痛晕过去之前，看见两个身影从地底下钻出，一只已成灰色的鸟贴着地面飞飞停停，冲在最前面。她张大嘴叫了声：“燕淮，霜凝！”简直是心满意足地，倒在了伸过来的强壮手臂弯里，感觉有双手急切地从她怀里抱去了婴儿，燕淮的声音带着哭颤，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恩情薄似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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