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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   三人出宫,一起来到罗府,罗紫笙听闻少黎公主登门,亲迎了出去。

      但见她面若桃瓣眉目如画,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一只梅花金钗,点缀三两小花,身着秋香色锦裙,淡雅若九秋之菊,举止娴雅端庄得体。周身虽无一件贵重之物,可那沉稳静雅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

      温思儿是果敢爽利的性格,素日里最瞧不上的便是那些柔弱矫情,和男人比骑马射箭也是有的,如今站在这女人面前,竟生出一丝羡慕的心思来。

      “公主请。”温思儿不开口,罗紫笙有些尴尬,只得又说了一次。

      温思儿回神,“哦,好。”心中讥讽,不是这样一副美人壳子,还骗不得世子动心呢,在外人面前装得落落大方,背地里不知算计什么狐媚子,魅惑男人呢。

      新晴早已备好茶水和点心,四人走进室内边吃边闲话。

      温思儿玩笑道,“听闻世子殿下对罗姑娘情根深种,我还想着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现在见到罗小姐,果然是个大美人,也难怪世子心心念念。”

      罗紫笙大大方方道,“公主天生丽质明艳俏丽,我如何敢在公主面前称‘美人’二字。”

      赵文琰笑道,“天下美人何其多,真与情才是最难得。我喜欢紫笙可不单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她的聪慧善良识大体。”

      温思儿故意道,“依世子所说,罗小姐便是这天底下一等一完美之人了,那我与罗小姐相比如何?”

      赵奕泽插话道,“公主自然是好的,岂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现在满心满眼皆是罗小姐,公主何必与这痴人说理。”

      果然没找错人,赵文琰在心里暗夸,忙接口道,“吾此生惟紫笙一人足矣。”

      罗紫笙见他当着外人面如此说,脸颊微微涨红,心中既感动又羞涩,起身道,“茶没了,我去添些水来。”

      赵文琰忙起身道,“我陪你。”

      不过去添水,这也要陪着?还真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温思儿不悦。

      赵奕泽将一切尽收眼里,“文琰和罗小姐经历了很多事情,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事将近,他自是满心欢喜。”

      “三皇子也知道罗小姐?”温思儿问道。

      “罗将军在世时,曾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冲锋陷阵立功无数,罗小姐的二姐姐,曾是陛下的太子妃,且我与罗小姐有过几面之缘,故而知道一些。”

      所谓经历的事情,便是罗紫笙与别人成亲的事情吧?温思儿故意道,“三皇子方才说他们经历了很多,不知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呢?”

      赵奕泽可不做那长舌妇,于是淡淡道,“爱而不得,失而复得,生死之劫。”

      温思儿被唬住了,“生死之劫?可是什么事呢?”

      赵奕泽正欲开口,见罗紫笙和赵文琰走来,便住了口。

      温思儿起身道,“这里与少黎建筑样式不尽相同,一路走来,但见亭台雅阁假山流水,我心里喜欢的紧,罗姑娘可否带我参观一下如何?”

      罗紫笙自不会推辞,赵文琰见状,起身要跟去,温思儿道,“我们姑娘家随意走走,说些体己话,你们男人就别跟来了。”

      赵文琰只好又坐了回去。

      两人沿着石子漫成的甬路慢慢向前走着,罗紫笙问温思儿少黎的风情,初来京中一切可还习惯等话,温思儿也借景问几句,两人有问有答一来一往倒也融洽。

      忽来至一处高台,青石地面,靠东边有两个架子,上面放着刀剑长枪,又有长弓羽箭,靠南边有两个箭靶。

      温思儿心思一转道,“听世子说,罗姑娘是将军之女。”

      罗紫笙道,“是。”

      温思儿走上高台,“可会射箭?我在少黎也曾学习骑马射箭,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如何?”说着拿弓,空拉,对着靶子虚射一箭,回头对罗紫笙道,“敢吗?”

      温思儿兴致勃勃,罗紫笙不好驳了她兴致,起身道,“只怕我学艺不精,扫了公主的兴。”

      “将军上战场,为的是黎民百姓,为的是保一方平安,可是要打胜仗的,你是将军的女儿,怎能未出手气焰便矮了下去呢。”

      “怎么比呢?”罗紫笙选了一把弓,拿在手上试了试。

      温思儿搭箭,瞄准靶心,“每人十支箭,射中靶心最多者赢,很简单,如何?”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罗紫笙道,“好。”

      阿娅和新晴数了羽箭,放在案上,两人搭箭拉弓瞄准放手,十支箭过后,温思儿所中六支,令四支射在靶心外。罗紫笙射中靶心四支,另有四支在靶心外,另有两只没有上靶。

      温思儿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自己先不提,一直有和哥哥学习射箭的,射中六支还可,只她一个闺中姑娘,竟能中四支。

      想归想,温思儿还是得意道,“这可是罗姑娘技不如人了。”

      罗紫笙笑着放下弓,“是我输了。”

      温思儿笑道,“你没有别的要说吗?比如,这比赛不公平?我可是一直随哥哥们学习射箭的哦,你不过闺阁女儿。”

      罗紫笙坦然,“公主堂堂正正,我亦坦坦荡荡,何来不公平一说?愿赌服输,我既愿意比,便已做好准备,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没有任何借口。”

      温思儿料她射箭比不过自己,这才故意提出比赛,为得便是想看她输后如何为自己找补颜面,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然,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

      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愿赌服输这几个词,可不该出自她这种人口中。莫不是碍于自己身份,亦或者今日有世子在,她才装得这般明事理?趋炎附势的小人最会谄媚,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

      比试射箭后,两人略走了走,回到罗紫笙的院子,坐了一会子,温思儿便要回宫。

      赵文琰既不愿离开,亦不想送公主回宫,于是道,“我和紫笙还有几句话要说,麻烦三殿下送公主回宫可以吗?多谢。”

      赵奕泽自不会推辞,他也是要回宫的。

      两人离开后,罗紫笙因问,“何事?”

      “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我想陪你待会。”赵文琰给她添茶,“大哥哥这几日在忙什么,前几日我见他出城了。”

      “我也不知。”大哥哥出门已经有几日,他说回来后会告诉自己,因此,自己便没有多问。

      原来,罗渚白猜测出事情真相后,便一直惴惴不安,若有朝一日自己离开,留紫笙一人无依无靠,兼着府上下人不安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过活?

      便想着将家中庄子铺子整顿一番,为紫笙今后日子做打算。有银子傍身,便是自己不在,紫笙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因此,这几日他一直在忙这件事。

      这日,罗渚白办完事回城,路过紫笙喜欢吃的那家糕点铺子,便想着买一点回去,恰遇到之前因偷窃被他教训过的一个小子。昔日罗家位高权重,这小子不敢惹,如今罗渚白和他一样是寻常百姓,他便想着一出之前的恶气。

      打定主意,这小子故意撞了一下罗渚白道,“懂不懂先来后到,可是我先来的,怎么你到我前面了。”

      罗渚白往旁边站了站,“抱歉,我方才没看到你。”

      那小子冷哼,“没看到?先前是大将军的儿子,仗着父亲的功劳横行霸道,如今不过一介平民,还是这般目中无人,我这么大一活人站在这里,你看不到吗?眼瞎了不成?”

      罗渚白皱眉,“我不过没看到你站在这里,若是你先来,便先让与你,为何出口伤人?”

      “让给我?”那小子啧啧咂嘴,“听听,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求着你呢。罗渚白,你已经不是大将军的公子了,也不是太子妃的哥哥,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令人作呕。”推了他一把道,“打我的时候不是很干脆吗?现在怎么老实了?没有你爹在,你屁都不是。”

      “我打过你?为何?”罗渚白从来不在意这些小事,当时他看到不平,便出手阻拦,教训人之后,便把这件事忘了。

      “这……”那小子语塞,“自然是你自恃身份倚强凌弱。”

      罗渚白摇头,“你说这话不对,我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动手,我若对你动手,定然是你做了恶事,这与我的身份无关,我是将军我会这样做,我是普通百姓,亦会这样做。”

      那小子嗤鼻,“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贵,今儿个这事怎么说?”

      “让你先便是。”罗渚白干脆道。

      “别人犯错你下死手,自己犯错倒是宽容。”

      “你想如何?”

      那小子把眼一瞪,“我要你跪下来向我道歉。”

      罗渚白微微皱眉。

      老板见事态不好,忙出来打圆场,若真闹起来,砸烂东西,吃亏受累的还是自己,“两位都消消气,不是什么大事,我多送两位两块糕点如何?看在我的面子上便算了吧。”

      那小子把眼一瞪,“你算老几,今日我一定要让他给我下跪道歉。”

      这人简直就是个无赖,旁边有人看不过了,开口道,“抢了你的先,便要下跪,你耽误了老板的生意又怎么说?去人家祖坟跪上三天三夜忏悔吗?你若是能做到如此,我便让罗公子给你下跪如何?”

      罗渚白道,“你在这里耍无赖,耽误大家买糕点,是不是也要向大家下跪磕头?”

      因着这小子高声吵嚷,此时店内买糕点的客人皆纷纷向这边看来,听到罗渚白这么说,纷纷附和,皆指责那小子无理取闹,甚至有人道,‘我方才看的清楚,他分明是后来的。’

      罗渚白双手环在胸前,“如何?只要你给在场每一位下跪,我便承认我错了,向你下跪,如何?”

      “你?”

      旁边有人起哄,“你跪呀,想什么呢,我们都等着呢。”

      那小子自知理亏,只能灰溜溜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放狠话,“罗渚白,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罗渚白道,“好,我等着。”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客人们继续挑选糕点,有人离开,也有新的客人进来。

      罗渚白买好后便离开了店铺,刚走几步,迎面碰到一位姑娘,“罗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还请移步。”

      罗渚白认出是连鹤身边的丫头,结巴道,“连,连小姐?”

      诗语微笑,“是。”原来,方才这一幕,被路过的连鹤全部看在眼里。

      “不知连小姐有何贵干?”罗渚白气定神闲全无,有些手足无措。

      诗语道,“请。”

      罗渚白跟在诗语身后,心中有一丝欢喜,更多却是不安,连鹤于他好似很危险的人一般,自己害怕她,又被她深深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

      诗语带着他进入旁边茶楼,上了二楼,进入雅间。

      连鹤依然明艳动人,罗渚白只看了一眼,便低头不敢再看了,“春泽场蒙连小姐相请,本该我来做东的,真是失礼了。”

      连鹤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糕点,“杏花香的糕点甜而不腻,入口有淡淡花香,我很喜欢,没想到罗公子也喜欢。”

      罗渚白老实道,“紫笙喜欢这里的糕点,这些是买给她的。”

      “罗公子不尝尝,或许你也会喜欢。”

      “我不喜甜食。”

      连鹤此时正端杯欲品,闻言抬眸看去,带着一丝探究,未开口。

      罗渚白等不到回答,便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想看对方是否生气,也抬起头。美人唇角带笑,如三月春风醉了罗渚白的心,他一时看痴了,世间怎会有这般倾城容颜。

      连鹤将青瓷茶杯放回桌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罗渚白回神,脸颊瞬间涨红,连带着脖颈也跟着发烫,好似做错事一般,低下了头,心砰砰跳个不停,自己怎么能这般无礼,“抱,抱歉。”

      连鹤也不生气,“方才在糕点铺子,罗公子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为何在我面前总是躲躲闪闪心不在焉?可是我私将罗公子请过来,惹你不快了?”

      罗渚白不敢开口,直摇头。

      “那是为何?”连鹤道,“我自认没有得罪罗公子,你为何厌我至此?”

      “并非讨厌,而是……”罗渚白此刻头脑晕涨,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了出来,“连小姐倾国倾城,且才华斐然,我不过一介武夫,粗鄙浅薄,何德何能得你相邀,只怕惹你不快。”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连鹤轻啜口茶,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生气,“依罗公子所言,我该同什么样的人相交呢?又该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共度一生?罗渚白有些恍惚。

      “罗公子素日里和什么样的人相交?会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呢?”想到父亲的唠叨,连鹤有些心烦,“莫不是寻找另一半,也如作诗一样有规则,平生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岂知,若得立意新奇的,连着这些也不用顾的。作诗可以不遵守规则,成亲为什么一定要门当户对呢?若我心中所愿,这些又算什么呢。”

      子女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只是这样也还可。罗渚白想到两个妹妹卷入争斗的婚事,青梧身死,而紫笙……

      罗渚白叹息,“但愿这天下的女子皆能嫁的自己所愿之人,不被身世门第所束,更不被争斗利益所绊。”

      连鹤问,“罗公子可有心上人?”

      罗渚白红着脸摇头。

      “可愿为了她与世人为敌?”

      罗渚白的颜色更深了一层,偷偷打量连鹤,因着不敢与她对视,只敢瞅她的衣裳,杨妃色的衣裳迷了他的眼,罗渚白禁不住想,若是连鹤……

      “连小姐可有心上人?”话已经问出口,罗渚白想反悔已来不及。

      连鹤爽快道,“有。”

      “定是谪仙一般的人物。”罗渚白有些失落。

      连鹤淡淡道,“有些笨拙。”

      罗渚白抬头。

      连鹤继续道,“但很正直,也很善良。”

      “是吗?”罗渚白挤出一抹笑。

      连鹤瞅了他半响,而后起身,递给罗渚白一个香囊,“送给罗公子。”

      香囊为圆形,由锦缎制作而成,上绣花草,色泽鲜艳,整个香囊小巧精致,散发着淡淡香味,罗渚白怔怔接过。

      “回请便不必了,不过这回礼是要的,三日后,我命诗语去取。”

      “好好。”罗渚白忙不迭道。

      两人走出茶楼,诗语忍不住道,“罗公子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如何配得上小姐?小姐在他身上花费心思,只怕他猜不透,反而辜负了小姐的心意。”

      “你怎么也这样迂腐不堪?不管他是根木头还是块石头,只要我心中欢喜,他便配得上我。”连鹤道,“试问,这世间有几人能做到不魅上不苛下?他做到了。”

      这点诗语倒是赞同,“小姐说的是,如罗公子这般男子,身居高位不威不媚,成为布衣后不卑不亢,便是全天下也难寻出几个。”

      回自己院子时,被连老爷看到,笑着上前道,“闺女,刚出门了?”

      一路来到连鹤的屋子,连鹤添了香,拿过桌上的书看起来。

      连老爷对女儿的冷脸已经习以为常,依然笑呵呵道,“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总不能一直守着我这个老头子不是,这么多人上门提亲,世家公子文人墨客,就没一个能入我宝贝闺女眼的?”

      连鹤将书翻过一页,“父亲觉得我该中意那个?”

      连老爷笑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且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自然要你欢喜才行。”

      连鹤干脆道,“我不欢喜。”

      连老爷耐着性子继续道,“闺女呀,在这皇亲贵胄的京中,爹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官,正所谓门当户对,便是你再有才情,也不可眼高于顶啊。你又是个清冷的性子,嫁过去后,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妯娌相处,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你应付的来吗?”

      连鹤把书往旁边一挪,抬眼道,“爹是说我想着攀高枝儿吗?”

      “当然不是。”连老爷忙道,“爹这不是为你考虑吗?你说你每日不是焚香就是品茗,不是抚琴就是侯月,不是看书就是写字的,繁琐事务一概不问,那里会伺候人?爹不是怕你嫁过去后受委屈吗?”

      连鹤道,“嫁个门当户对的,便不用伺候公婆了吗?”

      连老爷苦着脸,“闺女呀,你知道女人成亲后,在婆家要做什么吗?”

      “那便罗家公子吧,草民百姓之家,我堂堂六品府还配的上,且罗将军和夫人先后离世,家中只余他们兄妹二人,不用伺候公婆,无需担心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如何?”

      连老爷以为女儿说气话,陪笑道,“爹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你爹也是个六品官,且闺女你满腹才华,爹怎么能让你嫁个白衣,罗家已然落败,且罗渚白是个武夫,毫无前程可言,如何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呢。”

      连鹤心中有一丝不悦,“爹也嫌贫爱富吗?若罗将军在世,只怕人家瞧也不会瞧我们家一眼。”

      “爹同你说笑,你怎么还生气了呢。”连老爷头疼,连鹤这古怪的性子,自己这个当爹的且受不了,别人如何受得了?

      不经意看到一旁诗语对自己挤弄眼,看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心中大骇,直接叫了出来,“罗渚白?”

      诗语点点头。

      连鹤从书中抬起头,蹙眉。

      连老爷犯难,同意不是,不同意也不是,思虑良久他道,“你想好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万不能一时冲动。”

      “我何时冲动过?”

      “这倒是。”便是家中走水,这丫头也会换身衣裳再出门。

      连老爷还想说什么,连鹤复低头看起书来,连老爷深知女儿脾气,她打定主意的事,凭自己如何费力也改变不了,心中虽不愿这事,也不再多言,只能离开。

      这边,连鹤离开后,罗渚白兀自托着那香囊发呆,连小姐要回礼,自己可送她什么好呢?雅间外传来其他客人地吆喝声,罗渚白惊觉,忙将香囊掖入袖内,匆匆离开。

      回到府上,罗渚白放下行李后,去到罗紫笙的院子,一来给她送糕点,二来,也好向紫笙问问回礼的事情,她们皆是姑娘,想来喜欢的东西大差不差。

      赵文琰笑道,“大哥哥回来了,方才我还和紫笙提到你,可巧这就回来了。”

      看到赵文琰,罗渚白又想到他和紫笙的事情,之前有青梧在,两家倒也般配,如今罗家落败,两人的婚事还合适吗?

      罗渚白进退两难,便想着先探探世子的口风,于是想个理由支开了罗紫笙。

      罗渚白直接道,“罗家已今非昔比,王府的世子与百姓家的女儿如何能在一起,世子殿下有情有义,这是你人好,但我们不能不知礼,你与紫笙的事情……”

      不待他说完,赵文琰便道,“我对紫笙的心是不会变的,这与罗家无关,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我喜欢,她是寻常百姓之女我也喜欢,无论如何我都会娶她。”

      罗渚白叹气,“世子殿下孩子气了。”

      “我没有。”赵文琰有些生气,自己是大人,为何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我不是任性,也不是一时冲动,我与紫笙经历了这么多,大哥哥还看不出我的心意吗?我若对紫笙不是真心,在她嫁人的那一刻便该对她失了兴致,如何会等到今日,如何会不顾从前。”

      罗渚白淡淡道,“人言可畏。”

      “紫笙嫁给我,便是世子妃,何人敢置喙?”赵文琰急切道,“前几日我曾向母亲提起此事,想在国丧之后提亲,母亲同意了。”

      赵文琰如此决绝,罗渚白稍稍安心,世子为人真诚,且对紫笙痴心,紫笙嫁给世子,将来也有依靠,“我只紫笙这一个妹妹,罗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紫笙嫁给世子,世子便是她这辈子的依靠,将来无论发生何事,我希望你记得今日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赵文琰正色道,“我发誓,这辈子不会辜负紫笙。”

      “好。”罗渚白的手搭在赵文琰肩膀,此举于理不合,但他此刻俨然作为长辈,在托付自己妹妹,“我把紫笙交给你了。”

      “好。”

      一时,罗紫笙回来,三人说了一会子闲话,赵文琰便走了。

      罗紫笙因问,“哥哥的事情都忙完了?”

      罗渚白道,“这些日子,我把家里的田产铺子查看了一遍,将那些经营不善的,或偏远或难以管理的都折卖了,只剩下那些盈利便于管理的,虽少了些,但日后管理省心,过几日你去巡视一趟,心里好有数。”

      “我?”罗紫笙有些奇怪,大哥哥折变那些田产铺子,她可以理解,可为何要让自己去巡视呢?

      罗渚白借口道,“我们总要为日后做打算。”

      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此刻罗渚白无法相信任何人,无论赵文琰如何发誓,他总是不能安心。

      祖上留下的东西,除了田产铺子,还有玉石古玩字画,便是紫笙没能嫁给世子,嫁给旁人,有银子傍身,也够让她无忧。

      是杞人忧天?还是未雨绸缪?罗渚白相信,这个答案自己不会等太久。

      手腕处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罗渚白顺手去整,将连鹤的香囊拿了出来。方才一直盘算着紫笙的事情,倒把这个忘了,罗渚白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罗紫笙看到香囊,甚感意外,“好漂亮的香囊,不是哥哥的东西,不知哥哥从何处而得?”

      罗渚白有些别扭道,“连小姐送给我的。”

      “连小姐?”罗紫笙的震惊更添一层,有姑娘送哥哥香囊,而且还是‘文坛二怪’的连鹤,上次,在春泽场,连鹤也邀请了哥哥,“哥哥如何与连小姐认识的?她如何会送你香囊?”

      “我,我也不知。”罗渚白挠头。

      罗紫笙仔细瞧着手里的香囊,上好的料子,刺绣栩栩如生,可见这个香囊是花了心思的。

      女子送男子香囊,这事若搁别人身上,罗紫笙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可连鹤和哥哥,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罗紫笙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想法,香囊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两颗圆圆的很硬的东西,罗紫笙将香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竟是两颗红豆。

      这便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吗?谁能想到,那个孤傲冷淡的才女,竟然中意哥哥这笨拙不解风情之人。罗紫笙不禁想到哥哥和连小姐在一起喝茶的样子,定然紧张局促,手脚不知放在何处。

      罗紫笙笑道,“哥哥可有心上人?”

      罗渚白奇怪道,“怎么你也问我这个?”

      “还有谁问了?”

      “连鹤?”

      罗紫笙脸上的笑容更甚,“哦,那哥哥如何回答的?”

      罗渚白老实道,“自然是没有。”

      “然后呢?”

      “然后,我也问了她。”下意识便问出口,罗渚白现在还在后悔。

      莫不是哥哥开窍了,“连小姐如何回答的呢?”

      “她说她有心上人。”说到此,罗渚白莫名有些低落。

      罗紫笙越发好奇了,“再然后呢?”

      “再然后,她送了我这香囊,还说让我回礼。”罗渚白道,“你们都是女孩子,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回连小姐什么礼好?”

      “连小姐说他有心上人,还说了什么?”

      罗渚白想了半天道,“还说她的心上人是一个笨拙,但是充满正义且很善良的人。”

      果然哥哥没开窍,连小姐说的这般明白了,哥哥竟还不懂,罗紫笙将手中的红豆送到罗渚白眼前,“哥哥可听过王摩羯的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当然知道。”自己虽不是文人,这首诗还是知道的。

      “此诗题目为相思,哥哥可知这诗的意思?”

      罗渚白将红豆拿在手里,仔细看,“什么意思?”

      罗紫笙失笑,连鹤如此风雅之人,为何偏偏喜欢哥哥这跟木头,“意思就是,连小姐的心上人是哥哥,现在哥哥看明白了?”

      “啊?啊??”

      罗紫笙好笑的看着哥哥眼睛瞪的铜铃大,“哥哥可喜欢连小姐?”

      “这,这……”罗渚白此刻好似蒸笼里的螃蟹,红彤彤的冒着热气,一连好几个我后,才结结巴巴道,“我如何配得上她。”

      罗紫笙道,“连小姐既送哥哥红豆,想必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我怎么办?”罗渚白向妹妹求助。

      “若是哥哥心中有连小姐,便回礼,若是不愿,便不回礼了。”消息太震惊,哥哥定然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番,罗紫笙起身离开。

      谁知,没走出五步,身后便传来讷讷的声音,道,“我回什么礼合适呢?”

      罗紫笙再次吃惊,“哥哥想好了吗?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罗渚白结结巴巴,扭扭捏捏,满脸通红,憋不出一个字来。

      难得见哥哥如此难为情,罗紫笙竟有些羡慕起两人的感情来,她复在椅子上坐下,“连小姐是才女,喜欢诗词,不如哥哥作诗回应,连小姐定然喜欢。”

      “好,好。”罗渚白羞愧至极,拿着香囊逃也似的离开。

      回屋后,罗渚白便铺纸研墨,准备作诗,绞尽脑汁想了多时,一个字也想不出,这才发现自己是个武夫,不说写诗,便是读过的诗也有限,且连鹤是才女,自己写的东西如何能入她的眼。

      罗渚白想找妹妹想办法,若是紫笙,定能写出自己满意的诗句来,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写给连鹤的信,如何能假她人之手,便打消了此念头。

      奈何自己实想不出,便想着借前人诗句,左想一句不合适,右想一句不合适,直直闹了半日又半夜,也没想出合适的。

      日次醒来后,罗渚白无暇顾及其他,坐在案前又冥思苦想起来,好容易想了一句,复铺纸研磨落笔,写完后,仔细端详,觉得字太丑,不满意,便扔了重新写,如此又闹了一日,才终于写出一副自己满意的字来。

      正欣喜,猛然想到家里的事,若事情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自己又何苦招惹连小姐。

      思及此,心中雀跃失了大半,又唉声叹气起来,整个人如同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罗渚白想拒绝,奈何心中实舍不得,因此,久久不能下决心。心中将‘连鹤’两字念了千万遍。

      三日后,诗语来,罗渚白将一早想好的说词干巴巴说了一便,左不过自己一个武夫,配不上连小姐等语。

      诗语只得转回,罗渚白看着她慢慢离开,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无限悲戚。

      连鹤见她空手而归,心中失望,“罗公子如何说?”莫不是他嫌弃自己脾气古怪,待人疏离?

      诗语安慰道,“小姐是心思细腻之人,吟诗作赋品茗抚琴,罗公子是个武将糙汉,整日舞刀弄枪,你们本就不般配。不说别的,单看小姐这两次相邀,你们可说些什么呢,风马牛不相及。罗公子既如此说,小姐也别多想了,没得日后委屈了自己。”

      连鹤不言语,半响后,起身,向外走去。

      诗语忙跟上,“小姐有什么事,吩咐我去便是。”

      连鹤道,“我去问问他。”这个‘他’显然是罗渚白。

      “小姐亲自去问?这如何使得?”诗语忙拦着,“您是姑娘家,如何能去问男人这种事情,老爷知道会被气死的。”

      连鹤倒不以为意,“我喜欢他,便送他红豆,心中有疑,便去问他,为何不可?若他心中果真没有我,我也不糊涂。”

      连鹤来到罗府,不好直接去罗渚白处,先去罗紫笙的屋子做了一会子,因提起罗渚白,罗紫笙心中虽好奇,还是引她来到哥哥的院子。

      有小丫头道,“公子昨夜未曾回房,歇在了书房。”

      罗紫笙心中好奇更深了一层,两人又去了书房。

      书房门紧闭,罗紫笙拍了半天,无人回应,她试着轻轻一推,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纸团,书房内几乎无处下脚。

      罗渚白坐在案几后,神情憔悴,亦有些邋遢,看到连鹤后,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罗紫笙心中纳闷,几日前还好好的,究竟发生了何事?

      诗语见小姐看地上的纸团,便捡起一个递给她。

      连鹤打开,上面写着‘只缘感卿一回顾,使我思卿朝与暮。’

      原本是‘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①,’罗渚白将‘君’改为了‘卿’。这是一首情诗,连鹤如何认不出。

      一连看了几个,皆是一样的字。

      罗紫笙暗暗吃惊,这满地皆是一样的字吗,哥哥究竟写了多少遍?

      一见倾心的相思句,可见罗公子心中是有自己的,连鹤手里拿着纸,抬头看去,四目相对,罗渚白好似做坏事不承认,被人抓到把柄一般,羞愧难当,“我,我……”结巴的不成句。

      连鹤柔柔一笑,对诗语道,“走吧。”

      “连鹤。”情急之下,罗渚白叫了连鹤名字,话出口方觉不妥,“连,连小姐。”

      连鹤稍稍回头,却并未转身,“罗公子有话说?”

      罗渚白语塞,看到连鹤离开,自己情急之下便喊了出来,此时,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只能封在心底。

      罗渚白久久不语,连鹤离开。

      罗紫笙不明白,“哥哥心中是有连小姐的,为何要拒绝呢?”

      “今后不许再提这件事。”罗渚白跌坐回椅子,因用力过猛,此刻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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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打个预收^_^ 新文《安甯》穿越过去,为历史女性正名。 宝子们动动发财的小手指,收藏一下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