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个宅》太九

3、桃花还没完全烂掉

　　师傅有师傅的小算盘，徒弟有徒弟的小心思。
　　聆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师尊那些无谓的念头。她此刻正在整理书本，顺便帮丹枫先生准备讲义。虽然丹枫先生上课讲着讲着就会离题，但是义务以内的事情聆月还是会做的。更确切来说是因为，她对丹枫先生还是怀着美好的愿望，想把他从布教之路拉回正道上来。
　　聆月住在寒山舍，跟师傅的同修收的太学生住一起。上一代阳盛阴衰，三男一女，这一代风水轮流转，阴盛阳衰，三女一男。
　　今天寒山舍只剩下聆月和伏莺花在。伏莺花是云狐不归的徒弟，性格温和脾气好，不过有点爱哭。按照外人的评价就是，完全不像是老狐狸教出来的徒弟。
　　两个好孩子都在整理自家师尊的讲义。聆月完成了以后看向伏莺花，发觉她早就整理完了，不过又抽出一叠纸来写东西。聆月好奇地凑过去：“莺花，你在写什么？”
　　“帮无衣抄书。”莺花笑道：“今天无衣给先生罚了抄书，太多了她抄不完，就让我帮忙。”
　　看这单纯得让人有罪恶感的笑容，也只有无衣才坑得下去！聆月两手搭着伏莺花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就别管无衣了，她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可无衣说若是给君先生知道了，她会很惨的。”好孩子伏莺花姑娘不忍心，她单纯地认为不能看着同修遭殃，并且乐天地笑道：“没事，我以前也常给师尊抄书呢。师尊说代人抄东西不是错，这是大家关系好的证明。”
　　聆月深深地感觉伏莺花的世界观是给自家师尊扭曲了。
　　此时有人敲门，伏莺花应了一声后去开门，只见断雁先生微笑着站在门口。他穿衣服一向颜色偏淡，今天就穿了件白色交领直襟衣裳，头发用发带在尾端松松绑着，显得人自由不拘。
　　“聆月在么？”
　　“在。”伏莺花应了一声，然后朝聆月道：“聆月，断雁先生找你。”
　　“找我？”聆月探出头看见断雁先生朝她招手，她走过去：“先生找我有事？”
　　“我想吃雪花酥饼，听说你会做。”
　　聆月马上会意：“好，我做了给先生送过去。”
　　“不必，舍下正好备了材料。”断雁先生嘴角微扬，声音温和：“如果你有空，来寒舍一趟如何？”
　　自然可以。聆月想都没想就答应。她跟着断雁先生去了他的西山居，小路幽深，一路繁花相送。他住的地方有一片小桃花林和池子，聆月还看见有鱼竿和篓子搁在石旁，看来断雁先生平时还挺有闲情的。
　　特别看到断雁先生的房屋收拾得十分整齐，聆月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家师尊，真是越比越伤心啊。
　　“先生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做。”
　　聆月到了厨房，果然就看到一堆食材。她洗干净手开始和面。断雁先生就靠在门上看她和完外层的再和内层的，把面擀成皮叠成一层一层，动作细心认真。
　　断雁先生盯着聆月打量。她虽然长得不算十分漂亮，可是一双大眼睛就像秋水般明亮照人。加之她身材娇小，认真工作的模样很有活力，看着还挺可爱的。断雁先生有点理解为什么丹枫先生那么宝贝这徒弟，好孩子什么的这年头都快要绝种了。
　　把馅儿都包进去，然后开始烤。聆月盯着火说：“先生你先出去等等吧，这火我要看着，不然这饼就会裂。”聆月看见断雁先生没走的意思，她抬起头道：“是聆月疏忽了。或者我先给先生泡壶茶？”
　　“不必，我正好也学学。”断雁先生走到聆月身边，近距离以学习为借口，观看学生忙活为实。不一会儿饼就烤好了，香味诱人，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断雁先生赞许地看着聆月：“你以后定然会是一个好妻子。”
　　聆月给这句赞美说得红了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忙说：“先生别笑话我了。不如先尝尝，我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先生胃口。”
　　“一定好吃。”断雁先生看向门外一树桃花。“在这里吃有点煞风景，我在外备了好茶，大家一起坐着吃吧。”
　　于是两人一同来到桃花树旁的大理石桌前坐下。一壶清茶，几块雪花酥饼，满树桃花开落。聆月咬了一小口酥饼，虽然很久没做过这种饼，但是味道还可以。不过毕竟个人口味不同，所以聆月偷瞧了一下断雁先生的反应。
　　断雁先生咬了一口，点头道：“很好吃。”
　　聆月的嘴角微微弯起，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露出微笑。没什么比自己制作的食物受人喜爱更令人高兴了。看着聆月单纯的笑容，断雁先生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以后还能拜托你替我做糕点吗？”
　　“只要先生你不嫌弃，当然可以。”
　　断雁先生站起来，折了一枝桃花。他看着粉红色的花瓣，漫不经心道：“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瓣顺着他的衣袖滑落，他微笑着把桃花递给聆月：“确实是宜家宜室。”
　　聆月接过桃花，捧在手里。她觉得此情此景此人此事还真的让人有种“春天来了”的感觉。聆月忽然很感动，看来师尊的宅气还没祸害得很深，她的桃花还没全烂掉。
　　可惜对象是教她的先生。正所谓少女情怀也要看对象。所以聆月虽然心跳有点快，但理智还是在的。
　　断雁先生坐回原位，开始闲话家常：“聆月你似乎很少出书院，不用回去探望爹娘么？”
　　“嗯？哦，我爹娘早不在了。”
　　断雁先生惋惜道：“抱歉，我并不知……”
　　“嗯嗯，没事！”聆月连忙摇头：“都那么多年的事情了，我也不甚在意。”
　　“只是我听说，你家族十分有名，是十洲国内的名门望族。难道你在这书院就读那么多年，都不想看看其他亲人么？”
　　好像是挺有名气的。不过如果不提，聆月都忘了自己还有亲戚。
　　“虽然我听说父亲的家族是很有名，但我们是旁系得恐怕连族谱都不会写上名字的族人，血缘可淡薄了。”
　　聆月想起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的时光。虽然她的家族十分有名气，不过他们一家却是穷困潦倒。好在聆月的父母很恩爱，她的好日子直至父母双亡前，一家三口的生活也可以称得上美满幸福。
　　自从来了书院就读，成为丹枫先生的太学生后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提起，聆月早就忘了自己的姓氏，几乎跟所谓的“家族”脱离关系了。
　　“虽然说起来有点丢脸，不过我连自己的姓氏都不太记得了，反正那对我来讲都是无关重要的东西。而且有那么丢脸的族人，想来一族也会很困扰吧。”
　　“不会，你很好。”
　　看见断雁先生如此认真地回答，聆月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其实没那么好。刚开始的时候饭也不会做，房间也收拾不了，现在也只是勉勉强强而已……不过听到先生你这样说，我真的挺高兴的。”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断雁先生沉吟了片刻，问：“你当真……不想回去。”
　　聆月疑问：“回去干什么？”
　　“假如你的族人肯接纳你，难道你就不想去见见你的亲人么？”
　　“这个随缘吧。”虽然不明所以，但聆月还是回答：“我只是聆月，亲人只有我的父母。至于家族什么的，我从没打算为一个姓氏而活。”
　　她说得肯定，那种坚定的决心透过她的眼神传达，居然有点令人不敢直视。如果说眼睛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意，那么断雁先生可以确定聆月说的都是真心话。她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但并不代表她没有主见。
　　他是喜欢这种坚定的，也喜欢她眼里那种动人的光芒。至少那代表她是自由的。或者她应该庆幸，她是家族里不起眼的小沙，就算给冲到大海，也不会有人记得她。
　　但是断雁先生很想告诉她，她已经忘却的姓氏没有那么简单，有些责任，是随着她出生开始就必须要背负的。只要生是这个家族的人，除非到死，否则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为这个家族付出什么。
　　那是无法摆脱的，就像他一样。

作者有话说

　　没糕点吃的师尊正在咬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