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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赏宫宴(一) ...

  •   次日,四月七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御书房中。叶明煊刚下早朝,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这里。

      他坐在书案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倦意,轻轻地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叶明煊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了双眼。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轻敲着扶手,似乎在努力保持清醒。然而,疲劳渐渐袭来,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思绪也开始飘远。

      不知不觉中,头慢慢垂下,双眼沉重地合上。他的手臂放在书案上,仿佛是在支撑着身体以免完全倒下。御书房内一片宁静,只有叶明煊轻微的呼吸声和几缕风声。

      窗外,微风轻轻吹过,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叶明煊有些疑惑,面前一片竹林,流水小桥,是竹林小苑外围。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梦中。

      “叶明煊。”

      一声略显青涩的少年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闻声回过身去,来者正是珦华。

      但珦华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之前那身浅红,而是一件绣着金线的蓝衣,腰间系着一块双鱼衔珠玉佩,配上蓝色发带束起的如瀑长发,细碎刘海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更显其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抱歉忽然将你拉入梦中,有些问题想问问你。”珦华轻声说道。

      叶明煊心中暗自提了一口气,镇定道:“你问。”

      珦华微微颔首,问道:“如今,可还有临沂王氏与九江谢氏?”

      毫不夸张的说,叶明煊顿时六根清净了。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其实,他在入竹林小苑之时,缘生便嘱咐过,过去种种进了竹林小苑便都不复存在,包括各自身份。

      明白他在担忧什么,珦华解释道:“是缘生让我来问的。”

      那便好,叶明煊刚提起的气松了:“临沂一直是琅琊首府,自然是在的。不过百年前开阳逐渐壮大,外人只知琅琊临沂,却不知琅琊开阳,于是开阳一些氏族与临沂氏族达成协约,共称琅琊。如今已不算临沂王氏,而是琅琊王氏。

      “九江郡也已在百年前改为淮南,如今淮南还有谢氏,但与开国时期的九江谢氏已无甚关联,九江谢氏……不复存在。”

      果然。珦华垂下眼帘,声音有些许低沉,又问道:“明日立夏,宫中设宴,往来宴会皆有画师记录,这些画作一般存放何处?”

      “这个啊,”叶明煊道,“一部分被赏赐给各世家,一部分随书籍收录在天禄阁,还有一些细节尚未完善的新画在内务府。”

      珦华点头示意知道了,刚要有道谢行礼的动作,叶明煊火速将他扶住,一双总觉着哪里相似的眼眸里有些慌乱,他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如此便罢,珦华道一声好,随后一挥袖,叶明煊被传出梦境。

      他昨晚……又做梦了。

      梦见了开国元年,武昊帝立年号为太和。太和四年,武昊帝旧伤复发病逝,终究没能活到五十大寿,享年四十九。五皇子斌王,即武厉帝登基,立年号征和。

      征和元年三月三,上巳佳节,春日尚寒,曲水流觞,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开国大将军谢漠带着同样身穿漆黑蟒袍的谢岭、谢淋两兄妹登场,各世家贵女千娇百媚中一抹黑色实在是拉风,煞得无人敢坐他们身边。

      谢淋与谢岭不甚在乎,谢漠也不在乎,皇帝在乎,于是将王家小子调去他二人身边。

      此年,谢岭七岁,谢淋四岁,王寒九岁。

      那大概是他们第一次相识。

      谢淋还是个小糯米团子,谢岭已习惯出门在外冷着一张脸,小谢淋无法,只好中间隔着兄长跟王寒讲话。

      “臣女叫谢淋,大哥哥你叫什么?”谢淋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直接击中王寒的少年心。

      然后她父亲谢漠敲了一下她脑袋:“臣女是对着陛下自称的,对外男要自称我。”

      小谢淋转过头问:“什么是外男?”

      谢岭替父亲答了:“除了我和父亲,都是外男。”

      王寒终于能插上一句:“除开兄弟父伯,皆为外男。”

      小谢淋一边掰着指头一边算道:“兄弟父伯……兄弟,我有兄长,没有弟弟。父伯……爹爹,我好像没有伯父?”

      谢漠又敲一下她脑袋:“你爹我草莽出身,兄弟姐妹一个都没,你当然没有伯父了。”

      这时左相王行到了,一眼瞧见黑衣丛中自己儿子的身影,好像那狼群中的羊,白衣凛然,吓得他七魄去了三魄并四神无主,还没走到旁边,先被皇帝叫走了。

      王寒看着他爹路过,微微一笑,对着小谢淋道:“那便是除了你父兄,都是外男。”

      谢岭冷哼一声。

      谢漠拍了一下谢岭后背,眼神示意他别跟驴一样。

      于是,谢岭只好别扭地道:“在下谢岭。”

      王寒笑道:“鄙人王寒,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小谢淋有问不完的问题:“王寒哥哥上学了吗,跟兄长同届吗?听说宫邸学堂男女同在,是不是很有趣?可我才四岁,他们说要五岁才能去,但是我实在好奇,兄长又不愿意带我去,哥哥你能带我去吗?一次就行——哎哎,爹爹!”

      谢漠一把将小谢淋抱起,小谢淋嘴上叫的凶,实际乖乖的,被他抱起来与谢岭换了个位置,夹在谢岭与王寒中间。

      谢岭听她一口一个哥哥地叫,脸色更冷了,简直要把桌上佳酿全冻成冰。

      王寒一一答道:“上学了,不过比谢弟大一届。男女同在无甚乐趣,读书而已。未到年龄,还是再玩闹一年吧,上了学就没什么时间爬树捉鸟了。”

      小谢淋顿时头摇如拨浪鼓:“那我不要上学了,还没有捉鸟有意思。”

      谢岭道:“到年纪了就跟我去上学,别整日想着捉鸟。”

      小谢淋转过头,毫不留情地拆台道:“可是兄长不是也很喜欢前些日子捉到的画眉鸟吗,昨日还下学飞奔回来看它喝酒。”

      谢岭顿时炸毛:“不是看它喝酒,是阻止它喝酒!鸟是不能喝酒的,小画眉差点就去见娘了!”

      兄妹俩开启争夺战,以嘴来决出小鸟平日养在谁房里,一时间谢漠和王寒大眼瞪小眼,谁也插不上话。

      谢漠尴尬地摸摸头:“他俩平日里素来这般,别介意。”

      王寒笑笑:“这般亲近,倒叫我好生羡慕。”

      这时王行回来了,刚要坐王寒身边,被谢漠一把拽过去:“王相坐这儿,让他们小孩子坐一起,咱大人就别掺和了。”

      王行与谢漠年龄相差无几,都是三十左右如狼似虎的年纪,他俩坐一起比谢氏兄妹还叽叽喳喳。这下王寒是真没人说话了,闷了一口酒。

      好甜。

      小谢淋瞧见他喝酒了,话头立刻转到他这里来,小姑娘娇滴滴道:“王寒哥哥,酒好喝吗?”

      这话比酒甜,王寒道:“甚好。”

      小谢淋眉开眼笑,骄傲起来:“那当然,这是我家酿的酒,可甜了!”

      谢岭莫名有种自家东西被糟蹋了的感觉,暂时结束与妹妹的嘴战,对王寒阴森森道:“好喝就都喝了,别客气。”

      王寒笑容一僵。

      酒壶里起码还有十几杯的量,他要是都喝了,明日乃至后日不用从榻上起来了。

      谢漠不惯着孩子这张嘴,又是一巴掌呼他背上:“你跟他一起喝。”

      谢岭顿了顿,选择扭头跟小谢淋吵起来。

      他们家酿的酒,虽然甜,却也烈,这一壶王行喝完都得打着弯走路。

      谢漠是个好酒的,倒了杯给王行,让他也尝尝。

      王行品完道:“确实好酒。”

      一旁的谢漠闻言轻笑道:“上次花朝宴你也这么说的,不能有点新词吗?”

      王行改口道:“三月的酒比二月的甜,烈度少了些,开春了酒也甜了,你家小丫头应当爱喝。”

      谢漠道:“她最近换牙喝不了,改日给你家小子送几坛。”

      王行听闻颇为惊讶道:“四岁便开始换牙了?寒儿六岁才开始。”

      谢漠跟他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珦华没有听清。

      梦就到这里。

      前两次梦都是在王寒十九岁时,这次却梦见了九岁的王寒。

      这意味着什么,珦华不得而知。

      但他想,自汉昊帝起,每逢宫宴必有画师在侧,既然有留下画卷,那便能确认一下,当日究竟是何种景象。

      天禄阁,内务府……还是天禄阁可能性大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赏宫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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