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赏宫宴（二） 停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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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如约而至，规模不大不小，宫中嫔妃、叶氏宗亲、高官显贵齐聚一堂，大殿内简直要堆不下，一眼望去全是人。
缘生这两日忙着探取龙脉，对龙脉大头刚摸出个头绪，便被宫女连带珦华收拾打扮一番推宫宴去了。
不过她小小算计了珦华一把，转头将珦华推宫女手里，让宫女也好好给他打扮打扮。
宴席方才开场，叶明煊将缘生与珦华请至高位安置，可谓是出尽风头。
珦华坐着有些不安，缘生倒是毫不在意。
两人此时皆是大红衣裳，绣满金银双线各类图案，珦华身上山居秋暝，缘生身上百鸟朝凤，看着有些大婚的样式，偏巧叶明煊让人给拿来块手绢，放他俩中间，说是之后宴会说不定用得上——盖头也齐了。
宾客进殿时，讲讲贺词，送送贡品，以表对立夏宫宴的喜爱。
人到的差不多了，宣礼，起宴，乐舞。
一时间鼓乐齐鸣，佳肴纷至沓来，叶明煊与后位上的焦澜羽相视一笑，对饮一杯，立夏宴正式开始。
节气宴而已，宴宾客比寻常宫宴多了些，礼节又比大宴少了些。
叶明煊提前下过令，布置给缘生珦华的都是亲王规格，坐在他右手边最高处，身边宫女环绕，案上美酒佳肴。
珍馐美馔琳琅满目，美酒佳肴香气扑鼻。宫女们轻盈地穿梭其间，为宾客们奉上美酒佳肴。
珦华极少出竹林小苑，还没见过这种全是人又阶级分明的宴会，哪怕有前日梦境打了个底，也有些力不从心。他一不贺词，二不献礼，坐到那里除了盯一下焦澜羽就是吃，吃的颇有些心不在焉。
宫中不缺火眼金睛的马屁虫，瞄着珦华便来敬酒了。
叶明煊看了眼，户部五品官章敏，左右是个小官，随他去了。
章敏端着酒杯凑到二人跟前，张口便道：“二位瞧着面生，想来是新客，能至此地便说明二位有大能，此酒我敬二位一杯。”
珦华看着自己杯中早被缘生换成的茶，虚虚按住章敏的手回道：“在下不宜饮酒，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讲罢，一饮杯中茶。
缘生挑眉，对章敏解释道：“家弟年龄尚小，我陪你一杯酒。”
见状，章敏大喜过望，仰头饮酒，根本没看见缘生反手一扬，便将杯中醴酒倒身后了。
珦华瞧见了，叶明煊和焦澜羽瞧见了，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几个偷摸养修者的世家也瞧见了，就敬酒的章敏没瞧见。
珦华转头看向别处，又喝一杯茶缓解下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
许久未见着缘生这副小性子，嘴角比初学射箭时抬高的手肘都难压。
在他十岁左右，缘生经常这般层出不穷的小把戏，仿佛谁家熊孩子长大成大型熊孩子了，教他钓鱼时碎了他的鱼饵鱼钩，说是要磨练他耐；教他轻功时不压巨石而是压自己上去悄悄用千斤坠，就为了等他说一句“好沉”然后借机让他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虚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但随着他渐渐长大，这些小性子也都消失了。
今日忽然再见，欣喜其一，悲伤其二。
他想，缘生似乎更习惯生活在皇宫。
章敏还在攀交着，他敢问，缘生敢乱答。
“在下户部判官章敏，敢问二位贵宾，姓甚名谁啊？”
“我姓缘，他姓珦。”
“喔，元姑娘，项公子，二位是初次入京吗？”
“不是，幼时就住京都的。”
到这里还算比较正常，后面完全一通乱答。
“幼时……京都这十几年来变化颇大啊。”
“好像确实，三十多年没入京了，变化挺多的。”
听到三十多年，章敏右眼皮跳了跳，结巴道：“三……元姑娘今年……？”
“四十三岁。”缘生淡定的喝了口酒。
“元姑娘貌若天仙，当真是看不出啊。”四十岁的章敏勉强道。合着他还得称这“小姑娘”一声姐姐？
“还好吧，我们苗疆人喜欢用活人血做蛊引，平日里沾的多了，隐约有点驻颜美容之效。”缘生胡言乱语道，她故意放大了声音，周围人听得一清二楚。
章敏离她离得近，还真隐约闻到些许血腥味，这下他勉强不来了：“元姑娘真是爱开玩笑……晚辈那五岁小孙约摸着要饿了，我先回席了。”
四十岁的人健步如飞，慌张走回自家位置上去了。
缘生喝了口酒道：“嚯，这酒也太甜了，腻得慌，烈得还不够劲儿。”
珦华皱眉，对她传音道：“喝酒伤身，勿要再喝了。你身上哪来一股子血腥味？”
缘生回道：“不喝了，不好喝。昨晚来月事了而已，瞧把他吓的。”
“……来月事你还喝酒。”珦华一把夺过她手上酒盏，倒扣在桌上，顺便没收了酒壶，将自己这边的茶壶推到二人中间。
缘生撑头看着他，觉着有意思极了：“小孩子长大了，管天管地要管师父了。”
珦华道：“师父为老不尊，徒儿被逼的。”
缘生身上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和一通胡话，没人敢再来敬酒了。焦澜羽见状，娇弱俯在叶明煊耳边道：“陛下，那两人是何方神圣呀，瞧着样貌出众，万里挑一。”
叶明煊不动声色坐得离她远些：“东海避世的方士，朕请他们来超度德妃的，恰好赶上宫宴，便邀来玩乐一番。”
焦澜羽惋惜道：“德妃妹妹去的实在可惜，若是能将臣妾一半寿数分与妹妹便好了。唉，陛下可一定要严查德妃妹妹的事呀。”
叶明煊语气不明，有一丝阴冷，却又说着打情骂俏的话：“你倒还是这么善良，真让你分一半寿命，你肯吗？”
焦澜羽想应他，但看了眼缘生，不敢应答。
她认得缘生——谢漠之女，一个理应死了三百年的人。
焦氏算是有点底蕴的氏族，祖宅书房曾悬挂过一幅被太上皇赏赐的武历帝四十大寿宴会图，里面赫然有谢淋身影。彼时衣香鬓影，她一身玫红衣衫实属光彩夺目，焦澜羽幼时便留下对其的深刻印象。
武厉帝驾崩已有三百二十五年，史书上开国大将军谢漠于三百一十四年前去世，由武俊帝亲手以国礼葬之，其子在三十年后也走了，同样是武俊帝以国礼葬之。而他的女儿后世却未有记载，仿佛……就此消失了一般。
而如今，谢淋就坐在她左边，与她仅仅隔着一个叶明煊，仿佛从画中跑了出来。
青天白日里见到还好，前日夜里，她带精卫去前去青莲轩时，当真是吓破了胆，以为见了鬼。慌乱逃走，也不知被他们察觉到没有。
不过眼下，敌人在明我在暗，焦澜羽很清楚，隐藏好自己知晓谢淋其人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摸不准陛下的意思。
宫内天禄阁历来收着各种画卷，皇室必然比她更清楚那边坐着的那位是何许人也，叶明煊又是名正言顺登基的，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却让他二人进宫超度德妃——她若真是相信那两人来是超度的，那她可真是傻出天际了。
皇帝有皇帝的打算，她也要做好自己的打算，她还想活着去江南。
一个人能活三百多年，道行不可谓不深，若她真应了给出一半寿数，后果她承担不起。
“臣妾想再多说再多，德妃妹妹也回不来了不是么？陛下还请节哀。”焦澜羽垂着眼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到焦澜羽那般神情，缘生忆起什么，问珦华：“她是在装可怜吗？”
珦华看了看：“好像是。”
缘生忽然道：“我记得你也有过这个表情，也是装可怜吗？”
“……我没有，你记错了。”
“算了不看他们了，有点不忍直视，”缘生回过头，看向对面中间的位置，语气稍微激动起来：“你看那边，他身上有海水的味道。”
珦华看过去，那处坐着一对兄妹，兄长发丝微卷，面容深邃，丰神俊朗但不像中原人，妹妹倒是中原人长相，长得活泼又标志。
确实有一股海水的味道，应当是刚上岸的鲛人。但京都地处中原，哪来的海，怕不是从别处跑过来玩的。
“嗯，是有。”珦华应声道。
“还看出什么了吗？”缘生问他，眼神示意他再看看。
珦华瞧了又瞧，渐渐正色道：“那位姑娘，明显也是鲛人，身上却没有味道。”
兄长大约二十岁模样，妹妹不过七八岁，竟是妹妹比兄长修为高，会遮掩身上的海水味。
缘生又道了一处：“咱们右手边正数第七席，他身上有泥土味。”
珦华道：“花草生灵。”
缘生道：“你说叶明煊知道他这些世家里已经掺进去一堆妖了吗？”
“又不是我的江山。”珦华心想，叶明煊就算知道也不敢动，他可是凡人一个，一点修为都没，真动起手来，保不准江山都要移位。
皇帝皇后还在上演恩爱夫妻的戏码，无人来打搅，他们吃喝完便先行离席。
等宴彻底散后，天色昏沉，叶明煊终于脱身去青莲轩。
“二位，可还顺利？”叶明煊揉着眉头，面上散不去的倦意。
缘生抬手幻化出两样宝物，一件为火红色散发着绚烂神光的羽毛，一件为造型奇特的圆形物件。
羽毛不必说，定然是牵音阵的凰羽。
那件圆形物件简直闻所未闻，上面类似罗盘，却是两根一长一短的指针，也不会随着持有人转动方向而转动，倒像是日冕。
珦华测试过了，应当是与时间对应的，长针半个时辰转一圈，而后动一次短针。
向其倾注法力的话，长针可动，随后……时间被推进。
叶明煊神情渐冷，道出宝物来历：“西洋传来的物件。”
缘生思索道：“之前只猜想是皇宫遗漏了，没往他国去想。这么个古怪东西，是西洋曾经供奉过吗？”
“对，”叶明煊道，“三年前西洋派使节送来过类似的东西，比此物大得多，足有一人高。内置无数机关齿轮，三根指针可代替日冕。使节介绍说，这叫钟表。”
与寺庙里的钟不同，这只钟，是叶明煊从未见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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