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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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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过新时代形形色色的娱乐圈,又当了七年的帝王,江霄什么样的好皮囊没见过,可长成这般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心跳声依旧如雷贯耳,连掌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江霄咽了口唾沫,试图压制这突如其来的躁动。
那人转过身后,也不行礼,也不开口,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眼前人,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笑意清浅,如江南细雨,温润且轻柔。可偏偏缀在这张脸上,又无端地多出一丝媚,勾得人心痒。
江霄心中大喊不妙,快速撇开眼,清了清嗓子,试图换回自己的几分神智。
还没等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却又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视线又转了回来,便瞧见季阑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圆木桌前,歪头问道:“陛下可是嗓子不舒服?需要来些茶润润喉吗?”
那人笑意未消,依旧带着那丝媚意。
漂亮的脸蛋如同那美丽的罂粟,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总能勾着人往前去。
南疆蛊医,真是名不虚传。
“行啊。”江霄也硬扯出一个笑容,强行压制住自己偏快的心跳,顺势就坐在了季阑对面。但是不敢看脸,只是垂眸看着季阑手中的动作。
江霄不懂茶艺,平时喝的茶也是太监们泡好才端上来的,而今是第一次瞧见完整的泡茶工序。
季阑正用木夹夹着茶杯放入热水中温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还透着些些的粉。白皙的皮肤也在黄色木夹映衬下更为晃眼,惹得江霄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人着实是优秀,外貌身形仪态都臻于完美。从头到尾,竟寻不到一点瑕疵。
江霄感叹。
不过茶要喝,美景要赏,可正事也不能忘。
“季公子如此聪慧,朕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应该知晓朕为何事而来?”江霄的眼一寸不离季阑的手,脸色却稍稍严肃起来。
“陛下既然找到了我,也应明白让我救人,可是要有条件的。”
季阑的声音温润清雅,如山间泉水涌动,漾在空气里,一屋子水汽,莫名缱绻。
不像是来谈判的,倒像是来勾人的。
江霄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
估摸着时间到了,季阑将茶杯从热水中取出。纹着金色奇怪花纹的白瓷茶杯破水而出,水滴顺着光滑杯身蜿蜒而下,如同神女出浴,惊艳又疏远。
许是未久没听见回复,季阑停了下来,抬头看了江霄一眼,以示催促。
“你想要什么?”江霄看见了暗示,深吸一口气,选择先退一步。
“在下想要入宫,做个太医。”
季阑又重新开始动作,将茶叶拨入茶杯,缓慢轻柔,出口的话语却让对面的江霄愣了半秒。
“做太医……为什么?”
先是那勾人的姿态,现在又是那无端的要求。江霄狐疑地看了季阑一眼,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不该是要圣物吗?难道真如罗意远所说,此人追求变了?不要圣物?改要官职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缘由,只是在下在外头漂泊多年,居无定所,终究悟出了生活的真谛,便是安稳。所以就想着谋个官职,领个俸禄,安稳度日。可惜在下别无所长,只有一身医术还算勉勉强强,思来想去,也只有太医一职最为适合。”
季阑说得认真,一双眼也故作真诚地与江霄对望。
但江霄不为所动。
好离谱的理由!但凡瞧瞧这偌大的如意楼,便说不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
堂堂如意楼当家人,家财万贯,竟然同我说想要安稳度日?
江霄无语。
江霄微笑。
先前那有些暧昧的气氛也散了个干干净净,唯剩沉默。
“陛下不信吗?”
江霄微笑的嘴角更上扬了一点。
你看我像信的样子吗?
“行吧。实话实说,我想当太医,是想为我蛊医正个名。自从三十年前,皇室派兵围剿南疆,蛊医在民间的名声便也一落千丈,如同那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唾骂。”
“为了振兴南疆,也为了让蛊医再度活在阳光下,我只能想办法做出点功绩,来改变蛊医在人们心中的偏见。”
季阑长睫微垂,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可江霄却从他身上竟品出了一丝忧伤和落魄。心脏莫名其妙地又抽动了一下。
“所以啊,陛下,您就是我的最佳选择。”
季阑抬起了眼。
那双眼中满是希冀,又尽显温柔,似地上之水波,又似天上之月泽,光华流转,叫人压根生不出半分拒绝之意。
美人用计,竟是这般。
可江霄毕竟在名利场上耳濡目染了七年,即使被眼前景乱了心神,在正事上也能快速敛住,凝神思考起利弊。
“朕得考虑考虑。”
这番话听着倒是前头那段真诚了许多。
若是真让季阑入宫做了太医,蛊医今后的路确实会好走不少。
可皇室与蛊医之间终究隔了一场血海深仇。如今我助他,但倘若今后蛊医回过神来,壮大了自己的势力,反扑皇室,那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但这些终究都只是猜想罢了。景王痴了好些年,好不容易寻了些希望,难道要因为自己一些莫须有的猜想而放弃吗?
可巫蛊之术过于神秘,若蛊医全力反击,皇室并无与之对抗的底牌,不得不防啊!
可是……
江霄脑中两方交战,许久不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江霄仍未给出答复。
季阑见江霄纠结至此,眼神微变,又下了剂猛药。
“陛下,不是这里的人吧。”
声线依旧是那般的清润,可出口的话却叫人如坠冰窖。
“什么意思?”
江霄一愣,心头警铃大作。后背寒毛直立,手臂上鸡皮疙瘩也四起,却还要佯装疑惑地抬头,暗暗瞧对面的脸色。
季阑却神色如常,倒水洗茶,一派悠然自怡,气定神闲的模样。
眉间的那股媚意也早已消失殆尽。
“那里,高楼耸立,霓虹闪烁,车辆成行,国泰民安,确实是个好地方。”
季阑再次将热水倒入杯中,将泡好的茶推至江霄的面前。
水汽氤氲,迷了人的眼,乱了人的心。
先前是被人勾的,如今是被人吓的。
一向冷静的皇帝失了往日的威严。
江霄此刻全然没有了喝茶的欲望,一瞬不瞬地盯着季阑,企图在他脸上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可对面的季阑神色淡然,拈着茶杯,盯着杯中的细小水纹,连半分眼色都没有分给对面的九五之尊。整个人都笃定得很。
极其嚣张,还不尊重人,简直可恶!
江霄在心中默默唾骂。
变脸也极为迅速!刚刚还在那演小可怜呢,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但江霄拿他没办法。露了原型的他,虽然行为举止端的还是温润公子风,可浑身上下都写了三个大字“不好惹”,压迫感简直让当了七年皇帝的小狸猫都自愧不如。
南疆尊主,真是名不虚传。
最为重要的是他刚刚的那番言论,逼得是人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原身与自己的性格本就大相庭径,当年是凭着装疯卖傻才隐瞒过去的,可依旧令人怀疑。那人知晓自己的来处,若是在此基础上大做文章,给自己扣上一个妖魔夺舍的大帽子。到那时,恐怕命不久矣。
但是,对面那个也极有可能是老乡啊。毕竟他能说出那般描述,那是此方世界之人断断不可能做到的事。
总之,一句话,引得人又恐又喜,五味杂陈,既是威胁,也是橄榄枝,就看江霄怎么选。
不知怎的,先前还貌似处在劣势中的季阑,在这场交易中轻轻松松就掌握了主导权。
拿出了致命底牌,逼得江霄不得不答应。
“好。”低低的一声,颇有咬牙切齿之意。
至此,季阑终于肯将眼神分给对面的人了,且丝毫不在意江霄自认为凶狠的表情,嘴角一弯,“成交!”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把人治好,否则,你不仅太医当不成,我还要让你这如意楼开不下去。”
江霄倒是没忘记自己皇帝的身份,也开始了威胁。自认是没本事杀死季阑,但搞些幺蛾子自己还是可以的。
“好。那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陛下带路吧。”
季阑答应得快,倒让江霄不安起来,习惯性地复盘刚刚的对话。
还没列出个一二三,就瞧见季阑站直了身,垂眸望着江霄。
江霄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的真实模样。漆黑的瞳里似蕴着一摊湖水,与先前见过的都不同,没有贪欲也没有野心,古波不惊,无喜无悲。
江霄仰起头,毫无惧意地回瞪回去。四目相对间,江霄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这的人?”
江霄确实不解。
即使是老乡,也不该认得如此之快啊?
季阑却沉默了,眸色渐深,半晌后才答道:“陛下无需知道这些。陛下只需记住,在下是可以信任的。”
江霄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啊?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啊?
还信任,谁会信任你嘞!
愤怒之情油然而生,打不过季阑的江霄只能把眼睛睁得更大了。
隔壁季阑却像是厌倦了大眼瞪小眼这种无聊的游戏,撩起袍子就往门口走,不给江霄任何反应的机会。
江霄见此,急匆匆起身,快步追上去,但走前还不忘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
还挺好喝。